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旧痕
一袭橘黄色长裙，波浪发卷层层披在身后，红唇细眉，艳丽更胜殷媛。明明是明艳清冷的面容，却没想到叫起寒霖的名字又是那般温柔缱绻。
舒璃缓缓打量，心底深处隐隐升起一股自卑与闷痛。
虽五年前也只见过她两面，但这张艳丽绝美容颜却似刻在了记忆之中。五年再见，还是记忆中的容颜，却美丽更胜。
那人回视舒璃，微微一笑“好久不见，舒璃。”
这才是记忆中的声音与目光，睥睨，高傲，轻视。
舒璃想装作不认识，不记得，于是没有做声。
殷娅却依旧笑着说“看来你是贵人多忘事呀。我是……”殷娅故意停顿了下，看了眼寒霖又接着说道“殷媛的唐姐，殷娅。多年前我们见过两面。”
舒璃的面容沉下，脑中闪现多年前的第一次见面。
“舒璃”殷媛轻蔑的瞧着她，似乎和她站在一起都是种耻辱“我是寒霖的女朋友。你这种人，怎么配的上寒霖！”
那时的她青涩，拘谨，害羞。尽管内心深处也这样认为，却也算撑住了最后的倔强，没脸没皮的给了句大声回应“总比你配得上。”
时隔多年，没想到这人性格倒是一点没变，依旧让人生厌。
只是五年前她那般胆小懦弱的性格都不会惧着她，何况今时。
“不是我忘了您”舒璃笑着回答“只是您这身份转变的太突然。五年前您还是寒总的女朋友，怎么今天寒总就成了您妹夫了。”
舒璃一句一个您，语气缓缓淡淡，不急不躁。
殷娅脸色难看，尽管灯光下看不太清，却能看出她一脸怒色，一时被堵的无言。
寒斯忍不住低声轻笑。舒璃这一阵冷嘲热讽火力全开，全然不见刚才与他对峙时的小心翼翼，他倒还小瞧了她。
寒霖静静看着舒璃，心绪复杂。一时开心舒璃的霸气回击不被欺负，一时又是心疼她的独当一面，一时又是郁结生气她就这样轻易抛了他出去当挡箭牌。
寒斯的笑声引得殷娅怒视，看到是寒斯，眼底露出鄙夷“你怎么在这里？”
寒斯却不惯着她，同样嫌弃的看着殷娅“你都能在这里，我为什么不能？”
“我是殷媛的堂姐，我当然能来。”
“殷媛马上就成我大嫂了，我当然也来得。”
…………
舒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两句话。这两个人也太不要脸了，竟然如此厚颜无耻的拿着殷媛寒霖当借口。
一个想着人家未婚夫，一个占着人家未婚妻，竟然还能大言不惭的说为了他们二人而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我找了你们很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众人都看向走过来的殷媛，一时不再说话。
殷媛走进来，很自然的站在寒霖身边，挽住他的胳膊。
亭内众人一时脸色各异。
舒璃看向殷媛，见殷媛有意避开她的目光，便收回视线。。
只是心底忍不住讥笑带着自嘲“得嘞，又来一个演技高超的。”
亭内出现一阵短暂的沉默。
“我们走吧”舒璃轻声开口，不愿再多待上一刻，一手扶着霍彦便要离开。
霍言搀扶住舒璃“还可以走么？”
舒璃点头。
只是走了两步，霍彦停下来“我背你。”
舒璃犹豫 了下，点头同意。
霍彦蹲下。
舒璃的手臂搭上霍言的肩。
霍言不放心，又把舒璃的手臂拉拢在脖子处，见舒璃并没有拒绝放开，便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寒霖静静瞧着二人，漆黑的目光的在黑夜中看不清切。
舒璃虽没有回头，却能感受到着众人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背上，便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舒璃，这是你男朋友？”殷娅看了眼寒霖，笑着问舒璃。
舒璃蹙眉，并不做回应。
她不觉着自己和殷娅熟到要回答她任何问题。
殷娅又打量了眼霍彦。
“舒璃，你倒是好福气。”
舒璃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对着霍彦说”殷大小姐，这是夸你呢，说我眼光好！“
霍彦笑笑，倒是对殷娅回了句“舒璃的福气，自然是好的。”
“哼！”殷娅不屑。
二人说笑着继续往前走，留下亭内的几人。
“我送你回酒店？”
“我机票都买好了！”
“这怎么走，爬回去呀？”
舒璃有些急躁“我倒是宁愿爬回去。”
“你别急。我刚看了下，你脚应该只是错了筋，明天找个中医瞧下，保管立马可以走路。”
“真的？”
“真的！我小时候经常崴脚，中医推一下，立马就可以下地跑。”
“好吧！”舒璃无奈接受， 这个时候也没其他办法了。只是心中又是不安又是烦躁，她原以为过了今天就能离开这个是非地，和那个人再也没有任何瓜葛，只是没想到还要再多待上一两天。
霍彦帮舒璃打了车，原本是要亲自送舒璃回酒店。只是离酒会结束时间还早， 霍彦这次认识了不少行业内的人，项目甲方的老总也在， 匆忙早走实在可惜。
且只留顾娜一人应对，舒璃 霍彦两个人都不太放心。
于是就让杜文超送了舒璃回来。
舒璃在酒店用热毛巾敷了下脚踝，觉着疼痛减轻点。
手机有信息传来，舒璃打开,是殷媛的信息“舒璃，明天可以见一面么？”
舒璃想到那个阳光热情的女孩，没有回复。
过了一会又有信息过来“我明天去找你？”
终不忍心，于是舒璃回复“我明天就会离开……你不用担心。”
对方再无信息回来。
舒璃洗漱完毕，早早睡觉。只是睡的愈发不踏实起来，前尘往事新人旧人像走马灯花的似的不断从梦中显现。
似睡似醒，舒璃惊醒， 看了下才是凌晨三四点的时间。
自来了这里，舒璃发觉自己的睡眠质量是越来越差。
睡不着，便睁着眼睛等天亮。
只是大脑却不受控制般一会跳一个画面。
她想起，她第一次见完殷娅回去后，和寒霖爆发的争吵。其实倒也不算是争吵，只是她一个人的歇斯底里。
他只一句坚持“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信他，坚持追问“那你带我去见你的家人，去昭告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沉默，目光静静看着她，眼底有痛苦。
“……”
她绝望，与他陷入冷战，争吵。
也不知是谁有意避开谁，二人上班下班错开，竟几日连面也没见着。一次早上，楼梯口碰到，他一脸憔悴拦住了她“我有话对你说。”
她气未消，又赶着上班，便推开了她的手“现在没空，我要上班。”
“……”
舒璃怔怔盯着天花板的某处，看着天色一点点变亮，眼角有泪滴划过，唇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她没想到，这句竟然成了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无心上班，匆匆忙忙的赶回，见到的却是殷娅。她带着胜利的得意，轻蔑的瞧了眼她所居住的房子“寒霖已经回到属于他的地方，不会再回这里。”
那时的她绝不相信寒霖会离开，或者她心底深处已经隐隐知道他终会离开，但她总觉着他至少会当着她的面道句分手，说句离开，而不是让人就这样送来一句话。
只是……
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寒霖。
他就那样不留一句话的彻底消失，连手机号都注销成了空号。
他是怕她会纠缠么。
天色已大亮，有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出。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这么多年，他又回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舒璃轻轻一笑，掀开被子起身。 她若原谅了他，怎么对的起曾经的自己。
舒璃洗漱好，就听到了敲门声。
“脚还疼么？”霍彦把早餐递给舒璃，走进屋内“我带了些早餐过来，省的你再下去来回折腾。”
“不疼了，谢谢！”舒璃自然的接过早餐，坐在茶几旁的沙发上。
舒璃正在打开早餐，霍言忽然蹲在舒璃的脚边。一只手轻轻覆上舒璃肿起的脚踝，“脚还是有些肿”
舒璃惊了一下，忙收回脚“还好。”
她虽常随着霍言出差，二人也经常互带早餐，所以她并无觉着不妥。只是这样亲密的接触，她并不习惯。
虽然昨天是被霍彦背回来，要比触碰脚踝亲昵的多。 但昨天……舒璃觉着有些歉疚。她其实内心更愿把霍彦当做兄长……
舒璃的逃避，霍彦并不意外。只是这么久他都等了，他不介意再多等上一些时间。
“已经约好了一个老中医，等你吃完早餐就过去。”霍彦坐到舒璃对面“随手拿起一个包子也吃起来。”
“你还没吃？ ”舒璃把食袋中的早餐往霍彦的方向推了推。
“还没。怕你一个人吃饭无聊，我就直接打包了两份上来。”
舒璃一笑“我还在想怎么买这么多！”
霍言笑笑。想到以后，若是每天早晨醒来，可以和舒璃这样面对面坐着，一边随意聊天，一边吃早餐，将会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
脑海中只是想到这画面，霍彦便嘴角忍不住的咧开。
舒璃看到霍言一边吃早餐一边傻乐似的，便也忍不住笑道“这么高兴，难道昨晚接到大订单了？”
霍言笑道“想到了比接到大订单，更高兴的事。”
舒璃忍不住问“什么事？”
霍言盯着说璃看了几秒，不忍心破坏现在的画面，于是笑着说“暂时保密，以后再告诉你。”
“好吧！”舒璃也不再追问，于是转了话题“你哪里找的中医，靠谱么？ ”
“放心好了，绝对靠谱。”霍言想到是殷媛介绍的，总不可能是江湖骗子。
二人吃过早饭，霍彦便开车带舒璃去看中医。
舒璃坐在副驾驶，看着车子转了几道弯，便觉着这个地方有些熟悉。
车子停下后，舒璃看着朱红大门上黑墨字体勾勒的四个大字“吴家别院。”便猛然记起，她刚到s城时，寒霖带她来的便是这个地方。
似乎验证自己所想，舒璃还在大门处打量，门内一道热情的声音已经响起“丫头，你来了，快进来。”
不是叫舒璃，也不是叫小舒，如此熟络的语气，舒璃和霍彦皆有些惊讶。
吴叔迎了上来，自然的扶着舒璃“张老头已经在里面等着了。你放心好了，那老家伙看跌打损伤很有门道， 保管你出门的时候不疼不痒。”
舒璃看着搀扶着自己的吴叔，有些讶然与尴尬，但还是出于礼貌叫了声吴叔“您老不用扶着我，我可以自己走的。”
“客气什么！”
“我来好了。”霍彦开口
吴叔瞧了一眼站在舒璃身侧的霍彦，打他出来就注意到丫头旁边的这个男人。气度看起来并不比他家寒霖差，最主要的人家多会来事，一双手扶着舒璃就没有离开过。“用不着，用不着！”吴叔挥挥手“怎么你们嫌我老呀。”
这话一说，霍言和舒璃皆不好再开口。
霍彦慢慢跟在吴叔和舒璃身后，对吴叔认识舒璃的事有些疑惑，却也不好现在开口询问。只得耐着性子等一等。
吴叔扶着舒璃，进了一间侧厅，还未入室，便听到门内谈笑声传来。
舒璃心中动了一下，猛地止住脚步。
霍彦也蹙眉停下，看向舒璃。 心中想到这老中医是殷媛极力推荐的，便有些不快起来，他倒真是有些怀疑殷媛是否如表面那么单纯。
都已经到了门口，好不容易请来的人，吴叔怎么会轻易放人。一边扶着舒璃，一边朝内喊道“寒霖，还不快来扶着丫头进去。”
门内交谈声停止。未待舒璃做出反应，寒霖已开了门出现在舒璃面前。
吴叔一边让开位置挡在霍言和舒璃之间，一边招呼寒霖“ 快把丫头扶进去，小心她脚。可要轻着点，别碰着。”
舒璃一阵尴尬。其实她脚经过一晚的休息，早已不那么痛，自己也能勉强走几步。哪有这么娇气让人扶，更何况让寒霖扶。
她打死也不愿意，于是在寒霖伸手的时候，便错开了去，向边上靠了一步扶住了门框。
舒璃一手扶着门框，左脚正试着抬起，下一秒却被忽然腾空抱起。
舒璃惊呼了一声，一边挣扎一边怒斥“寒霖，放我下来。”
只是舒璃的力气，于寒霖的怀抱而言实在无什么影响。于是不顾舒璃的挣扎与要杀了他的眼神，依旧抱着舒璃走向大厅，并安安稳稳把她放在座椅之上。
霍彦被吴叔慢吞吞挡在门外一时进不去。好不容易进去，便看到舒璃正与寒霖目光对峙。
舒璃一双眼睛因为愤怒，被燃的晶亮。
寒霖却笑的惬意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