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 章 玖一
阿弦在山顶的那片草地上坐了足足七天。
星神每天早上准时来找她聊天，次次都会聊到深夜。中途聊累了，星神会让她弹几首曲子助助兴，当作是休息。
就这样聊了几天，阿弦发现，周围已经围了一群人。他们是天神峰的小神或者神使，被阿弦的琴音吸引而来，又被她的故事迷住。
阿弦发觉自己也是当上说书人了。
风神是个面容俊秀的男人，他的眉眼和青子的哥哥陌双有几分相像。他是第一个被吸引来的神，之后的每一天，就属他来得最勤。
一开始觉得人多一些本来不错，至少热闹，阿弦讲笑话的时候，哄堂大笑的氛围也很和谐。可时间长了，阿灵却觉得叽叽喳喳的。
而且阿弦是她的人，凭什么那些人也能听故事啊？
于是在第七天的时候，阿弦的讲坛正要开始，星神便发了火，将其他人全部赶走了。
这倒让阿弦大吃一惊。
阿灵“哼”了一声，脸鼓鼓的，一副小孩子的模样。“以后你就讲给我一个人听，不用理他们！”
阿弦倒是有事情想和星神商量：“那个，阿灵，我已经待在这里七天了……”
“才七天你就想走了？你也太没诚意了吧！”阿灵尖叫着打断她说话，更生气了些。
阿弦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只是想起，青子的成年礼快要到了，而且七天后眉城会举办城主大选，我答应了令笠会去现场弹琴的……”
听完她解释，阿灵放下心来：“噢这样啊，那你有事的话，我可以给你放假。但你办完事之后必须马上回来！”
“那当然，谢谢阿灵！”
阿弦面上笑着，但心里却有些虚。这个星神真的会把碎银冰晶给她吗？
难道她要在这里讲上几十年的故事？
而且最恐怖的是，她脑子里的故事已经有些短缺了。阿弦觉得必须找机会和竹见一面，竹混了这八十年，一定知道不少八卦。
青子的成年礼是在三天后，城主大选在七天后……阿弦忽然间觉得头都大了。
她也太忙了吧！
见她发呆，阿灵推了推她：“你愣着做什么？你现在没事的话，就继续和我聊天啊！”
阿弦回过神，笑了笑：“好，星神想聊什么？”
“伊尔的身世你知道吗？”阿灵突然发问，盯着她调皮地笑。
阿弦：“我才投靠圣女不久，还不太了解……”
“那我和你说说！”
这是……倒反天罡？阿弦觉得自己也是熬出头了，终于轮到星神给她讲故事了。
她在心里感动万分。
星神自顾自开了口：“很多很多年前，世上有个最强大的宗门，叫做时空宗。时空宗原本只是一个小宗，第十三代宗主玖一上位之后，她便将时空宗发展成了天下第一宗门。而宗主玖一，便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你猜伊尔是玖一的什么人？”
阿弦看了眼星神：“女儿？”
星神诡秘地笑，摇着头：“不，是侄女，伊尔是玖一的哥哥所出。可就在一万年前，伊尔五百岁的时候，时空宗发生了意外，被灭了门，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伊尔当年正好去玛尔罗西拜师，所以没死，而时空宗其他人则死了个精光！”
这个故事有点太沉重了……阿弦面露惊惧，阿灵的神色也有些异常。
阿弦纳闷：“可玖一身为天下第一高手，怎么会被灭门……”
“这就是最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时空宗被灭门的那天晚上，玖一消失了。她就那样不见了，再也没出现过。许多年后，她的贴身护法却突然现世，这关系着时空宗当年的惨案，于是伊尔把那个护法抓了起来，想要一问究竟。”
“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阿灵若有所思地摇摇头：“那个护法被伊尔关了几千年，却始终不肯说一个字。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时空宗当年到底了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玖一消失后去了哪里……也许那个护法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但她选择将真相烂在肚子里。”
阿弦叹了叹，这一定是一个无法承受的真相。
阿灵神情落寞，她托着下巴，怅然若失：“我与伊尔便是因为这件事结的仇。伊尔不堪忍受灭族之痛，她因此恨上了玖一，她觉得这一切都是玖一的错。而玖一，是我这一生最好的朋友……”
阿弦有些动容，她拍了拍阿灵的手背，却被她反握住手。阿灵几乎要落下泪来：“你不知道玖一有多美，我再也没见过那样美的女人……可她居然就像梦一样凭空消失了，一万年了，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情，我想不通……阿弦，我之所以把这个事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比我聪明。你帮我一起想一想，好不好？”
阿弦又安抚地拍了拍阿灵的背。她思考了一会，眉头微皱：“这事情年代太久远了，经历过的人又几乎都死光了，想要破解，似乎真的只能从那个护法身上下手。对了，我之前听战神提到过时空宗，他说时空宗还在……”
阿灵摆摆手：“已经不是同一个时空宗了。现在的时空宗，只是一些具备时空力量的无能小辈的集结罢了。他们平常只会干一些无聊的事。”
这句话阿弦十分认同，她也被那些人坑过。谁家好人看到别人接吻还录视频上传啊？
真是不讲武德！阿弦气得牙痒痒。
阿灵却突然抱住了她，她似乎是快哭了：“玖一从不嫌弃我是个小孩子模样的人，她也会给我讲故事。初见她的时候，她说她把我当妹妹，可她不知道其实我的岁数比她大得多……阿弦，你能帮帮我吗？我想知道玖一去了哪里……只要你愿意帮我，那个碎银冰晶我马上给你！”
这……有点高难度了吧？一万年前的事情，有点难以破局了啊！
可是此刻只能先答应她，不然冰晶真的没戏了。
阿弦突然觉得，活着好像有了那么一点意思，好像也没那么累。
时空宗……这名字倒是让她想起了平行时空。那个玖一，是有着掌控时空的能力吗？
难道她消失之后是去了平行时空？
阿弦忽地又想到了什么，她开口问道：“阿灵，我能看看玖一长什么样吗？”
阿灵点点头，挥出一个光屏，光屏中是玖一的一颦一笑。
一动一静皆倾国倾城。
阿灵一个字都没说错，确实，再也见不到这么美的女人了。
阿弦盯着光屏里的玖一，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这二十年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她见到了这么美的人，她的眼睛已经死而无憾了。
阿灵也看得出了神，哪怕她私下里已经看过无数遍。她痴痴地开口：“没有人会不爱她，真的。”
“我信。”
阿灵苦涩地笑了一声：“玖一的护法叫做瑾心。阿弦，我知道伊尔信任你，你帮帮我，好吗？”
这一刻，阿灵，伊尔还有她，她们三个是同一战线的。哪怕最终目的不同，但都想知道真相，不是吗？
阿弦笑了笑，这件事没别的办法，只能撬开那个瑾心的嘴。
被关了这么多年却不肯说一个字，必然忠心护主，那么玖一必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阿弦冲星神温暖地一笑：“放心，为了碎银冰晶，我也会尽力帮忙的，只是不一定能成功……”
阿灵却是真诚无比：“我现在就可以把冰晶给你，无论你有没有成功，我都愿意给你。”
“不，阿灵，如果我失败了，我就不配得到你的冰晶了。”阿弦摸了摸星神的头，“我去试试，好吗？”
“好，好……”
阿弦：“再给我说说玖一吧，说说你和她之间的事。”
阿灵恬淡一笑，点了点头。
……
二人聊到了傍晚，阿灵便匆匆离开了。
阿弦百无聊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便开始吹笛。
其实她吹笛子的技术比弹琴的技术好。
笛声悠扬，似乎飘去了很远的地方。她立于山巅之上，背对着夕阳和晚霞，吹了一曲又一曲。直到皎月升起，夜色撩人。
吹完最后一曲，她收起笛子，打算躺下休息，身后却传来动静。
来人打了个响指，四周霎时亮堂起来，阿弦这才看清，是风神。
风神在她身边坐下，深深地看了她几眼，问道：“你刚刚弄的是什么乐器？”
阿弦浅笑着：“笛子。”
风神也笑，垂下眼帘：“我见识少，姑娘莫怪。姑娘才华惊世，真叫人佩服。”
“不敢当，风神言重了。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低阶人。”
风神摘下手边的一朵小花，递给阿弦：“我也很普通，只是天神峰的一个无人知晓的小神。我待在天神峰很多很多年了，久到你无法想象。”
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你真是个有趣的姑娘，会讲故事，还会音乐。我好久没有遇到过有意思的事情了，可能，无聊了有几百万年了……”
几百万年？真是疯了……
阿弦迷惑地看他，他的长相看上去最多25岁。他长的是偏清秀那一挂的，眉毛眼睛鼻子都很秀气，倒是淡蓝色的眼瞳给他增添了一些清冷感。
别说，倒是还蛮好看的。
“姑娘一直盯着我看，是否看上我了？”风神看着阿弦，眼中含笑。
阿弦反应过来，忙移开目光：“您说笑了，我哪儿敢觊觎神明……”
“说是神，其实又有哪个不是普通人呢？我叫苹末，姑娘叫什么？”
“阿弦。”
风神若有所思地笑了笑：“阿弦……原来你就是阿弦，我听说过你和影主的事情。”
又来？非得提银棠吗？
“那都是谣传罢了，我与影主云泥之别，岂敢攀附……”
苹末笑着摇了摇头，他声音很轻，很温柔：“你觉得你配不上他，我却觉得，能和你在一起是他的福气。”
阿弦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偷偷瞥了风神几眼，心里有些不安。
这风神不会看上她了吧？
别搞啊，有一个银棠还不够烦吗？
她礼貌地回复：“风神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一个低阶人，本就活不了几年。更何况我和影主现在已经没有关系了……”
“这么快就和他分开了？我猜是你甩了他。他不可能会不要你，他珍惜都来不及。”
阿弦在心里惊呼救命，这个风神想干嘛？捧杀她？
见她不语，苹末又说道：“阿弦姑娘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和你做个朋友。”
“能和您做朋友是我的荣幸。”
他淡然一笑，欺身上前，取下阿弦头发上的叶子。这让阿弦心跳漏了一拍。
“叫我苹末，可以吗？”
“好的风神。”
“……”
“嗯……苹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