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绝境枯骨
深夜，墓城治安卫署，巡逻队二队办公室。
此时已近凌晨三点，治安卫署里只有零星的值班人员，唯独巡逻队二队人员整整齐齐地坐在办公室里，加班加点的开着月度会议。
巡逻队二队长刘璐背着手站在桌前，半阖着眼听着副队长做汇报，掴着裤腿的黑色长靴踏在大理石上，有一下没一下的点地，发出哒哒的声音。
“报告刘队，上个月二队接到墓城民事案件五十例，刑事案件二十三例。”副队长董航说，“其中派给我们队的仍有三十例案件尚未调查完毕，全部属于人口失踪类的案子。”
刘璐眉头微皱：“没有划分出来的案子为什么会交给二队？这活儿谁接的？”
董航连忙解释：“刘队，这是署长亲自交代下来的案子，这活儿是您亲自跟他老人家谈过的……”
他看着刘璐神情有些困惑，提醒道：“就是之前有个溜进咱们治安卫署的记者，捅到网上的那几桩案子！刘队您不是还跟人家打赌，说要是二队解决了这事儿，就让这铁公鸡把拖欠咱们的经费吐出来嘛……”
董航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家队长，生怕自己说错了话。
刘璐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是s大学生的那票失踪案件。这案子不难啊，怎么到现在没解决？”
坐在一旁的队员插嘴道：“报告刘队，这案子说白了就是个烫手山芋，真的不大好处理。”
“我们的人找s大的校方沟通过很多回了，软硬兼施聊什么都行，可一提要申请进校调查，就都被他们一口回绝，根本没有回谈的余地。咱们二队接了这案子有一个月了，就因为这点事儿，导致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
刘璐：“校方什么意思？”
另一个队员抢答道：“报告队长！他们说巡逻队进校对学校的影响不好，容易搞得人心惶惶不说，还会给校方带来损失……除非他们下一届招生的问题由治安卫署来解决困难，否则这点捕风捉影、没凭没据的案子，若是巡逻队说不出个靠谱的缘由来，就坚决不准我们进校。”
“哟呵，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我？”刘璐挑眉，“学生失踪，他们就一点也不担心校园安全？”
董航答道：“校方回应说，第八区每年都会有上百人失踪，八所大学里的人数平均下来，s大里失踪的学生并不算多，相比而言，校园安全保障还算排名靠前的。”
刘璐听完，五指张开啪的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她冷笑不已：“把人命当成了一串数字，看不出来他们还挺自豪的嗯？”
“说实在的，主要是咱们手头上没有实证。现在没有证据就无法刑事立案，自然也申请不了调查令，没有调查令就进不了学校，而进学校又要证据……这就是个死循环。”
队员一脸苦笑，“之前我们也有偷偷溜进学校过，但很快就穿帮被赶出来了。”
董航：“队长，您说这活儿要不塞给中央区的人？他们不是特派吗，没准儿学校也拿他们没办法。”
刘璐掀了他一眼：“你指“狼骑”？特派也是正规的治安部门，你当他们就能随心所欲闯人家校门，无所畏惧了？查案子查傻了啊你！”
二人口中的中央区特派组，全名中央区特别行动组，番号“狼骑”。
狼骑总部驻守中央首区，职能等同于第八区的治安卫署，但不一样的是，狼骑权力职能自然高于地方区治安卫署。
狼骑人员活动自由，可以作为中央特派，到各个地区处理“疑难杂症”，协助各区解决困难。
董航：“这个案子是上头特意嘱咐过要严查的，现在调查了一个月都没有结果，季度评比又要一队拿第一了，咱这经费可咋办啊……”
众人齐齐叹了口气，愁容满面。
刘璐在办公室里不停地来回踱步，想着如何解决这桩案子才能弥补自己夸下海口的事实。
而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急促的敲响了办公室的大门。
咚咚咚——
“这大半夜的谁啊？你叫的外卖到了？”
“放/屁，我减肥呢你少扯！”
刘璐脚步一顿，高声的应道：“进来。”
来人推门而入，朝刘璐握拳敬礼：“报告刘队！有紧急报警求援！留言说是正在被人追杀！”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打断了进行中的月度会议，二队所有人立刻站起身。
只见刘璐拿起座位上的外套往身上一披，大手一挥。
“定位地点发董副队，二队留一人看家，其他人跟我出勤！”
“是！”所有人异口同声。
董航的接收器叮的响了一声，他打开一看，连忙叫住了大步流星的刘璐。
“刘队，求援地点在s大！”
刘璐再三确认了一遍位置，嘴角一勾，冲着旁边的队员努努嘴：“你现在去特派室，把狼骑的人也一并叫上，跟他说人手不够请求协助！”
队员满脸不理解：“队长，叫狼骑的人干嘛？我们二队的人手足够应付的了啊……”
董航二话不说地直接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笨啊你，不是叫人来帮忙的，是叫人来背锅的！日后s大找我们二队麻烦，也有中央特派替我们担着，明白了吗？”
队员两眼放光，顿时领悟了：“哦哦哦，不愧是队长，我马上就去！”
……
同一时间，树林里的乔剑帆正在与身后的巨蟒竞速狂奔。
五分钟前的他为了引开这条巨蟒，随手捡起一块石头就砸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力度使的刚刚好，正中靶心——意料之中的惹怒了这个大家伙。
成功嘲讽住巨蟒的乔剑帆卯足了力气狂奔，将它又带回了蛇窝的方向，背离了陈情情他们。
乔剑帆作为体育系里名列前茅的学生之一，平日里的训练自然也没有松懈过，无论是长跑的马拉松还是短跑的障碍赛，他都十分擅长。
此时的他在心里暗暗庆幸，好在自己没有放松对平时的训练，要不这会儿铁定已经成了身后大家伙的盘中餐了。
巨蟒在树林中蜿蜒前行，虽然身形庞大，但移动速度却也相当的快，一直对乔剑帆紧追不舍，甚至还有着隐隐追赶上的趋势。
乔剑帆在余光里察觉到了这越缩越短的距离，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不是巨蟒速度快了，而是他速度慢下来了！
他一个滑铲从横在脸上的树干下滑过，在躲避障碍物的那一刻，令攀在头顶的大蛇扑了个空。
巨蟒气急败坏的甩尾，将折断的树干猛地朝乔剑帆打去，伴随着咚的一声闷响，躲闪不及的他直接被击中了后背。
乔剑帆整个人扑摔在地上，顺着斜坡掉了下去，在枯枝和石子上不停翻滚，直到撞到了一个柔软的物体上，这才让他得以喘息的活了下来。
乔剑帆猛地咳出了一口鲜血，此时的他五脏六腑仿佛被砸挪移的位，疼的无法呼吸。
他大口大口的用嘴喘着粗气，口腔里都是血的味道，呼吸到肺的像是火焰，烧的他快窒息了。
乔剑帆用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甩了甩脑袋，想把令他眼冒金星的乌鸦甩出视野。
缓了许久，他嗡嗡的耳鸣才算是降了噪，勉强看清了四周。
眼前的树林影影绰绰，与之前所见并无不同，他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手电筒竟和他一起滚下了坡，就落在他眼前的不远处亮着光。
这还真是祸福相依——不知为什么，巨蟒居然没有追下来，就这么放了他一马。
现在的他暂时算得上安全了。
乔剑帆抻着酸痛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向前，拿起了仍在照亮黑暗的手电筒，呼出了口气。
“国产制造就是不一样，好在耐摔。”
这手电筒跟他一样皮糙肉厚，摔得这么惨还能用。
乔剑帆拿着光晃了眼四周，很快就认出了这个地方——太多的骨头皮囊覆盖在树干下，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
这正是之前来过的蛇窝。
只不过又有些差别，是他之前没到过的地方。
已经搞不清方向的乔剑帆瞅了瞅前头，又瞅了瞅身后，最后决定死马当活马医，随便选了个方向就走了。
他在蛇窝里待到现在一条蛇都没瞧到，乔剑帆猜想着，蛇群这会儿应该是出去觅食了。如果自己不抓紧时间走出去，撞上群蛇回窝就有意思了。
头顶依旧是见不到天光，兜里的手机也早在和丁皓打架的时候就不知掉到哪儿去了。
乔剑帆没有佩戴手表的习惯，现在的他完全意识不到时间的流动。
他一个人在树林里步行了不知多久，发现这里就像是一个迷宫，处处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样子。
就在他对眼前的事物渐渐麻木的时候，倏地有束光在他眼前闪了下，瞬间激起了他的希望。
他加快了步伐向前。
“有人吗？”他强忍着肺腑的疼痛，喊了一嗓子。
不远处的光束像是回应他一般，再次又闪了两下熄灭了。
乔剑帆顿时欣喜，朝着光线的位置继续前进。
可就在这一路，树林里的温度似乎渐渐高了起来，空气中带着些黏腻和潮湿，树叶上竟开始时不时滴落水珠，手电筒所照见的能见度似乎更低了，像是起了雾。
不，不对。
乔剑帆立刻反应过来，用衣袖遮住了鼻子。
——这是瘴气。
瘴气是动植物尸体腐烂后散发出的毒气，若是在瘴气中待久了，可能会致幻或者昏迷。
那个用光束回应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在向他求救！
嘶嘶——
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了蛇群吐信的声音，乔剑帆环顾四周，光线中果真隐隐照到了一个个反光“红豆粒”。
他暗道不好，蛇群怕是归巢了。
于是他强忍着后背的疼痛，迈开了步伐大步向前走。
可待他寻到了闪烁不定的手电筒时，整个人都皮毛炸起，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硬在原地，瞳孔骤缩。
琥珀色的眼眸里映着一个靠在树干而坐的女人，四肢不协调的向下垂，仰着头面朝天，长发黏黏糊糊的盖住了脸。
看那熟悉的打扮，正是被巨蟒吞入腹的闻薇薇——她到底是人是鬼？
乔剑帆喉结上下滚动，试探的问道：“闻薇薇你还活着？”
可对方却并未回应他。
乔剑帆小心翼翼地凑到跟前，伸手去够鼻吸，发现人已冰凉没了生机。
这时他才将人看清楚，浑身湿透的闻薇薇已经双眼都像死鱼一样翻了肚白。
这个女人全身上下像是被酸性液体泡过了一样，裸露在外的皮肤大片红痕，衣服也破了洞。
“这是什么味道……”
乔剑帆难以忍受地偏过头。
他还来不及细想是谁用闻薇薇身侧的手电筒向他发出的信号，一股冲鼻的味道就直上神经，令他晕了头。
那味道刺激着他的心肺，害他咳嗽个不停，恶心又作呕。
他弯着腰用手捂着嘴，指缝里溢着血，差点将内脏都咳了出来。
想伸手扶着树干的乔剑帆一个没站稳，失去了平衡的他后脚跟一撤，蹬蹬蹬的又撞到了另外一棵树才停下。
他在不经意间磕到了一个圆润的球体，那东西咕噜一下滚到了他身旁的一侧。
在恍惚间，乔剑帆觉得那东西有些眼熟。
——像极了一颗人头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