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曾经
杨平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我像城隍，那你是谁？
“我？”老者黯然道，“老夫也曾经也是长乐城隍，不过那已经是五十年的事了。”
“一晃就是五十年啊。”老者似乎陷入了回忆，感慨道，“小友若是得空，可否听老夫讲一段往事？”
“洗耳恭听。”
“两百年前，那时还没有长乐城，这一带不过一大片湖泊，寥寥几个村庄而已。而老夫则是一名小小土地神。”
“那时老夫还年轻，心里想的都是守护良田、驱邪避害、保一方平安，对百姓的祈求无一不殚精竭虑，尽心尽力满足，也算赢得了些美誉。”
“随着时间的推移，湖泊逐渐消失，露出大片沃土，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聚居于此，长乐县城也得以兴建。”
说到这里，老者停顿了一下，得意地说道：“长乐此名还是老夫占卜而来，寓有知足常乐之意。”
接着，他继续说道：“自此以后，老夫更加殚精竭虑，只为保长乐的风调雨顺，县泰民安。”
“数十年后，百姓兴修庙宇，年年祭祀，烧香焚火，只为感恩老夫的庇佑，老夫更是破格从土地提升为城隍，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好景不长，短短数年之后，怪事频发，让老夫疲于应对，无暇它顾。”
“先是妖物作祟，残害无辜百姓，搞得人心惶惶。老夫带人日夜坚守，终是将妖物斩杀，还了百姓太平。”
“然而这只是开始，无数流星从天而降，如雨点般坠落，虽无人伤亡，却是毁坏了大量良田。”
“一时间民怨沸腾，流言四起，矛头全部指向老夫，指责老夫德不配位，引得天降灾祸。”
“紧接着便是下雨，就像现如今一般，一连下了整整半年的雨。整个长乐变成一片泽国。”
“期间，老夫向上界汇报了无数次，却是石牛入海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老夫不忍见百姓们蒙受灾害，流离失所，不惜耗费寿元改变了天时。”
“最终雨是停了，可上界的惩戒也随之而来，老夫被革去了城隍之职，消减了300年的寿元，变回了一只年迈的土地。”
“不过只要保住长乐，百姓们少些灾病，这些惩戒老夫都甘愿承担不过是一切从头再来而已。”
“又过了段时日，新的城隍，也就张无铭，一个上界派来的正统天神，空降而来。”
一提起张无铭，老者面色一变，咬牙切齿道，“老夫热脸相迎，却是遭到一顿嘲讽。”
“说老夫一只山精野怪，居然胆敢霸占城隍之位，随后更是将老夫赶出了长乐地界，未经允许不得踏入半步！”
“这里是长乐啊，是老夫经两百年风雨，一手庇佑建成长大，亲自起名的长乐啊！居然把老夫赶走了，哈哈……”
老者越说激动，声音因太过高亢而变得尖锐，表情扭曲，几近癫狂地狂笑起来。
杨平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完全能够理解老者此时此刻的心情
毕竟谁也无法接受自己含辛茹苦抚养长大的孩子就这样被别人无情地夺走，甚至连见一面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一想到这里，杨平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但同时又感到无比的无奈与悲哀。
片刻后，老者缓缓停了下来，眼中带泪地说道：“即便如此，老夫还是忍了，只要孩子健康，谁养不是养呢？”
“可是，张无铭那废物、扑街仔，只会偷吃香火，不管任何事，任由百姓自生自灭。”
“短短三十年时间，灾情就没有断过，长乐人口从二十万直降到不足五万。”
“二十年前，老夫实在忍不了，便上门质问他，为何会变成这样。”
“你猜他怎么说，一些屁民而已，死就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还说当初那些怪事，就是他在背后搞的鬼，目的就是为了要他顶替我成为长乐城隍。”
“之后他对老夫痛下杀手，老夫侥幸逃脱，重伤濒死之际幸得高人所救，不然早就魂飞魄散了。”
&34;高人？&34; 杨平心中暗自思忖着，他似乎隐约触摸到了事情的关键所在，但又无法完全确定。
“经此番磨难，老夫也终于知晓了张无铭的真实目的。”老者停了一下，看向杨平问道，“小友，你可知张无铭为何，如此费尽心思地想要成为城隍吗？”
“香火！”杨平略做思索回道，“他肯定是霸占城隍庙的香火。”
“哈哈…你果然不是他。”老者闻言，抚掌大笑道，“小小香火哪能满足得了他们。魂魄，是几十万人的魂魄！”
“他们？！魂魄？！”杨平吃惊道，“不止张无铭一个人？”
“是的，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吃掉正常死亡的魂魄了，那样的魂魄的怨气太弱。他们要的是巨量的、枉死的、带着深深怨气的冤魂。”
“他们享受着百姓供奉的香火，然后又制造各种天灾、瘟疫和鬼怪，让百姓们在不明不白中地带着恐惧和怨恨死去，死后变成冤魂，成为他们提升修为和道行的口粮。”
“等这个地方的人都死完了，那就换个地方继续，周而复始，往复不断。这就是上界的神仙！”
老者的话太过危言耸听，但是杨平却是无言反驳。
他想起不久之前道齐和尚的恐怖猜测，显然和尚不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了，说明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这里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杨平不禁暗自摇头，在这样一个就连神仙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中，自己的系统居然有道德洁癖，做好事才能升级。
不过，眼下杨平还有好几个疑问没能想明白，于是出声问道：“既然如此，那张无铭去哪了？”
“张无铭？死了。”老者声音极其平淡，“二十年前，老夫亲眼看着那斯的被捏爆了脑袋，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死了？！”杨平又是吃了一惊，指了指下方的长乐城道，“那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对不起，是老夫无能，二十年前没有能力复仇，只好乞求他人出手。”老者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
“代价就是在二十年后，奉上十万怨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