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执念
“寒霖，你的手流血了。”殷媛忽然惊呼
众人在惊慌下忙起身，一边急叫着服务员拿医药箱，一边收拾着玻璃碎片。
舒璃坐着未动，看着正在让顾娜小心包扎着的那只手。伤口应该很深吧，所以包裹的纱布这么快便被浸透。
大客户的手受伤，众人都没有了玩的兴致。并认为霍炎今日运气背了些，竟连着三个人的手受伤。
“寒总，要不我送您去下医院？”霍炎有些担心
寒霖盯着霍炎看了下“也好。”
“…………”
今日的酒众人喝的都不少，霍炎交代了下司机便把明濠和公司的人分别送回酒店和各自家里。
殷媛原本是要陪着寒霖一起去医院，却因时间太晚，寒霖不忍殷媛太过劳累，便由司机先接回住处。
殷媛原不放心，抬头看到了始终站在了外围的舒璃，便点头同意。
公司的几位同事都住在公司不远处，唯独舒璃的住处靠近市中心，和众人背向。
“舒璃，你在这里等我。我送完寒总后，回来接你。”霍炎看向沉默异常的舒璃
舒璃婉拒道“离得不远，我打车好了。”
“你酒喝太多，打车我不放心……”
“舒小姐，住在哪里？”寒霖忽然开口问
冬日的寒风夹着着雪花吹的人瑟瑟发抖，舒璃站在ktv的门外，逆着光线看向忽然开口的寒霖，迷蒙的视线静静看着寒霖，并不回声。
霍炎认为舒璃定是喝多，便替舒璃回了句“舒璃住在西苑那块，离这确实不远，10分钟的车程。”
寒霖的目光闪了闪，语气依旧温柔地问向舒璃 “和中医院在一条路上，倒是顺路。舒小姐不介意的话，可以一起坐车，先送你回家。”
舒璃很想说介意，她介意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钟。却最终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和他们一起坐上了车。
舒璃知道自己是醉了，所以她必须努力，努力稳住脑中那根随时想要叫嚣着质问寒霖的那根神经，努力让自己像他一样如陌生人般云淡风轻。
路上，坐在副驾驶的霍炎找话题随意聊着天“寒总似乎对这块挺熟悉的？西苑和中医院都在城中老区，以前倒是繁华地段，热闹的很，只是这两年人渐少了。”
寒霖沉默了下“……原先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霍炎惊讶道“怪不得……您原先住哪块？ “
寒霖语气淡淡“……记不得了，时间太久 “
霍炎一阵可惜，笑着道“舒璃对这片老区是最熟悉的了。这边没几个小区，说不定你们以前可能是邻居呢。舒璃，你在这住了得有七八年了吧？“霍炎从副驾驶回头，问向紧闭双眼沉默不作声的舒璃。见舒璃没有回声，霍炎似自言又似对寒霖说道”睡着了吧……舒璃今天酒喝的有点多，那点酒量，胃又不好……“
昏暗的车内，寒霖听着霍炎断断续续的言语，温柔地看向沉睡状的舒璃，目光中似有化不开的疼惜。车窗外的霓虹灯光陆续闪过，忽明忽暗的光线落在舒璃眉目微蹙的面容上，睫翼上依稀看得有泪光闪动。
车子停下，司机说了声舒小姐的小区到了。
未待霍炎回头准备叫醒舒璃，舒璃已自行拉了车门，几乎仓皇下车。她并没有睡着，虽然此刻头痛欲裂，但头脑也还算清晰，霍炎和寒霖的谈话她听的清楚。
时间太久，记不得了……舒璃胸口刺痛，自嘲的笑了笑。是啊，时间太久，别人早已忘记了前尘往事，唯她像个傻子依旧守在这个地方，活在过往，无计可施，无法自拔。
“没事吧？”霍炎跟着下车，不放心地看着脸色煞白的舒璃
“没事”舒璃笑笑，目光瞥到到打开车门，走了下来的寒霖。
“我送完寒总去医院后，再来看你”霍彦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舒璃喝过这么多酒。
“不用了，太晚了。 你忙完也早点回去吧，我回去洗漱完也就睡了。”
“那好吧，你小心点。到了家，回我个电话”
“嗯”
两人之间轻声的对话，旁人看来却像交往很久的情人间互道离别。
舒璃微侧了身子，避开寒霖的目光，点了点头“寒总，再见！”
舒璃转身离开，昏黄的路灯下，单薄的背影隐隐透露着倔强与孤独。
霍炎回身对着同样望向舒璃方向的寒霖“寒总，实在不好意思耽误您时间，我们赶紧去医院吧”
“……”寒霖点头
车子使动未超过几分钟，霍炎便接到了舒璃打来的电话。
“门窗关好，检查一下。 多喝点开水，早点睡……”霍炎在电话中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直听到电话中的舒璃再三保证，才满意地笑着挂了电话。
“霍总待舒小姐，倒不像是老板与员工的关系”后座的寒霖忽然淡淡开口，倒让霍炎吃惊了一下。这个寒霖，看明濠张总对他那么紧张，极尽讨好之意，他倒是冷淡疏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个晚上处下来，实在是让人摸不着门路。
霍炎回头笑着回答“舒璃跟着我有五六年了，在我心里，当然不是普通员工”
寒霖蹙眉，对这句话跟着有五六年了，很是排斥“那是什么？”
“……朋友”霍炎蹙眉，犹豫了下回答，没想到寒霖会接着问这一句，他怀疑是自己的错觉，这样淡淡的一句话，霍炎竟听出一股压迫和威胁的意味来。 霍炎想要仔细辨别着后座寒霖的表情，奈何车内光线太暗，只看到寒霖稳稳坐着，却勘探不清他面容上的任何情绪。
“……那就好“寒霖的语气依旧淡淡。
但这次霍炎却听的清清楚楚，寒霖不善的语气中透着的是势在必得。
舒璃一回到家，便往沙发上一靠，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离干净，勉强给霍炎打了电话，便赶紧挂断。
混混沌沌的脑中忽然想到的却是，不知寒霖到医院了没有。
目光不知是落在何处，心思也不知落在何处，舒璃只怔怔望着房顶望着天花板，有些醉眼朦胧，目光飘离。房子是老房子，家具也有些年头，天花板上的墙壁已经开始剥落，她找人维修过多次，还是一到雨雪天墙壁处便有些潮湿。 修房子的师傅劝她不要再修，不如全部翻新。
她想，还不如舍弃，换住处。
胃里又开始抽痛，阵阵翻涌。舒璃赶紧坐了起来，冲到卫生间，只是干呕，倒不如吐出来舒服。这酒以后是喝不得了。
架上没了牙膏，舒璃才想起回来太晚，忘记去买。好在小区里有个小超市，平日关门都是凌晨，舒璃看了下时间，忙穿了外套跑出去。
挑好了牙膏放在柜台上结账。
“晚上雨雪，冷的慌，正准备关门，你来的倒巧”超市老板，五六十岁的大爷，一边结账一边问“今天怎么来的这样晚！”
他们这个小区是老小区，住这里的多是些老人。像舒璃这种二十七八龄又打扮时尚的姑娘，这个小区里倒是没几个。虽说这姑娘穿着好看，但挺中规中矩，没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漏这漏那，而且这姑娘看着就本份，好像一直单身，从未见她领些乱七八糟的人回来。再加上舒璃常来买些日常用品，大爷对舒璃倒是印象一直不错。
“嗯”舒璃笑笑，酒气上涌“才想起来，牙膏没了。”
超市老板蹙了蹙眉，虽对舒璃涌出的酒气有些嫌弃，语气倒是真正的关心“大姑娘家的，半夜喝什么酒。”
舒璃笑笑“没办法，公司应酬”
老板没再说什么。
只是舒璃转身离开的时候，隐隐听到老板的叹息“哎，现在的年轻人也真不容易。”
裹紧身上大衣，风吹得脸上生疼，酒劲这会正浓，舒璃路走的有些歪歪斜斜。雨夹着雪下，路上没什么积雪，只是两侧的灌木上倒是可以看到些雪的痕迹。
在这座城市呆了这么多年，除了来的第一年下过大雪，便再也没怎么见过雪了，大多像今日这样，雪还没落下，便已在雨中融化。
身后忽视不掉的目光如影相随。
舒璃在楼梯口处忽然站定，回头。
他从树下阴影处走出来停下，与她咫尺的距离。
他望着她，目光深沉缱绻，似有千言万语。
不知是在外面站了多久，寒霖的头发与臂肩处竟有些许积雪，脸色被冻的冷青，寒意沉沉。
两人静默了会，相顾竟无言。
舒璃冷不嗖地打了个喷嚏。寒霖才开口，酒气喷到舒璃脸上“你一直住在这里？”
舒璃沉默下，终还是应了声“懒得搬。”
“舒璃……“寒霖上前一步，似乎满腹的话想要说
舒璃退后，保持距离。她最看不得寒霖这样温柔疼惜的眼神，忙打断，大脑坚守着最后一丝清晰“寒总这么晚来，如果是为了叙旧，恕不奉陪！”
“我买了些烫伤药给你带过来”寒霖缠着纱布的手，把烫伤药递给舒璃
“还是带给你女朋友吧。”舒璃转身上楼。
寒霖几个跨步，追上来。
舒璃正在开门，一双手被冻得发抖，而这钥匙也似偏要和她作对般，怎么都不放进去。
“我来吧”寒霖在身后开口
舒璃顿了下，不理。心中更是恼怒，手上动作越是慌乱。
寒霖轻叹了下，侧身欲强行接过舒璃手中的钥匙。
温热而又熟悉的气息从发梢耳后传来，舒璃胸口一震，远远跳开，一双眼睛瞪向寒霖，眸中盈盈，说不出的委屈。
寒霖被舒璃这样的表情逗的勾唇一笑，心中是满满的怀念。她生起气来时，像一只被激怒的兔子，努力伪装攻击性，却还是显得弱弱的。
门被打开，寒霖侧在一旁，让还在赌气的舒璃先进“进去吧”
舒璃站在原地不动，只觉着他们之间似乎本末倒置。这是她的家，她的地盘，如今反让他请进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准备这样一直站着？”寒霖笑着问
舒璃气恼，大步进去，准备反手用力把门关上，却被寒霖拦住。
舒璃冷笑，有种扳回一局的胜势“寒总，这是我家！”
“我知道”寒霖浅笑“让我进去，帮你把药涂上”
“我说过不需要。你还是拿给你家宝贝殷小姐用去吧！”
“你在吃醋？”寒霖向前逼近，因为这个认知，唇角的笑意扩大。他宁愿激她生气，发怒，也不愿看到她冷漠无视的样子。
舒璃愣了下，立刻反击，语气不觉提高“寒总，你想多了吧。麻烦你搞搞清楚。现在是凌晨，你不陪你女朋友，来我这个不知第几任的前女友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想一直站在这里和我讨论这个问题？”竟似有人配合般，这个时间竟还有人在上楼，侧目相望。闻得身上二人酒气，又蹙眉嫌弃地赶紧跑了上去。
这是座旧式老楼房，平日里谁家有个争吵，半座楼都能听到动静。
舒璃妥协，转身进去。
寒霖跟着进去，把门关好，目光环视屋内……所有物件摆设一如以前。
看着寒霖目光中的惊诧，舒璃只觉有种面子里子都被拆穿的狼狈。她自己也瞧不上自己，为何不离去，像个傻子一样守在最后一处存放着他们共同记忆的房子里。
如今人家携了女友归来，她又该如何自处？
舒璃这时却再也撑不住酒劲，冲向洗漱间。胃里，脑子里里像在被什么重重敲击，痛苦的只想干脆就此死去，喉中苦涩，似要把胆汁一并吐出。
背后忽然被人轻抚，舒璃竟觉着舒服很多。 接过寒霖递过来的水，舒璃漱了口，被寒霖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