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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章 老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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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院里,手术室外,围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有邻居,有记者,还有些我不认识的人。

    我看到妈妈头发凌乱地披散着,眼睛红肿,浑身发抖。

    亲爱的爸爸妈妈,怎么突然就成了这样。

    忍了一路的眼泪,再也忍不了了。我扑在妈妈身上,放声大哭……

    老柴走了。

    太平间里,我觉得一切都是梦。

    只要我用力,就能从梦里醒来。

    可是我再怎么用力,他依旧一动不动,不像往常那样,笑盈盈的说:“胡胡回来了?”

    可怜的爸爸,他躺在那里,疼不疼?冷不冷?

    我多想带他回家,回到那个只属于我们一家三口的家,而不是孤零零地扔他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爸爸是多么好的人啊!

    他从来不抱怨生活。

    就算是遇到诬陷与不公,他也从来都是努力面对。

    对需要帮助的人,他从来都是及时伸出援助之手。

    爸爸是个多么健康的人啊!

    年近五十的他,连根白发都没有!

    身体挺直,声音洪亮!

    日常起居饮食,皆有度。

    我的爸爸,是能活大年纪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躺在这里的是他?

    天下那么多恶人,为什么非让一个好人躺着在这!

    那么多离开世界的方式,为什么非让他死于非命?!

    今后妈妈怎么办?我们家的生活怎么办?

    我愤恨,惋惜,悲痛。

    现实并没能让我的悲怆肆意挥洒,妈妈哭到晕厥。

    再次回到了医院那充满消毒水的地方。

    医生忙里忙外,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老天,不要对我这么残忍!请让妈妈好好的吧!

    求你了,要我的什么,统统都拿去,不要再伤害我亲爱的人!

    我在心里呐喊。

    医院里的墙壁,比教堂里的白鸽,听过更虔诚的祈祷。

    没有什么时候,会比至亲之人躺在医院里,更让人感受到无助,无力。

    海阔天空,宇宙无尽,有一只命运之手,操控着如蜉蝣的我们。

    我除了哀求,呐喊,不知道还有什么方法,能得到那只命运之手怜悯,请他眨眨眼,心生恻隐,放过我这只小得几乎看不到的蚂蚁。

    好在,命运放过了我们。

    妈妈没有大碍,药物作用下,她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我在长椅上坐着,眼泪已经流干了。

    在空间的坐标中,我们一家人相距百米,但已经是阴阳两隔,再也回不到昨天。

    未来怎么办,我惶恐又茫然。

    一双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抬起头向上看,它们的主人,是一个高瘦的男生。

    周见。

    “师哥。”我沙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他的眼圈红红的,眉头紧锁。

    我勉强笑一下,想要告诉他我还好,可是嘴角像是有千斤重,忍不住的下沉。

    “我没有爸爸了。”像受委屈的孩子看到了妈妈的怀抱一样,再也没有了勉强与防备……

    你相信世界上的因果吗?

    播下的种子,就一定会有收获吗?

    因与果之间的不确定因素,就像种子遇到不同的土壤、阳光和水分,就是缘。

    缘起缘灭,因果轮回,一切皆有定数。

    爸爸下水救人,是缘,奋起阻挡,挨了一刀,是缘。

    如果没有风邪入里,那一刀未必致命。如果没有那一刀,风邪更不会致命。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这缘。

    与三个孩子间的缘,与老谢间的缘。

    因果缘报,我不知道爸爸的报,会怎样显现。

    或许如周见发我的信息那样:

    「有衣有食为何因?前世茶饭施贫人;无食无穿为何因?前世未施半分文。穿绸穿缎为何因?前世施衣济僧人;相貌端严为何因?前世采花供佛前。

    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也许,爸爸的报,会在下一世显现。

    也许,今世的孽缘,是上一世的报。

    everything counts

    一切皆是定数。

    处理完丧事,大字报飞上了天。

    一位治病救人的医生,两天内,救了三个落水的孩子,制止了一场恶性伤人事件,还为此付出了宝贵的生命,留妻儿老小撒手人寰。

    爸爸的事迹被接连报道,被授予省级“见义勇为”称号,感谢信、表彰证书纷至沓来。

    连多年走动未果的诊所,也特事特办,连夜彻查,终还清白,爸妈的执业医师证,当然也解除限制,恢复正常。

    我带着妈妈,带着通知书,来看爸爸。

    在他面带笑容的小小遗照前,我将那红头文件,点燃。

    愿他泉下有知。

    公平与正义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可是,迟到的公平,又有什么用呢?

    事情发生后,妈妈有些不对劲。

    她成日呆呆坐着,不喊她,就不吃不喝。

    她不出门,出门看到爸爸倒下的地方,就害怕着大喊着跑走。

    这天夜里,我听到她悉悉索索起床。我一直与她同睡,以防不测。

    看到她起身,坐在桌前,嘴里还嘟嘟囔囔着什么。

    我打开灯,轻轻问她:“妈妈,你怎么了?”

    她跟我说话,但所有的话,都没有逻辑,语无伦次。

    我陪着她,但心里知道,妈妈的情况,很严重。

    天亮,她睡下了。

    我给李师伯电话,讲述了情况,他说这就来。

    电话里,他还说:“胡胡,有些事情,你要知道。你的妈妈,是有精神分裂史的。”

    处理爸爸的后事时,舅舅一家,带着姥姥来过,在他们的口中,我大概了解妈妈以前曾经“犯过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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