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 章 被碰瓷者喊妈
79年已经允许个人经商，83年的安县街道上搭着棚子卖吃食已不足为奇。
路边上的小摊不要粮票，程书锦选了一家面食店进去，连着吃两顿粗纤维的红薯，肚子早就渴望油水。
肉饺子才四毛钱一碗。
“婶子，来两碗肉饺子。”
程书锦拉着王玉坐到小凳子上，王玉摇头：“要一碗饺子。”
这么精细的面食，女儿吃就好，她可舍不得花钱买来自己吃。
程书锦不管她，直接付了钱。
黄婶麻利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程书锦抬头对黄婶笑着道谢，黄婶眯着的双眼一下张大，很快恢复正常态度热情起来：“你客气了，有需要再叫我。”
面食店大婶表情的细微变化没能逃过程总的双眼，她还当自己是上一世普通的容颜，完全忘了现在这张脸可是顶好看的。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都阻挡不了别人投来的惊艳目光。
旁边几个吃东西的也放慢了咀嚼速度，一双眼睛偷偷看她。
程书锦不管他们催促王玉快吃，王玉还心疼花出去的钱，“锦儿，有面有肉我也能做出这饺子。”
程书锦没有不耐烦，知道王玉是锅前转锅后的农村妇女，没啥见识，老实本分又勤俭节约惯了，她耐着性子解释。
“妈，买面、买肉需要粮票，没票就必须去黑市买高价食材，还需要盐酱油等调味品，做出来饺子才好吃。算下来要吃自己做的一碗饺子花的钱可能是两个四毛、三个四毛……
从时间上比较，现在只要出钱就能吃上饺子，而自己做，买食材需要时间，调馅、和面、包，都需要时间。你说哪个更省钱，更方便？而且钱是挣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你就放心吃吧，我付得起钱。”
程书锦解释得仔细，王玉就懂了，想着快点回去捉知了，多多挣钱，她马上拿起筷子。
面食店大婶听到程书锦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美滋滋地，这姑娘不但水灵还很讨人喜欢。
一大碗芹菜猪肉馅饺子，个个馅足皮薄，香味直朝鼻孔里钻。程书锦数了一下有二十多个，她小口小口地吃，慢慢咀嚼，吃相十分优雅。
“老板，行行好！求求你给孩子点吃的吧，我带孩子来看病，钱被偷了，病看不成，孩子都三天没吃饭了，也没有路费回去，老板帮帮忙吧。”一个男人带着十来岁的孩子祈求道。
“快走，快走……”面食店老板驱赶。
这套说辞总感觉有点不对劲，很像现代跪路边的乞丐，有的人以乞讨为生，名下有房有车，有的把脚藏在裤腿里在地下爬装残疾人，面前会有他们悲惨的经历，以此博同情要钱。搞得人分不清该同情乞讨者还是该同情被骗的自己。
程书锦背对着他们，也懒得转脸去看个究竟，再说就算真的，她也没能力施舍。
坐她对面的王玉惊呼一声，赶紧低下头，小声地说：“锦儿，是马富贵，你别转脸！”
程书锦也不想被那老鳏夫缠上，她点头继续吃饺子，加快咀嚼速度。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不一会儿她的长条木凳子有点晃动，马富贵一屁股坐下来，身上的酸腐味道熏得程书锦直皱眉头，嘴里嚼碎的饺子怎么也咽不下去。
“呦，媳妇在这儿吃饺子呢！”马富贵没等人搭理他，喊铁蛋过来又高喊：“老板，这桌再上两碗肉饺子，我媳妇付钱。”
他这嗓门一亮，其他人投来惋惜、怀疑的目光，马富贵洋洋自得，很是享受别人各种羡慕嫉妒的目光。
他身材偏瘦，头发乱糟糟地耷拉在脑袋上，穿着满是补丁又油腻腻的粗布蓝色衣服，不知多少天没洗澡，身上有股子酸腐味儿。
黄婶根本不信那邋遢男人的话，她走过来猛拉起马富贵怒道：
“赶紧滚！不要打扰我家客人，你天天在这附近要饭，谁不知道你底细？做梦想屁吃呢！还你媳妇！呸！”
马富贵被拉得踉跄一下，他狠狠甩掉老板的手：“你怎么说话呢！我说她是我媳妇就是我媳妇，我丈母娘也在这呢，不信问她。”
周围有三三两两看热闹的人围过来，面对这么多人的目光，王玉臊得满脸通红只想逃避，碗里还剩几个饺子她也不管了，起身就叫程书锦走。
“外婆，你去哪里？爸爸妈妈吵架了，你也不管管他们。”
铁蛋甜甜地叫外婆，配合马富贵，又对对面的程书锦一脸讨好：“妈，你就别生爸的气了，回家吧。”
那亲热自然的劲，还真像是父母吵架儿子劝和。
王玉没想到十岁的小男孩也这么无赖，她很生气：“你这孩子怎么乱叫人，我们又不认识你，快让开。”
铁蛋的一通话杀伤力很强，围观的人里就有声音说，人家夫妻俩闹别扭，劝老板娘不要多管闲事不落好。
还有人劝程书锦回家，两口子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和……
程书锦被恶心地不行，她吐掉嘴里的饺子站起身，越过凳子后退一步，离那男人远远的，眼神冷冷地扫过那老鳏夫，准备火力全开怼人。
“哈哈……哈哈……”黄婶大笑起来，“这也太好笑了……你们不了解，这对父子俩经常来我们这儿晃悠，坑蒙拐骗样样来，今天看见漂亮姑娘想讹人，他想得倒挺美！
也不撒泡尿照照，年龄都能做人家的爸爸，也不嫌臊得荒，这么年轻水灵的姑娘图他什么？年龄大不洗澡还是有钱随便花？这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能生出十岁小孩，谁信呐！父子俩都一样不要脸！”
众人哄笑起来。
马富贵老脸通红急眼道：“我给她家五块钱彩礼，她就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她名声……”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桶泔水就泼他身上，王玉举起空水桶朝他身上使劲招呼，“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马富贵护住头躲着嗷嗷直叫。
铁蛋要去帮忙，被面食店大婶一把拉住。
程书锦有点懵，她没想到胆小怕事的王玉有这么强的爆发力，这绝对是亲妈！
马富贵跑得没影，王玉丢掉瘪了的水桶，一屁股坐地下，呼哧呼哧喘粗气：老天爷怎么就不开眼，就不能让锦儿的日子好过点，她绝不允许双庄村那些要人命的流言再传到县城。
程书锦去把王玉拉起来，拎着瘪水桶到黄大婶面前，铁蛋趁人不注意挣脱跑掉，看热闹的众人也散开。
程书锦十分诚恳地道歉：“大婶，这桶多少钱，我赔给你，桌子上溅的脏水我们会打扫干净，对不起，耽误你生意了。”
黄婶连说不用陪桶，把桌子凳子打扫干净就行了。
王玉才反应过来，自己闯的祸，听老板说不用赔钱她感激地连连道谢，毫不迟疑地准备去打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