第15章 角力
“你不知道吗？”所有人齐齐看向红发大汉。
“不道啊。”红发大汉摸摸后脑勺：“俺老韩昨天晚上睡得那叫一个香，怎么，我错过什么了吗？”
“你错过了倒也好。”戴眼镜的年轻人一脸“我已经燃尽了”的表情：“昨天晚上我们都撞鬼了。”
“鬼！？”姓韩的大汉一惊，随即变得十分兴奋，一把扯住眼镜男的衣服：“老弟，这你可得跟老哥我好好说说！”
眼镜男说出这话，本来是想吓大汉一下，但那人的表现实在出乎他意料，这一扯差点把他拽倒在地上。
韩武洲薅住眼镜男的衣领，也不管他怎么反抗，扯着他就往房间里走：“来来来，兄弟，咱们屋里聊！”
无论大家怎么七嘴八舌地讨论昨晚的遭遇，此刻所有人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里。
村长其实也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宗祠那边在投入了两个人后，不仅没有平静下来 反而更有躁动的迹象，他实在是不想再分出人力精力去招待这些人。
事实上，本来也是因为那个无良旅游社两头通吃。那些家伙收了自家村里不肖后辈的钱，把这些人原本的目的地从十五公里之外的一个普通旅游村子换成了这里。
但自家村子根本没建什么付费项目，连价目表都没有，怎么能宰客？老人觉得不对劲，审问了一遍才知道，这帮小崽子竟然打的是抢劫这种鬼主意！
不光是老人，所有族老都火冒三丈。那几个后辈被好一顿打，都免不得断几根骨头，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
然而这家法一执行，能干活的青壮劳动力又少了好几人，是以现在人手实在是捉襟见肘。
最终，在村长殷切而不舍的目光中，一行人坐上大巴，离开了村子。
当然，一行人之中有两个例外。
秦朗以采风写生为名留了下来，在他十分约德尔的气质下，即使是威严的村长都没办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能让他留下。
而另一个人，则是韩武洲。
这家伙说服村长的理由很简单：他拿出相机，向村长展示了他在这段时间为村子拍摄的精美照片，大秀了一把摄影技术。他向村长承诺会用这些照片参加即将举行的大赛，并且会将村子的信息和联系方式挂在共同作者一栏。
老人听了这话，甚至没有犹豫就立刻同意。在他这个年纪的老人心中，最重要的东西恐怕就是自己脚下的这片土地了，如果能为她挣得一个在外的名声，他愿意付出很多代价，留一个人住宿又算得了什么？
老人同意后，韩武洲就在三郎的带领下去往村中的碑林。临走时他转过头，微不可查地对着秦朗眨了眨眼睛。
看来这一位来到这里的目的也没有那么单纯，或者说果真没有那么单纯。
送走了那些外来人，村长总算松了口气。这帮人如果执意不走，说不定就会发现什么异常情况，到那时候他就只有把这些人彻底处理干净这一个选择了。
而这么一帮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对策局轻而易举就能查到他们最后消失的地点。到那时候，一切就都完了。因此，他们主动离开、自己含笑相送，这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至于这两个留下来的家伙，只需要各派个人监视着就好，两个普通人搞不起什么风浪的。
想着这些，老人脚步不停，很快就来到了专用于宗族长辈们议事的会议厅里，会议厅里已经有几位族老在等待着他。
“宗祠还在躁动，这样下去不行。”一位族老说道：“总得想个办法平息一下。”
“不必担心。我已经把那些外来人送走了。”村长摆摆手：“现在可以匀出不少人手去宗祠那边帮忙了。”
“不是人手的问题。”族老沉声说道：“这次的躁动与以往不同，不是人手多就能平息的。我们要做好请圣物镇压的准备了。”
“这么严重？”村长也明白，虽然平日有所不睦，但族老们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那我先去做些准备。”
视角来到宗祠这边。
往日里无人敢于靠近的这片区域，此刻可以说是人声鼎沸。
三十多名精壮的汉子正赤裸着上身，排出一个阵势将这座建筑团团围住。
此刻的宗祠，外墙上有着平日里不存在的繁杂的黑色花纹。黑色花纹布满了墙壁的表面，甚至有不少纹路如同血管一样凸出墙壁表面。这些纹路只要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有心神混乱的感觉，长时间注视恐怕会直接陷入疯狂。
每个汉子都以双手抓着一根极粗铁链。铁链的一头握在他们手中，另一头嵌入宗祠的墙壁，深深没入其中。而那些黑色的纹路也从铁链与墙壁的接触点向着铁链上蔓延而去。
所有铁链都被拽得笔直，汉子们将铁链缠绕在身上，向着四面八方使出全身力气，似乎要对这座建筑施以车裂之刑。
汉子们的上身都用某种颜料涂抹了赤红色的纹路，这些纹路随着他们的力量涌动而在皮肤上不停蠕动，如同黑色纹路一样不断向着铁链上蔓延。
如果有人有心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汉子们身上的赤红纹路与宗祠表面的黑色纹路在大致走向上有着许多相似之处，但细节处却又大相径庭，甚至可以说是几乎完全相反。
极度相似却又完全不同，两种矛盾的纹路似乎正在这里发生一场对抗，而铁链正是二者角力的战场。
两种纹路在铁链中部接触，相互交锋、缠绕、吞噬。在这场争斗中，宗祠以一己之力对抗着三十多人的合力，甚至还逐渐占住了上风。
赤红纹路节节败退，连带着汉子们的呼吸也变得粗了许多，赤红纹路消耗的是他们的体力，现在它被黑色纹路不断吞食，汉子们自然开始变得吃力。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愿意去想如果失败会有什么后果，汉子们只是拼命地榨取自己体内仅剩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