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秘密
星神在一个山顶上见了阿弦。那里有一片平地，她们可以坐在那里，仰头便能看见冉冉上升的新月和繁星。
阿斯将阿弦带到，打了个哈欠便去睡了，留阿弦与星神单独相处。
阿弦心中忐忑，说实话她有点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但见到星神的模样后，不安感倒是减轻了些。
这样的神，竟是个七八岁小女孩的样子。
星神到了之后，看她许久才开口：“你就是阿弦吗？”
“是。”
“我知道你。你和银棠怎么样了，他对你好吗？”
阿弦已经料到会有这么一段对话，她此刻倒不急着和银棠撇清关系。
她垂下眼：“是我配不上影主，让星神笑话了。”
“怎么？你很不自信？我反倒觉得是他配不上你。”星神看了会星空，又转身看向阿弦，“你不知道，银棠不是什么好人。当年他连他最亲的师父都杀，你若是一直待在他身边，难保有一天他不杀你。阿弦姑娘，还是离他远点的好。”
阿弦有些意外，星神这是真心地为她着想。
“谢谢，星神真是个好神。”
“一口一个星神，我都替你累。直接叫我阿灵。”
她这不是不知道她名字吗？不叫她星神还能叫啥。
“好的星神，哦不，阿灵。”
阿灵笑了一声，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阿弦不想拐弯抹角：“我想要你的碎银冰晶。”
“嗯，那我凭什么给你？”阿灵长长的头发散落在地上，她戏耍着手上的蝴蝶，不亦乐乎。
“我不知道能拿什么和你交换。我自知无能，却实在需要这碎银冰晶……”
“你需要，我就要给你吗？阿弦，我什么都不缺，就算我缺了什么，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阿弦明白，她什么都给不了星神。但她没办法。
“我是真心的想要碎银冰晶，星神可以想想看，也许我能为您做一些事呢？为了碎银冰晶，我可以为您赴汤蹈火。”
阿灵来了兴致：“真的？可我听说你跟了银棠又跟伊尔，你现在到底是谁的人？”
阿弦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影主大人已经将我丢弃，圣女是看我可怜才收留了我……”
这话倒让阿灵有些惊讶，她愣了一会儿：“不会吧？他这么快就不要你啦？”
阿弦低下头，抹着眼泪：“是啊，是我配不上他。”
阿灵八卦之心燃起，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暗暗地笑：“这样吧，我也看你可怜，给你个机会。从现在开始你每天陪我聊天，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表现好的话呢，我就把那枚冰晶赏给你。横竖我留着没用。”
“真……真的吗？”阿弦含泪抬头，惊喜地看着星神。
不会演太过了吧？阿弦心说。
阿灵勾唇一笑：“看你表现吧。现在我命你和我聊八卦。”
八卦？
阿弦有些犯懵：“星神是想听谁的八卦？”
“随便啦！嗯……那就说说你吧，现在立刻马上把你进诡族之后发生的好玩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阿弦思索了几秒：“好。是这样的，我那天到了神山脚下，第一个遇到的人是红烟……”
她们开始了长达五个小时的对话，阿灵越聊越精神，阿弦从始至终都在认真地诉说、倾听，一点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五个小时后……
“噢，所以你和青子并不是那种关系？你一点都不喜欢他吗？”阿灵睁大了眼，好奇地看着阿弦。
阿弦叹了叹：“我不知道怎么说。因为他的模样，我一开始就只把他当做一个弟弟，没往那方面想……”
“但我总觉得你还是有点喜欢他的。”阿灵捂嘴笑着，她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且不说平时根本没人和她聊天，就算有，也只是聊几句便离开了。
她突然理解银棠了。有个人陪着聊天可真开心！
又聊了半个小时，阿弦已经有些困了，但她努力撑着，尽量不表现出来。阿灵却是丝毫不困，仍在激动：“印辰是你杀的啊，这事儿我居然不知道？我们天神峰的消息什么时候这么不灵通啦？”
阿弦的眼中飘过一缕稍纵即逝的落寞：“他杀了红烟，于是我也杀了他。”
“哎，红烟是真的可惜，听你说起来，我都感觉她是世上最好的人了！我都想见见呢！”
红烟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
见阿弦突然沉默，阿灵戳了戳她：“然后呢？你杀了印辰之后又去了哪儿？”
“剩下的事情我明天再和你说吧！明天我给你讲一些别人的八卦，好不好？”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她实在是有些累了，讲不动了。
阿灵挑了挑眉，看了看天色，确实很晚了：“好！那我先回去，你就在这儿睡。明天我来找你，你继续和我说！”
阿弦微笑着送她：“没问题。”
目送阿灵离开后，她泄气般重重地倒在了草地上，有些身心俱疲。
她不该再想起红烟的，每每想起，心里都会难受很久。
阿弦沉沉地闭上眼，在心里听着小曲，给自己催眠。
天神峰是这样的安静，安静到她能隐约听见千里之外传来的声音。
谁翻了一个身，谁叹了一口气，一个个的动作似乎都在她眼前乍现。
她望着天，发觉星河开始了流动，无数颗星星汇聚成一条横亘绵延的长河，向着西天的方向流走。
真美啊，这样好的天空，也只有在这个世界才能看见。
她发觉自己深深地迷恋着这个世界。哪怕这里弱肉强食、血腥残暴，但就如同荆棘丛中的玫瑰，危险却美丽，致命却吸引。
她又想起了竹。沉沉睡去。
……
伊尔回到玛尔罗西城处理了一些事情后，第二天便又去了一次影流教。
这次倒是没人拦她进门。她闯进去后，看见了许多人，却独独没看见银棠。
她挥出鞭子，随机捆了十个群众。那十个人被捆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伊尔低头整理着袖口：“你们主上呢？死了？”
“圣女饶命，只有大祭司知道主上去哪了……”
“没事，他不重要。”伊尔抬头，高声说道，“帮我告诉银棠，阿弦如今是我的人。从今往后，阿弦和他再无瓜葛。你们也给我记住了，再有人敢乱传闲话，后果自负。”
伊尔放开了那些人，收起鞭子，转身进了金光门。
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说是住所，其实是一座宫殿，外人称之为圣女宫。圣女宫坐落于流光岛的一片丛林中。
伊尔的倾慕者无数，常有人追随她的踪迹，试图找到圣女宫的位置，但至今无人发现。即便有人找到，下回按着原路再来时，却发现圣女宫早已不在原来的位置。
扑朔迷离。
极少人知道圣女宫内还有一座监狱，里面关押着形形色色的人。监狱由一个个独立的小房间组成，一个房间里一般只关一个人。房间有门有锁，但即便门开着，犯人们也出不去。
伊尔进了监狱，找到一个房间，开门走进。
见伊尔进来，房间里的女人并无反应，依旧垂着头。
这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女人，她一头白发凌乱地散落在地上，面容憔悴不堪。她就这样垂着头，垂了几千年。
她的灵魂早已死去，只是肉体仍在苦苦支撑。为了一缕摸不着的信念，她强迫自己活着。
伊尔缓缓走过去：“瑾心姐姐，四百多年没来看你了，你过得好吗？”
老妪低着头，一言不发。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愿意开口吗？”
“你要我说什么？”
女人衰老得不成样子，连她的声音也嘶哑无比。
此刻的伊尔凉薄到了极点：“一万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吧？你是那女人的心腹，你一定知道一些内情。只要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唤作瑾心的女人闭上了眼，不愿再看她，也不愿再说话。
“为什么？瑾心姐姐，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我全家都死了……难道我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吗？”
瑾心全身都颤了颤，她不愿让自己痛苦的表情被看见，于是又低了低头。“我说过了，我与宗主早早失散，我不知道她为何销声匿迹，也不知道时空宗的灾祸从何而来。一万年过去了，很多事情我早已淡忘……”
“淡忘？不，你不会忘！瑾心，你至今吊着一口气不愿去死，一定有原因，一定和一万年前的事情有关！”
“你若想我死，我现在就可以死给你看。”瑾心抬起头，看着伊尔，面无表情。
看着她无比苍老的脸，伊尔神情淡漠，却又眼中含泪。“你只比我大了一千多岁，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人总会老的，活那么长本没什么意思。伊尔，当年的时空宗已经覆灭，一万年过去了，放下吧。”
伊尔落下两行泪：“你还是不肯说……瑾心，别逼我对你用刑。”
瑾心淡淡地笑了起来：“我现在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用不用刑，随你。”
伊尔嘴唇煞白。她盯着瑾心佝偻的身躯，突然一阵恶心，于是仓皇而逃。
一万年前的时空宗势力极大，一度成为各派之首，宗主玖一是当时的天下第一高手，追随者无数。
可就是这样强大的宗门，竟然在一夜之间秘密地被毁灭。玖一离奇失踪，宗内其余人皆死于非命。
没人知道他们都是怎么死的。
当年，只有五百岁的伊尔前往玛尔罗西城拜师学艺，这才逃过一劫。
再回到时空宗，全门皆灭，包括她的父亲、母亲和弟弟。
而瑾心，她是宗主玖一的贴身护法，玖一已经销声匿迹，瑾心却活了下来。她的现身让这个解不开的谜团似乎有了一丝线索，可她缄口不言，自始至终没提过一个字。
伊尔心里清楚，如若不是有秘密，瑾心当年就会选择和玖一同生共死，她绝不会苟活。
可一万年了，她宁愿折磨自己，也要将秘密烂在肚子里。
瑾心，真相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