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章 信使
阿弦，我是红烟，你还好吗？
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我没能找到你，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去了哪，漓萧说你不在她那儿。我想，如果你还活着的话，你可能被影主带走了吧，毕竟之前看到过你身上有他的面具。
渊齐被齿兽族的人抓了，也许我得用我的命来换他的命。当年他救过我一次，现在是我报恩的时候。
我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如今一死算是解脱，所以你千万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很短，可我知道你心里是喜欢我的，我也喜欢你。你这样的姑娘走到哪都是一束光。
很抱歉，初遇时我骗了你。后来我和你说季安杀了我妹妹，所以我要报仇，这其实也是假话。不过你那么聪明，想必早已经知道了。
辛琳曾经是影主的徒弟，她被季安和漓萧所杀，这些年我一直想为她报仇。我有时候觉得好笑，辛琳的家人、她的师父都没有半点要为她复仇的意思，我又在忙活什么？
然而你知道吗？这三十年我每每想到她就难以入眠，可以说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觉。
是漓萧杀了她，但实则她是因我而死。
我与漓萧曾无比相爱，那时候我还叫阿梓。她比我小两千岁，但无论是眼界还是功力都在我之上。我爱她比爱我自己更多，所以哪怕我知道她为了权力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哪怕我知道她杀了辛琳和其他的很多人，我都没有办法对她下手。阿弦，是我太自私了，对吗？
我从未见过辛琳那样的女孩，她的天赋几乎无人能及。所以她的死让我惋惜，让我害怕，让我觉得天道不公。
七千年对一只鸟来说实在太漫长了。我停留过每一棵树，去过所有的地方，飞过每一片天空。我见过各种奇怪而残忍的事，其实我的心早就麻木不堪。
我早就想死了。
我唯一不放心的可能就是雾羽族，没有我他们会很乱，所以我写下这封信，我想让你帮帮我，帮我守护一下雾羽族。
我打算把族长的位置传给端阳，他其实比我们想象得都要靠谱。渊齐虽然武力高强，但他太直，不适合当族长。
帮帮他们好吗？没有你，我真怕他们被印辰搞得四分五裂。印辰是齿兽族曾经出走的护法，如今他回来，我们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不仅功力深厚，而且阴险狡诈。阿弦，你和青子一定要小心他。
说起青子，我希望你可以接纳他。青子他很喜欢你，我这岁数了，看人一看一个准。你不要以仇恨为借口去拒绝他，其实他没那么恨你，他还是喜欢你更多。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生死都是常事，你们年纪都太小了，你们还不懂。真的不需要在意这么一点仇恨，如果相爱的话，不管不顾地去爱就是了。
人活着其实没几件开心事，不是吗？
雾羽族的族长玉佩我也放在了信封里，我用我的力量设置了，这信只有你能打开。
好好活下去，希望我们还能再见吧。
当然，我这句话可没咒你的意思。
红烟
读完红烟的信，阿弦发了很久的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似乎没在想具体的事，而是想着更哲学层面的问题。
她不禁问自己，如果人的寿命增长一百倍甚至一千倍，那如今在意的事情还会在意吗？如今爱的东西还会爱下去吗？
如果知道自己长生不死，那之前觉得珍贵的东西，它还珍贵吗？
好像一切爱与恨都会不再浓烈。反正人生很长很长，为什么要那么爱，又为什么要那么恨？
可红烟活了这七千年，临了了，又为什么放不下辛琳呢？
银棠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看完了吗？”
她看了他一眼，忙将信折起，放入信封中。
银棠在她身边坐下，环住她的腰，把脸埋进她的头发里蹭了蹭。
“我能看吗？”
“不能。”她默默地将信塞进虚拟口袋，就打算起身离开，手却被银棠拉住。
她突然清醒了一下。是啊，她好像已经答应和他在一起了，现在是不是不应该对他这么冷漠？
更何况之后雾羽族的事情还得找他帮忙，不然她拿什么对付齿兽族的护法？
这样想着，她又坐了回去，盯了他一会儿，思考半天，最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之后她整个大脑都要超载了，但她表面上依然是面带微笑，稳如老狗。
倒是银棠，像是看穿了她似的，低头笑了起来。
“怎么，有求于我？”
阿弦点点头，眼睛亮亮的。
“那给我看看信。”
“好的。”说着便把信打开递给了他。
银棠扫了一眼，快速看完，把信还给她的时候脸色差了一点。
“她还操心你和青子的事呢？对你可真好。”
完了，他嫉妒了，他在阴阳怪气。阿弦听出来了，在脑中疯狂查找解决方案，得出的结论是得哄。
可是也没说怎么哄啊！
阿弦凑近他，挤出一个假笑：“她都去世了，不要和她生气，好不好？”
银棠似笑非笑：“我有和她生气吗？”
“那你会帮我照顾雾羽族的，对吧？大部分的事情我到时候会去处理，用不上你。就是那个印辰，我不好对付……”
银棠轻抚上她的脸，细细摩挲：“你想怎么对付，直接杀了？”
“见招拆招吧，直接杀有损你的名声。”
“他暴毙而亡，关我什么事？”
阿弦一愣，惊讶地看向他：“我发现你比我想象中坏一点。”
“是吗？”银棠将她抱到腿上，紧紧拥着。他把头埋进她肩膀，闭上眼睛，像是累极了在休息。
抱了一会儿，阿弦冷不丁开口：“其实被你抱着，还挺有安全感的。”
银棠依旧是闭着双眼，但却不经意地笑了。
阿弦想到了什么，刚要开口，柯落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
“哇！你们两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阿弦被这动静吓一跳，直接挣脱银棠的怀抱站了起来，像被捉奸了一样。倒是银棠面无表情，波澜不惊。
柯落笑得意味深长，他凑近银棠：“主上啊，你什么时候开窍了？是不是用了我的办法？我早跟你说色诱有用，你那个丑面具我都不想说，挡桃花……”
“前两天我托人给影流教每个人都做了一个，方便你们出去办事。”
那丑面具居然还能搞批发？
柯落：“我可不想戴，我这么帅，办什么事不方便啊？别给我发，我不戴！”
银棠转动着手上的戒指，“平时可以不戴，执行任务的时候得戴上。”
“不行！那丑面具谁喜欢谁戴，我死也不干！”
“可以，那过两天文陵六世的订婚宴，你就不用去了。”
柯落闻言，赶忙换了副嘴脸：“错了，主上，我刚刚说错了，我还挺喜欢戴面具的。毕竟我这么帅，老露脸不太好，还是得低调点。向您学习，低调做人……”
阿弦看着柯落，浅浅笑着。不知为何，柯落就像一个开心果，到了哪里，哪里就热闹。
银棠有些不耐烦：“你来是有事要和我说？”
“不是吧主上，你怎么和我说话这么冷淡呢？你刚刚抱着别人的时候应该不至于这么冷淡吧，你搞区别对待？”柯落的表情一半假笑一半八卦。
“说事。”
柯落欲哭无泪，只能点点头，自认倒霉。“莲花宫那边送消息过来了，漓萧说她愿意放弃城主之位，只为见阿弦姑娘一面。”
银棠看向阿弦：“你想去吗？不想去那我们就不去。”
“要去，我现在就去。”
她可真怕漓萧撑不住死了，毕竟红烟那么爱她。
银棠见她皱眉，轻抚了抚她的眼睛：“那我陪你去，好不好？”
温柔得能滴出水！柯落哪里见过这场面，心里的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居然被无视了！好，他走，这地方他是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刚要转身，却被银棠叫住：“大祭司，蒲小七那边你去盯着，看看他打到哪儿了。”
这种事倒是想起他了！柯落不耐烦地挠了挠头：“那小子还没死呢？你别说还挺扛揍。”
闻言，阿弦目光一沉，垂下了眼眸。
柯落意识到了什么，赶忙找补：“不过这小子还真有点神奇，按理说他的实力进了那鬼地方是必死无疑，但真就突破了一关又一关，现在甚至连本体形态都进化出来了，前途无量啊！”
银棠牵起阿弦的手，注视着她：“蒲小七是神使之子，没那么容易死，放心。”
阿弦却是见怪不怪了：“我猜猜，他父亲是神使，因为和诡族人苟合而被抓回天神峰囚禁了起来。他的母亲想去救自己的丈夫，孤身前往天神峰，也被抓了，是这个流程吗？”
柯落惊得目瞪口呆：“你能读出这么多信息？”
阿弦在心中苦涩一笑，这不就和她的家庭一模一样吗？唯一的不同是，她的父亲是直接没了，而她的母亲也没有去送死。抛开这些，她和小七真的就是一类人。
话说她那个爹，能算爹吗？或者说他能算人吗？
这么说的话，那她阿弦，又能不能算是个人？
罢了，管他呢。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信给漓萧。
她转向银棠：“你可以带我一秒钟传过去吗？走路实在太慢了……”
……
他们离开后，柯落拿着钥匙，来到了那个令他感到晦气的结界。
刚进结界，就发现里面的雾气淡了许多，他四处观察了一番，召唤出重明鬼鉴。
“重明，看看蒲小七在干嘛？”
镜子闪了闪，画面转到了蒲小七，他此刻正在与一只朱雀鸟搏斗，对方喷出的熊熊烈火几乎要将他皮肉灼烂了。
柯落拍手叫好。不错啊这小子，马上进入决赛圈了！这朱雀是一千年前犯了大罪的雾羽族长老，桃弥，实力不弱的。这蒲小七居然这么能打吗？
只见蒲小七挥出一个光盾抵挡火焰，继而化身成一只雄壮的白虎。他怒吼几声，冲朱雀撕咬过去，朱雀提高了飞行速度，频频躲开蒲小七的攻击。
柯落在重明镜中看了快半个小时，发现他们打得有来有回。蒲小七虽说一度劣势，可他就是不死，总能爬起来。
这是想干嘛？想累死桃弥不成？
噢，敢情前面那些都是被蒲小七给累死的啊。柯落悟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蒲小七他们还在打，柯落却已经坐在地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