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别怕
许歌被小宝贝三个字搞得瞬间破防,冷硬棱角变柔软,他接过毛巾给人擦头发:“你想说我就想听。”
“我爸和我妈,都是我十五岁那年去世的。”沈郁年尽量用简练的语言概括,但说这些的时候他不想看许歌的眼睛也不想被看,头抵在对方肩上,闷声讲述,“之后不久我就得了躁郁症,会不受控制地重复做一个动作,会莫名其妙发脾气,谁惹到我我就骂谁,没有朋友,也没人愿意理我,还时常会情绪低落,失眠、厌世。”
“脑子里会有一个没完没了的声音,想一了百……”
心口被刺得发痛,许歌扔了毛巾一把抱住沈郁年,用胸口堵住他的声音,亲着他的发丝说:“你现在有我了,想都不要想。”
许歌这才明白,难的不是让沈郁年开口,而是开口之后。
沈郁年继续道:“但我一直都有找心理医生积极治疗,情况虽然反复,也是有好转的,而且我现在已经好了。我说这个不是为了让你心疼,而是,我真正开始好起来,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你的视频。”
许歌愕然:“我的视频?”
“对。”空气有些冷,提到许歌和他的视频,沈郁年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暖了起来,“就是你自弹自唱的视频,我到现在都还存着,在我手机里,会翻来覆去地看。”
许歌知道了,他在国外留学那几年,经常会录制弹唱视频传到网上。但其中有很多只是随便哼一段旋律,还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自言自语,而且大多视频都是起床后拍的,没洗脸没梳头,穿着背心短裤抱起吉他就开始唱。
以为不会有人看,就随手发到了网上。
后来他出道,就把账号注销了。
这些“黑历史”,竟然成了治疗沈郁年躁郁症的良药。
许歌有些欣喜:“所以那天你捡到我的扣子,来跟我说话,是有预谋的?”
“不止跟你说话,”沈郁年丝毫没有隐瞒,“开车送你回家也是我主动跟你哥要求的。”
“你那个时候,就喜欢我了吗?”
“喜欢。”沈郁年说。
唔,怪不得沈郁年这么好追。
许歌还以为沈郁年的回忆会是一场痛苦的撕扯,没想到话题的走向这么温馨,还得到了意外收获。
在他喜欢沈郁年之前,沈郁年就心仪他已久。
“我带了那枚扣子。”许歌推了推沈郁年,但沈郁年好像不愿意离开他的体温,推了两下才把人推开。
他将扣子从衣服里拿出来,放在唇边亲了亲:“我每场演出都带着。”
沈郁年眼睛意味深长地眨了眨,有点不满地看着许歌。
没get到准确情绪的许歌:“怎么了?”
沈郁年把他的扣子塞回去:“人在这呢,你去亲一颗扣子?”
“……”
许歌愣了好半晌,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随即就跟打开了开关似地,一手搂着沈郁年的腰,一手捧着他的脸,雨点一样粗重又细密地亲吻他。
他的小宝贝表现得这样好,着实该给一些奖励。
别墅的隔音效果很好,听不到其他房间的声音。
万籁俱寂的夜,静谧而美好。
沈郁年洗了澡,味道很好闻,含水的脸庞和眼眸更是诱惑到令人窒息。
许歌用舌尖描摹他精美的轮廓,舔舐掉他眼中闪动的强烈不安,吸纳他耳廓中的灼热,湿热四处游移,最后停留在滚动的喉结上,唯独放过了他最爱的双唇。
因为他还要听沈郁年继续说。
“接着说。”许歌轻声道。
就只是被亲吻,沈郁年都觉得自己被点燃了,他仰着细滑的脖颈,把自己全然交付,身体逐渐支撑不住,却没忘他们说好的,要倾诉的事情:“我爸,是跟朋友夜钓,在返程的路上发生的车祸,酒驾,副驾上坐着他的朋友,两个人都抢救无效,当场死亡。”
听到“当场死亡”四个字,许歌的亲吻停了下来,沈郁年反而凶他:“你也继续啊。”
“他们原本是很好的朋友,”沈郁年的话因为更加凶狠的亲吻而变得断断续续,“因为这件事,他的妻子和孩子,纠缠上了,我和我妈,我们,不再有正常的生活,我妈……”
“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和一声钝响划破了夜的寂静,也让许歌和沈郁年的缠绵被迫中断。
“什么声音?”沈郁年问。
许歌对声音比较敏感:“是孙浅语的声音。”
“那我们出去看看。”沈郁年把两人的衣领整理好,“别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许歌和沈郁年出了房间,开灯,发现了坐在一楼楼梯边的孙浅语。
其他睡着的没睡着的全都陆续闻声出了房间,孙浅语坐在地上尴尬得脚趾抠地:“不好意思,打扰大家了,我只是……饿了想来厨房看看有什么吃的,不小心踩空楼梯滚了下来。”
吕晨影连忙冲下去把人扶起来:“妹妹,你先回房间,想吃什么我给你弄。”
“我没事,”孙浅语站起来活动手脚,证明自己真的没事,“我跟姐姐一起。”
“行。”吕晨影又冲楼上的一众男人喊了一嗓子,“你们有要吃东西的嘛?我一块带出来。”
“嗨,没事就好。”孟知烟似还在睡梦中,“不吃了不吃了,没那个功夫,赶紧睡觉,明早还得给郑老师抢房间呢。”
易霄紧跟着说:“你要抢哪个房间,我明早一定给魏老师抢到。”
客厅的摄像头是24小时工作的,两位跨界艺人带头表态要给搭档抢房间,吕晨影也不甘示弱地表示要为浅语妹子早起。
孙浅语有些害羞:“姐姐不要这么客气。”
只剩下沈郁年。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他。
智能摄像头也全都转向他。
沈郁年情绪转换得快且自然,只展现给许歌的脆弱在外人面前是一丝一毫都捕捉不到的,他笑了笑,看着许歌问:“你是不是想要有钢琴又有鼓的那间?我一会儿直接睡那了。”
沈郁年这句话给足了许歌面子,众人哄笑散去,他也跟许歌回了房间。
孙浅语和吕晨影在楼下做宵夜,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
整个世界仿佛提前苏醒,许歌却困到眼皮打架,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沈郁年拿不准许歌是想睡还是想接着听他说,毕竟关键的部分还没有说到。
但开了头,后面就没那么难。
而且只是说了这么多,就有了些许如释重负的感觉。
卡在这儿还挺折磨人的。
许歌张着手臂朝沈郁年扬了扬:“过来给我抱抱。”
沈郁年在他怀里躺下,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心,自动继续道:“我妈,在一次跟受害者家属的争执中,跟她从天台上,双双坠楼。这是我恐高的真正原因,当时我在楼下,目睹了这一幕。”
“也是我患上躁郁症的开始,因为那之后的几年里,我不断地遭受他们的孩子对我的精神迫害,让我觉得我应该替我父亲背负这一切后果。”
许歌的困意瞬间消散,全身仿佛被冰水浇了个透彻,寒意四起。
关于沈郁年的恐高,他想了各种可能,也否定过这些可能,没想到答案是这么残忍的一种。
同时也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他无法再听沈郁年说下去了,让那些画面再在脑海里过一遍,对沈郁年才是真的残忍。
只能一遍一遍地亲吻怀里颤抖的身体,告诉他:“你不应该背负这些,你是把父母的过错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吗?”
“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沈郁年说。
“所以你的丑闻,是他暴出来的吗?”既然说到这儿了,许歌便想一次问清楚,以后绝不再提。
“是的。”沈郁年说。
许歌:“你怕他找我的麻烦?”
“是的。”沈郁年神色难掩担忧,“他是个疯子。”
许歌轻蔑地笑了笑,沈郁年从这个笑里看到了无所畏惧。
接着眼角的热泪被吻去,他听见这个笑容的主人用无比坚定的语气对他说:“别怕,宝贝。”
“我什么都不怕,我会用我所有的力量保护你,”许歌说,“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别怕,我的小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