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剖白
许歌醒来的时候沈郁年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他有赖床的习惯,睁开眼睛了也还要再躺一会儿。
这个习惯沈郁年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录节目,沈郁年一定会哄他起床。
所以沈郁年去做什么了也很好猜,要么是给他做早饭,要么是给他抢房间。
只是昨天他们睡得太晚了。
也……没干什么,就是单纯无休止的亲吻和抚摸,却比做爱更具有杀伤力。
仿佛只是这样滚烫的亲吻,就能填补三年的时间带来的巨大空洞。
最后是怎么入睡的,许歌不记得了,大概是沈郁年枕着他,因为胳膊有些麻,沈郁年的床也平整得跟没睡过人一样。
许歌洗漱好换好衣服,把沈郁年的床也弄乱才出去。
楼下,各种乐器的声音此起彼伏,说明已经有人进到创作房间开始拍摄了,孟知烟却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吃草莓。
信誓旦旦要早起给搭档抢房间的人,一个房间也没抢到,还能十分淡定地跟许歌打招呼:“你们组合,一个起最早,一个起最晚,沈老师已经在房间里很久了,挑了最好的那间。”
三个房间,一间有钢琴、鼓、吉他、贝斯各种乐器,适合爱玩乐器的,一间有电子琴和编曲设备,适合直接编曲,还有一个房间就只有一把吉他。
“郑老师呢?”许歌问。
“在里面呢,反正他是玩民谣的,一把吉他就够。”孟知烟说,“不过那个房间也太简陋了,就一把椅子,节目组也太抠搜了,物质欲望都不满足,怎么进行精神创作啊?我先在这儿坐够了再进去拍。”
许歌有些好奇:“那是谁没抢到房间?”
孟知烟给他指了指外面的花园,孙浅语和吕晨影正在荡秋千……
“我觉得她们俩就是来玩的,”孟知烟把草莓盆子放到许歌面前,十分自然地切换话题,“不过沈郁年来参加,我是真没想到。”
许歌之前不认识孟知烟,所有的接触就是节目录制到现在的一些交集,交谈下来,发现这人有点自来熟。
但是不讨厌,许歌就坐下来聊了两句。
“我也没想到。”他说。
“那你呢?”孟知烟又问。
“我为什么来参加?”许歌觉得这问题有点滑稽,他一个原创歌手,来参加可太正常了,便说,“打歌。”
“我是问你为什么突然回国!”
孟知烟在网上看过许歌回国的接机视频,视频里许歌那股桀骜不羁的劲儿a爆了,所以他的本意是让许歌把类似的话再说一遍,身临其境地感受一下。
但许歌却认真思考起来。
为什么突然回国。
有太多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从没正面回答过。
因为这是一个孤注一掷的决定。
也因为……
“我看了一段视频,”许歌说,“一个颁奖典礼上,领奖者说,要带领观众去体会不一样的人生,要为华语电影事业持续奉献热爱。”
孟知烟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所以你就决定为华语歌坛……?”
“不,”许歌说,“我也为华语电影事业。”
留下这句让人似懂非懂的回答,许歌就去找沈郁年了。
孟知烟听得云里雾里,问摄像大哥:“你听懂了吗?他什么意思?要去跨界拍电影吗?”
摄像大哥摇摇头。
孟知烟立刻拿出手机,查那段话是谁说的。
沈郁年……
进到创作房间,许歌第一眼就看到好几个摄像头对着他,高度提醒他要注意跟沈郁年的互动,不可太放肆。
毕竟他胳膊还麻着。
所以他向沈郁年鞠了个躬,恭敬谦虚地说:“沈老师早,沈老师辛苦了,我睡过了不好意思……”
“……”
沈郁年实在听不下去,这人,昨天晚上还抱着他叫小宝贝呢,说变脸就变脸。
但影帝终归技高一筹,沈郁年靠在沙发上,清冷地抬了抬眼皮:“你是多久没睡觉了啊,昨天晚上打呼噜吵死我了,吃早饭了吗?”
“还没有。”许歌说。
“那先吃吧。”沈郁年给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早饭,他做的。
许歌:“谢谢沈老师。”
沈郁年:“……”快闭嘴吧。
一上午的拍摄许歌都比较拘谨,把握不好分寸,连对视都心虚。
内心里他觉得跟沈郁年已经回到热恋期了,虽然谁都没有挑破,但不需要挑破,事实就是这样的。
必须是这样的。
即使不是,他也会努力变成是。
上午快收工时,许歌才堪堪找到点用眼神谈恋爱的状态,“谈”了一会儿,他午饭都不想吃了。
终于熬到回房间休息,许歌抱着沈郁年不肯撒手,一遍遍地叫哥,小宝贝是不敢叫了,他眼前的沈郁年不再是昨夜的沈郁年。
沈郁年却不说话,只给他揉肩膀。
“今天晚上还在我怀里睡吧?”许歌说。
沈郁年依然不说话。
“怎么了?”许歌意识到沈郁年好像不太高兴,忙摆正了身体问,“我惹你生气了吗?因为我叫你沈老师?”
沈郁年揉得手酸,停了下来问:“我昨天说了那么多,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许歌回忆,他也说了挺多啊,保护你不离开你都说了呀。
沈郁年还想听什么?
“你是想听我给你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吗?”许歌说,“没什么好讲的,就天天练琴,跟我哥吵架,挨他揍,但你要是想听……”
越说越远,沈郁年捂住他的嘴:“这些我以后慢慢听你说。”
许歌急死了,扒开沈郁年的手:“你到底想听什么?”
沈郁年错愕,巨大的惊慌再度袭来,他想听什么呢,他说不出来,他也不知道。
许歌对他的过去表示了完全的接纳和疼惜,他也得到了“永远不会离开你”的保证,却觉得还不够,心里还是不踏实。
但他也只是选取重要的信息尽可能明晰地给许歌讲述了不连贯的片段,凭这些只言片语,许歌不可能了解他的全部过往,又能立刻给出什么实质性的许诺呢。
况且他们在录节目,总不能关上门就说那些糟心事。
“你想听什么啊?哥。”许歌没怎么哄过沈郁年,因为沈郁年几乎没表露过这方面的需求,也很少向他示弱,但现在他感觉到一些,就学着沈郁年哄他的神态语气说话,“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嘛,好不好?嗯?想听什么,告诉我。”
沈郁年也不喜欢自己这么矫情,但他鼓起勇气撕开了伤疤,真的想抓住些什么:“你会不会觉得我……”
许歌明白沈郁年的担心了:“觉得你不完美?怎么会呢,你也是受害者啊。”
“我爸是不听劝硬要酒驾的,我妈也是受不了辱骂先动手的那一方,虽然他们已经付出了代价,但我这辈子,都跟这两件事脱不了关系。”
“我随时有,再被爆出丑闻的风险,”沈郁年说,“虽然这些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但是他们就像不定时炸弹,随时都会被引爆。这是人命!你觉得,如果被爆出来,还会有人觉得我是无辜的吗?我配得到鲜花与掌声,还有你吗?”
许歌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被沈郁年扭曲的逻辑打败,他觉得所谓的“脱不了关系”可笑至极,但这却是沈郁年心中根深蒂固的东西。
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想告诉沈郁年我不是别人,我是你的爱人,是你推开谁都不应该推开的人,也是你怎么推都推不走的人。
但他怕说多了显得刻意,好似施舍,好似是为了安慰沈郁年才这么敷衍。
而且,场合不对,时机不对。
他实在不该,在封闭录节目这个时间点上逼沈郁年说这些。
但他又觉得自己问得正确问得及时,他们一天不坦诚相对,两颗心就都悬空着,没有着落。
许歌看着沈郁年:“哥,我不知道你想听我说什么,但我要告诉你的是——”
沈郁年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我爱你。”许歌再次抱住沈郁年,把声音化作绵软的细针,扎入他最脆弱的地方:“别说你觉得跟那些事脱不了干系,你就是杀人了,我也爱你,我会很爱很爱你,爱你一辈子,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