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 章 典礼
次日，旭日东升。雾羽族的大典已经差不多准备完毕，现在就等那些来宾了。
阿弦坐在现场，观察着来人，同时也监督着那些小鸟的工作。
“这个灯笼挂高点，挂左边那棵树上。”
小麻雀点点头，叼着灯笼，颤颤悠悠地飞着。
第一批来的宾客是南朔会的，他们献上贺礼便纷纷入席，只是每个路过的人都不忘往阿弦这边看一眼。
一个姑娘从南朔会的大队中跑出来，上前同阿弦说话：“阿弦？我们又见啦！我本来才不喜欢这种场合呢，我爹说你也在，我才来了！”她眼中冒着星星。
阿弦抬眼对她笑：“我们见过？”
“昨天影流教门口，我听你弹了琴。你弹得可真好……”
原来如此。
那姑娘又继续说：“昨天和你一起走的那个男的，我认得，是城主的弟弟月弋。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啊？”
看着姑娘八卦的眼神，阿弦浅浅笑了笑，喝了口茶：“普通朋友而已，让你失望了。”
姑娘果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啊，我觉得你们可般配啦，就像我和影主一样般配！”
阿弦一口茶差点没吐出来。
“噢，我爹叫我了，我先走啦！”姑娘笑吟吟地跟阿弦“拜拜”。
目送她离开，枝枝在一旁解释：“她是南朔会会长的女儿，淘英英。”
阿弦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影流教的人什么时候来？”
“两教那边倒是没什么动静，都没说派了人来。不过咱们诡族的小打小闹，一般不惊动两教。”
说着，阿弦便看见了潮汐族的身影，她唇角一勾，远远地冲带头的亚霖挥手。
亚霖笑得爽朗，也对她点头。
大家各怀鬼胎。
又喝了一会茶，渊齐上前来报：“阿弦，人来了。”
印辰，终于到了，非得最后出场是吧？
阿弦无动于衷：“端阳会去招待的，咱们继续喝茶就是。”
很快，端阳领着印辰走入场内。印辰一出场果然自带震慑作用，大家都停止了谈话，往同一方向看去。
阿弦也看过去，只不过她一眼看到的却是青子，而此时青子也正看着她。
青子果然长大了些，但依旧是没成年的样子，好像还比之前瘦了点。
他看着阿弦的目光满是悲伤。
阿弦接过这份悲伤，对着青子举杯，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这样的举动倒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尤其是印辰。印辰顺着青子的视线看过去，把阿弦上下打量，随后极其危险性的一笑。
阿弦心里厌恶这样的凝视，面上依然回以微笑。
她顺势走上高台，迎着众人的目光，高声道：“各位，今日雾羽族族长更迭，是天大的喜事！族长端阳想必大家都见过了。除此之外，雾羽族从今日起颁布实施法度，族规六十条，也请诸位一同见证。”随后她拍了拍手，渊齐顺势一挥，大写的金字便赫赫然出现在半空中。
台下一阵喧哗，对着这六十条族规评头论足。倒是印辰并无意外，依然笑着。
一个熟悉的女声响起：“阿弦，要不你弹一曲给我们助助兴？”
阿弦看向声源处，果然是淘英英。刚要开口婉拒，另一个女声又接话。
“是啊，早听说你会音乐，不露一手吗？”
众人闻声望去，女人从远处降落，几个瞬步闪到高台上，站在了阿弦身边。她看了眼阿弦，又看了眼台下迷茫的群众，有那么一丝尴尬，但她很快恢复高冷：“我来看个热闹，是否来晚了？”
印辰率先发话：“不晚，长老要来，多晚也不算晚。若早知您要来，我等应当早早等候才是。”
真是狗腿子。
那女人不经意地摆摆手：“印辰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替我们均衡教来看个热闹的。阿弦姑娘，没耽误你吧？”
阿弦看向女人，这才发现她一身绿衣，看着很是清新。眉眼锋利、棱角分明，冷艳而不失优雅。
枝枝不知何时出现，对她耳语：“均衡教的三长老，令笠。”
枝枝真是本“万人册”啊，谁都认识。
阿弦看向令笠，刚要行礼却被令笠制止。
“别搞那些虚的，不是会弹琴吗？听说你昨天在影流教门口弹了一曲很是不错，我也想听。阿弦姑娘，肯赏脸吗？”
这些人没一个得罪得起，还能怎么办呢？阿弦心说。
她给枝枝使了个眼色，枝枝很快给她搬来桌凳。她取出古琴放下，试了几个音后便弹了起来。
一曲《毕方》如流水般匆匆而过。
台下的淘英英不是第一次听了，但依然听得痴醉无比。就连印辰也闭上眼，陶醉其中。
青子全程盯着阿弦，盯着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于他而言，音乐反而没那么重要。
台下一片寂静，哪怕阿弦已经弹完将古琴收起，众人依旧未敢出声。
令笠先开了口，打破了静默：“好！阿弦姑娘果然才华惊世，我令笠今日算是开了眼了！”
话音未落，台下响起如雷的掌声和众人的啧啧赞叹，淘英英已经激动得眼冒金光，一旁的枝枝更是甜甜笑了起来。
阿弦冲台下鞠了一躬：“我只是一个低阶人，大家能欣赏我的音乐，我很感激，能为各位服务是我的荣幸！”
尽显卑微姿态。
人情世故真是拿捏了，阿弦心说。
果然，此话一出，让本就感动的众人更加感动。尤其是南朔会的人，看向阿弦的眼神都充满了善意。
端阳这时出现，请众人入席，这场戏终于就此揭过。
阿弦偷偷给了亚霖一个眼神，亚霖微微点头。
她回房休息了一会儿，大约过了一炷香时间，有人来通报：“阿弦姑娘，不好了！潮汐族族长和印辰大人大打出手了！”
阿弦挑了挑眉，终于！
“是吗？那我得去看看。”
阿弦赶到的时候，印辰和亚霖已经打到了凤凰峰，其余众人站得远远的，只观战，不插手。
这两人确实有仇，不像假的，眼神狠戾，招招致命。只是阿弦没想到亚霖能和印辰打这么久。
阿弦就要上前，却被令笠拉住：“他们决斗而已，与旁人无关，咱们看着就行。”
怎么能与我无关呢？
阿弦佯退，实则静待时机，只见亚霖给了她一个眼神，她即刻便冲入他们的决斗圈，一边冲一边喊：“两位大人别打了！”
印辰刚好出招，亚霖往阿弦那边一躲，又暗中一推，那招数不偏不倚打到了阿弦身上。
精准命中，阿弦在心里给亚霖点了个赞。
低阶人脆得很，一招就死很正常吧？
阿弦倒地后，亚霖借查看呼吸的名义暗中给她输入了一些能量，然后摇了摇头，痛斥印辰。
印辰可以说直接懵了。其实听了琴曲后，他没想杀这低阶人了，甚至打算聘请她当自己的乐师。没想到这低阶人上赶着送死？
见阿弦没了呼吸，不知内情的渊齐和枝枝都愣在了原地，令笠甩袖离开，其他人更是议论纷纷。
阿弦的尸体倒在那里，她脸色苍白、神态祥和，有一种宁静的美感。无人上前触碰尸体，直到青子赶来。
季安想把青子拉走，可众目睽睽，他无可奈何。
青子的悲痛欲绝引得其他人更加议论不休，他与阿弦的凄美爱情故事似乎马上要成为坊间说书人的下一个素材。
印辰看了看死去的阿弦和一旁抱着阿弦、已经呆滞了的青子，自知理亏，便下令打道回府。
他向众人承诺会厚葬阿弦，众人表面上附和，可私下都为阿弦的死而不平，淘英英甚至哭得眼睛都肿了。
见齿兽族的人要带走阿弦的尸体，已经哭成个泪人的枝枝疯了一般地要上前去抢，渊齐拦住了她。
“再等等，一天之后如果没动静，咱们再去要尸体。”
枝枝眼中含泪，发了懵：“什么意思？”
渊齐朝她坚定地点点头：“再等等。”
……
青子抱着阿弦的尸体，一直抱到了齿兽族的灵堂，他将阿弦放入棺椁中，自己也躺了进去。
好在棺椁够大，够他们躺。
回到齿兽族后，印辰心烦意乱，便闭起门来。他原本今日善心大发，已经不想闹出人命了，可看见那亚霖的恶臭嘴脸实在忍不住……
可惜了，这样好的琴音是第一次听，竟然也是最后一次。
棺椁内，青子泪流不止，他向阿弦诉说着一切，直到有人偷偷捏了捏他的手臂。
青子猛然看过去，阿弦已然睁着眼，冲他比了个“嘘”的动作。
青子哭到一半停下，压低声音：“你……你没死？是沧溟宝珠？”
他能想到，那印辰也能想到。
她附在青子耳边说道：“我要杀了印辰，你能帮我吗？”
青子仍旧没有回神，只呆愣地点点头。
日落时分，修炼中的印辰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他中断修炼，忙过来灵堂这边查看阿弦的下落。
掀飞棺椁的长盖，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好啊，原来和潮汐族勾结在一块了……印辰怒极反笑，于是下令全族封锁，势必要找到阿弦。
另一边的阿弦早早换了衣服，复制了一个侍女的脸。趁印辰出门，她溜进他的房间等候。
之前与枝枝聊天的时候她偶然发现，原来这个世界的人是无法更换容貌的。他们纵有千变万化，但容貌是上天赐予他们的，没有人能改变。
所以这个世界的面具很好卖。
阿弦庆幸，这样正好方便她卡bug了。她的脸很智能，只要见过谁，便能立刻复制出一模一样的脸。她随时能更换容貌，只是她一直都习惯用自己的脸而已。
如今她变作侍女的样子，在印辰每天都喝的补药中加入了一滴醉仙桃，之后便藏在了床底。
印辰，咱们可走着瞧。
另一边的印辰因为找不到阿弦而气急败坏，他在季安的劝说下回了房间。
罢了，一个低阶人而已，可不能耽误他喝药练功。
印辰喜欢在月亮初升之时练功，说是能吸收月神赐予的精华。
根本没有科学依据，阿弦心里吐槽。
好在她是低阶人，身上没有力量，印辰并不能感知到她。
见印辰喝下药，阿弦立刻变作印辰亡妻的模样，从床底爬了出来。
印辰听见动静本想出招，可看清脸后，他定格在了原地。
足足十秒。
“芷儿，你怎么，怎么还活着？”
不能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暴露，阿弦这样想着，便露出微笑，向印辰招手。
印辰再也忍不住地上前，抱住阿弦：“芷儿，我好想你！三千多年了，我一直一个人，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如今终于回来了……”
印辰喜极而泣。
果然，春药不仅能催情，还能降智，很明显印辰已经小脑萎缩了。
变成他亡妻的模样，印辰对她果然毫不设防。
印辰将她扑倒，阿弦自知这是最佳时机，于是从虚拟口袋中取出空衡当时送她的剑，对着印辰的心口猛戳，戳了可能有十下。
她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在捅他。
印辰的心口开了一个窟窿，他倒在血泊之中。阿弦知道他没死，刚要离开，倒地的印辰却突然睁眼。他捂着心口站起身，大笑了起来。
阿弦皱眉，这醉仙桃药效一般啊。
“你不是我的芷儿，你是谁？等会儿，我知道了，你是那个低阶人。你为何能变换容貌？这是什么妖术？”
阿弦变回原貌，掏出一枚海螺，吹了吹。印辰认得，那个海螺是潮汐族的东西。
想摇人？
去死吧！
他使出一记重拳隔空打在阿弦小腹，阿弦被力量带到门上，再度死了过去。他上前踩住阿弦的身体：“低阶人，你把我想得也太简单了吧？”
话音未落，他心口一痛，全身抽搐了起来。连筋错骨的阵痛使他无法站立，他只能倒在地上艰难爬行。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着阿弦刺他用的那柄剑，于是对着剑的方向爬过去。
还没爬到，亚霖和季安都已经带人赶到。季安似乎比亚霖还恨印辰，他和亚霖不约而同地布阵，使尽全力送印辰上了西天。
印辰最后一眼依旧看着剑，死不瞑目。
不一会儿，青子带着遍体鳞伤的陌双和娜莎赶到，亚霖和季安对视一眼，终于决定同意他们的婚事。
毕竟这一刻他们是盟友。而且因为这两个人的私情，已经闹出了太多的麻烦。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青子却趁没人注意，偷偷带走了阿弦。
还好跟亚霖要了两颗沧溟宝珠，不然现在都死透了。阿弦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