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章 伤情
阿弦和枝枝回到雾羽族的时候,太阳正在下山。
她们走在蜿蜒曲折的栈道上,枝枝忍不住开口:“你真的有把握能扳倒印辰吗?”
“没有,只能试试。”
“但这样要搭上你的命,会不会太冒险了……”
阿弦看她一眼,笑了起来:“你别担心我,明天你只要和平常一样,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
“我……我能不担心你嘛!你要是真的死了,我就不知道该跟着谁了…”
“你真的想一直跟着我?”
枝枝低下头:“从小到大我没有爹娘照顾,身边也没有朋友,我就想找个可靠的人可以让我跟着……”
阿弦摸了摸她的头:“你这么可爱,为什么没有朋友?”
“他们说我爹是罪人,都看不起我、嘲笑我。虽然我继承了我爹的长老之位,可从来都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话。”枝枝可怜兮兮地看向阿弦,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阿弦,求求你让我跟着你吧,我绝对不会背叛你的!”
阿弦愣了愣,这是一个自卑了一千年的姑娘。继而她温柔一笑:“好啊,那你就跟着我。我要是死了,你就跟着端阳……”
“我不要!我不要跟着别人,我只想跟着你……”
见她委屈巴巴的样子,阿弦又摸了摸她的头:“好,那就只跟着我。”
……
阿弦回房之后就开始撰写雾羽族的族规,写着写着突然想起什么,她叫来渊齐。
“趁天还没完全黑,你去给眉城各大宗派发个请柬,就说明日我们雾羽族举行族长继任大典,请他们来凑个热闹。我想想,有齿兽族、潮汐族、南朔会、影流教和均衡教,没别的了吧?”
渊齐点点头。
“行,去吧。对了,让他们来的人越多越好。”
渊齐要走,却又停下脚步:“你的计划是什么?”
阿弦继续写着族规:“你不用知道。”
“你想一个人对抗印辰,你脑子是不是坏了?”
阿弦抬头看他一眼,没想到他这么轴的人竟然也会骂人,真是新奇。
渊齐眼中都是悲伤:“族长是为了救我才死的,阿弦,我不想再看到你去送死。咱们不一定要对付印辰,就此收手也没关系,就当这些都没发生过……”
阿弦眼神一暗,停下笔:“就当红烟白死了,是吗?”
渊齐痛苦极了:“我只是不想有更多的伤亡……”
“我知道,我没事的,死不了。”阿弦对着渊齐一笑,随即又低下头开始写。
渊齐转身要走,却又停下脚步:“蒲小七还活着吗?”
“活着。”
“好。”渊齐终于放下心来,快步离开。
天很快黑了下来,阿弦赶在天黑之前写完了族规,总共六十条,还规定了相应的处罚。她目前只能想到这么多,之后想到新的再慢慢补充吧。
再说诡族人天性自由,束缚太多也不好。可以有规矩,但不宜多。
眼皮突然开始打架,阿弦将族规放到一边,爬到床上沉沉睡去。
后半夜睡得并不好,阿弦莫名心慌,睁开眼时,发现身边似乎有人。
她警惕地爬起:“谁?”说着就要打开眼瞳中的手电筒。
话音未落,黑暗中那人将她扑倒,紧紧抱住。两人的力气不是一个量级的,她反抗不了一点。
“是我。”银棠的声音沙哑而滚烫,他将她搂住,贴着她,一秒都不肯松开。
她心中一紧,是他。
感受到他的体温,阿弦觉得热,挣扎了一会儿却被他圈得更紧。
她弱弱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银棠闭着眼,蹭她身上的味道:“我想你想得紧……你把我扔下就不管了。”
“我是来这里处理点事情。”
“嘘,别说话,让我抱一会。”
黑暗中,她清晰地感受着他的心跳和他身上淡淡的气味。有时触碰到他的皮肤和肌骨,她的心会狠狠一震——她从未和一个男人这样的亲近过。
抱了不知多久,银棠低哑着声音开口:“想好怎么对付印辰了吗?没想好的话,我去替你杀了他。”
阿弦摇摇头:“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现在我想自己兜着。印辰这事太大,我就是要齿兽族和潮汐族都插上一手,这样才不至于落人口实。日后三族因为这件事,彼此也能相互制衡,不会再轻易开战……”
银棠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你有自己的主意便好……今天的事是我害你丢脸了,生气了吗?”
不就是被围观亲嘴了吗,虽然丢脸,但也不必在意。
她的心莫名变得柔软:“没有。”
银棠将她转过来,凑近她,抵着她的鼻尖:“是不是在心里嫌弃我了?”
“没有,真的没有。”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贴上她的唇,轻轻贴了一会,继而一点一点地舔舐着她,想将他所有的爱欲发泄出来。亲吻像雨点一样落在她唇上、脸上、身上,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感情会变得如此强烈。
“阿弦,等你积攒了自己的力量,你就要把我一脚踢开了,对吗?”
阿弦心中一惊,一时语塞。
见她沉默不语,他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阿弦缩在他的怀里,对比之下,她竟然显得那么娇小。
“我在问你,说话。”他在她耳畔说道。
阿弦往他怀里缩了缩,贴着他的胸膛:“可是,影主大人和我在一起,不也只是玩玩吗?”
她此刻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温顺乖巧地蜷缩在他的怀里,霎时之间,他觉得心都要化了。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如炬:“你觉得我只是玩玩吗?”
“我不知道,但我不在乎这个。你这么好,我本就配不上你……”
银棠眼神一暗,自嘲般地笑了笑。“你谁都在乎,即便一个刚认识的女孩,只要她对你笑,你也会把她放心上。对你来说,只有我可有可无,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也不会怎么样?”
阿弦心里咯噔一声,完了,好像惹他不高兴了,现在该怎么哄?
她心一横将他抱住,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就算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生你气的。”
银棠捧起她的脸,低下头狠狠地亲她。她受不了这个姿势,一边喘不过气来,一边仰着头脖子都要断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松开她,伸出手指碰了碰她柔软的唇,温柔地说:“我死了,你会哭吗?”
见她沉默,他又笑了笑:“记住,以后不管谁死了,都不要哭,都不要当回事。”
他想起了梦里的画面,顿时心疼不已。
阿弦没看见,黑暗中的他此刻面色和唇色皆是苍白。他的手指都在一根根的泛疼。
她感觉到他的不对劲,想从他怀里起来,却被他摁住。
银棠整理好破碎的情绪,想要扯开这个话题:“我明天要去一趟玛尔罗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印辰想杀你很容易,若是出了半点差错,你就会死。”
她暖暖地一笑,抚上他的脸:“影主大人刚刚还说,无论谁死了都不要当回事……”
银棠握住她的手:“你死了我就换一个。”说着又抱住她。
呵,她才不信呢!
“睡吧。”他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靠着他的胸膛,阿弦很快就睡着了。她头一回睡觉这么有安全感。之前总担心夜里被暗杀,即便她没有被迫害妄想症,但在这个世界,有这种顾虑也很正常吧?
见她睡熟了,银棠轻轻地松开了她,继而默默地离开。
他一走,阿弦就醒了。安全感消失,她闭上眼睛想继续睡,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突然想到了青子。不知道这些日子青子过得好不好,明天的计划还需要他的配合。
……
青子那边情况并不好,他父亲的势力受到了威胁,现在他父亲只是一个名存实亡的族长。陌双和娜莎已经被印辰抓住,印辰秘密地将他们关在了齿兽族的地牢里,看守森严,青子没法进去相救。
月色已深,印辰练完功,喊来青子和季安,美其名曰是为了一起商议事情,其实只是给他们施压罢了。
“听说那低阶人请族长明天去参加什么典礼?”
季安面色难看,但依旧是挤出一个笑:“一个低贱的低阶人罢了,何必在意她的话,护法大人无需理会。”
印辰笑得亲切:“不不不,族长得去啊。那低阶人不也曾是您的得力部下?”
季安冒出了一身冷汗:“是我识人不清,她实在阴险狡诈,不堪入眼,我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不堪入眼……”印辰做思考状,眨了眨眼睛,“不对啊,我听说你家二公子可是很喜欢她,二公子,你说这低阶人当真不堪入眼吗?”
印辰盯着青子,眼神危险而疏离。青子垂着眼,却是握紧了拳:“她很美。”
印辰满意地闭上眼,拍了拍手:“这就对了!那明天我可得去看看,去看看美人长什么样!族长和二公子也一起去吧?”
“是,是……”季安弯着腰陪笑。
青子低着头,眼里似乎有一片失落的海洋。他想念她,可他明天却不想见她。
哥哥被抓,父亲也已经被控制住了,他知道,印辰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阿弦。
阿弦,你快跑。
……
银棠回了影流教,却看见柯落在大殿上走来走去。
柯落见了他,忙挥手上前:“哎你大晚上的跑哪儿去了,找你半天!帮我看看我这件衣服怎么样,明天穿会不会有点……等会儿,你怎么了?”
他眼睛猩红,看着像是中邪。
柯落凑近看了看,又吓得弹开:“你哭了?不对,你不可能哭……你发病了?”
银棠没理他,只是默默地坐下。柯落凑过来,狐疑地观察了一会儿,得出结论:“你又去找她了是不是?”
银棠依旧垂着眼不说话,只是睫毛微不可见地颤了颤。
柯落恨铁不成钢地拊掌:“我都跟你说了,咱们要拉扯,你懂什么叫拉扯吗?你今天中午刚丢了这么大一个人,晚上又去找她,你有这么耐不住寂寞吗?”
银棠不回答他,却是问道:“她找你拿了印辰的资料?”
柯落翻了个白眼,敷衍回应:“是啊,还非要看印辰亡妻的模样,我还给了她迷药,老心疼了。我跟你说这个我得报销……”
“什么迷药?”
柯落突然愣住,“咳咳”了几声,有些尴尬:“那个……醉仙桃……”
“醉仙桃是什么?”
柯落面目“狰狞”地扶额,手脚不知道往哪放:“这个就是……春药排行榜第一的那个……我跟你说,只要沾上一点点,神仙来了他也得发情!”
银棠抬眼看他,突然站了起来。柯落吓到不行,双手挡住脸:“你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再这样动不动虐待我,我真的会造反的!”
“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柯落一想也是,恨恨地放下手:“但你老是让我飘起来!我跟你说,你这干的也不是人事,我还是要诅咒你!”
银棠淡漠地扫他一眼,下一秒便消失在大殿中,留柯落一个人愣在原地。
“还跟我玩帅的是吧?你以为你这样很帅啊?”柯落气急,为自己不能瞬闪而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