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要做金凤凰
王玉十分懊恼，平时咋不知道攒两个钱，关键时刻也能派上用场。
老实巴交的她就是程家的老黄牛，只知道干活。
她就没有弟媳妇的心眼多，张红卖废品钱偷摸揣自己口袋里，遇到农忙也总是这儿疼那儿不舒服……
唉……
王玉叹息一声。
要不明天回娘家，问问二叔妹妹王敏回去过没，她嫁给城里人，条件应该会好点，怎么都会拉她亲外甥女一把。
正想着事儿，女儿喜笑颜开的吩咐自己回家拿桶，王玉看她精神好，真是经历什么苦难都值，也不问拿桶干什么就小跑着回去。
天要黑了，她不放心女儿独自待太久。
程书锦继续低头去寻找小洞，一只接一只的知了被她抠出来。这要是搁现代绝对是完美的农家乐，但现在她抠出的是在这个时代生活的希望。
不一会儿，王玉就拿桶回来了，她吃惊地看着女儿正蹲在地上抠泥巴玩，鞋上沾满泥巴，裤脚也有。女儿是最爱干净的，怎么……
“锦儿，你要什么样的泥巴，让妈来弄，你起来，别脏了手”王玉蹲下来要制止。
程书锦把手里十来个知了放到桶里：“妈，我们一起抠，也注意树干上有没有，明天拿去县城卖，我们的好日子就指着这小东西了。”
“锦儿，这是虫子，城里人买虫子干什么？”
王玉眼睛定定地看着程书锦，心想她女儿不会跳河没死伤了脑袋，傻了吧？
王玉的疑惑给程书锦打了一针强心剂，这还是一个空白市场呢！
她继续低头寻找：
“这个可是好东西，油炸一下可比肉香，营养价值也高，在现代……妈，你别管了，按我说的做，明天我们一起去县城卖。”
油炸蚂蚱也是美味，但太难捕获，这年代人也不太能接受。
王玉没干过这种事，咋还要去县城卖虫子？会有人花钱买吗？
程家没分家，园地里的蔬菜都是婆婆和弟媳妇挑去县城卖。双庄村到县城得走两个多小时，大家没事儿都不愿意去。
王玉说不过女儿，又顺从惯了，也开始找虫子。
两个人在树林里找得快还安全，她们没有手电筒，只能借助月光。幸好今晚的月光够亮，明天肯定是响亮大晴天。
程书锦捉到几只长了翅膀的肉白的知了，还有的爬得太高，她海拔不够，找了根棍子用还够不到只有放弃，她暗想要是有透明胶带在树上缠一圈就好了，这样知了就爬不了太高。
褪壳的知了越来越多，必须赶紧回去，时间长蜕壳的知了会发黑，肉质变硬就没法吃了。
她喊王玉赶紧回去，河边的芦苇被风吹的莎莎作响，母女俩脚步有点快。
到家王玉把桶提到压井那里，打水清洗干净再分开有壳的知了和肉白知了，数了一下竟然有两百多只，程书锦抓两把粗盐撒上，防止气温高知了变臭。
王玉有点心疼那两把盐：“锦儿，城里人要不买这虫子，加那么多盐不是浪费吗？”
“妈，做两个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程书锦厨艺全无，她只能动动嘴指挥。王玉听说还要用油煎，又是心疼一番。
程书锦给她洗脑：“我们要推销这小东西，总得让买的人知道它有多好吃吧，多煎几个，等这两百多只都换了钱，城里人认可它的美味，销路就打开了，到时买油盐酱醋还不都是小事么。”
程书锦能言善辩的，王玉说不过她，麻溜地去厨房忙活起来。
须臾，香味就冲进鼻腔，两面金黄的知了让人直咽口水，程书锦捏起一个鼓起腮帮子使劲吹吹，再塞到王玉嘴里，期待地看着她。
南北的口味都有差异，就像广东人吃不了辣，四川人吃不了甜一样，不知这儿的人会不会认可知了的美味。
“怎么样？”
王玉猛点头，她回味着那香味，要是油放多一点肯定更好吃，女儿说能卖钱一定是真的。她舍不得再吃，拿双筷子递给程书锦。
“锦儿，你也吃。”
程书锦夹起知了塞嘴里咀嚼，突然隔壁就传来孩子的大哭声，接着就是打孩子的声音和咒骂声：
“臭不要脸的狐狸精，深更半夜不睡觉，偷做什么吃的，也把香味捂住不要漂到左邻右舍，把孩子都馋哭了……”
这炸裂的三观……
程书锦嚼了一半的知了都咽不下去，这个女人是最爱听她家墙角的泼妇，没少在程老太面前挑拨，原主跟她闹过几次也没用。现在程书锦不可能去跟泼妇理论，那会降低程总的档次。
她突然意识到，背着那样不好的名声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要想挣脱这环境，只有读书。
国家77年恢复高考，到现在才六年时间，她记忆里双庄村乃至附近的十里八乡，还没出一个大学生，八十年代的女大学生，前途无量，金贵得很。
所以会读书的程慧，这只未来的金凤凰在程老太的眼里才那么重要。
呵呵。
大学生？金凤凰？
等她解决眼前的困境，也要去尝试一番。
王玉气得眼泪直流，这也太欺负人了！
程书锦宽慰几句，“妈，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把知了放好就去睡吧。”
王玉无奈叹口气擦擦眼泪，让女儿把剩下的知了都吃了，好补补身体，程书锦没胃口推辞不吃。
母女俩把知了装进两个竹篾篮子里，上边再盖上粗布防止虫蝇，放好篮子闩上门，王玉又用一根粗木头顶住，才放心去睡。
心里有事王玉就睡得不踏实，想着那两个小时的路程，她索性起床舍，轻手轻脚地去煮红薯。
吃了煮红薯，母女俩锁上门，一人挎一篮子就朝县城走去。
天太早，没遇到一个人，她们闷头赶路，越早到县城越好。
后边有铃铛声音，王玉向后看是一人驾着毛驴平板车，路太窄，她伸手拉程书锦给平板车让路。
“吁～～程老大家的，你这么早去哪？”孤寡老赵头拉住毛驴。
“叔，我带孩子去县城找她小姨。”王玉不敢说实话，她怕人家说她想钱想疯了，要卖虫子。
“哦，正好顺路，我去县城给生产队买化肥。上来吧。”
程书锦被赶出家门的事全村都知道了，老赵头就瞧不起程老太的做法，不管怎样都是自己的亲孙女，赶她们出门就是变着法的逼孤儿寡母去死，他能帮就帮一点。
王玉激动不已，眼眶泛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她紧紧拉住程书锦的手，一起坐上平板车。
程书锦心中暗自感慨，原来双庄村并不全都是些蛮不讲理之人。她满怀诚挚之情，对着老赵头说道：
“谢谢赵爷爷！”
这一声感谢，发自内心，真诚而又恳切。
老赵头听到这句话，不由得愣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对长辈总是冷眼相待、甚至拿鼻孔看人的小姑娘，今日竟然会如此诚恳地道谢。
他不禁心生疑惑，暗自琢磨着其中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