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蛇蟒丛生
二人正小心翼翼地迈过一道泥潭往回走。
“这里的土壤比较软，你走的时候一定要……”
乔剑帆嘴里“小心”二字的提醒还没说出口，陈情情果不其然当着他的面脚下一滑，直接重心后仰。
乔剑帆眼疾手快的拉住对方，这才没让陈情情摔个狗啃泥，但自己也失去了平衡，顺势磕到了一旁的树干，竟撞得头上的树叶晃个不停。
陈情情则是磕到了手肘，疼的龇牙咧嘴。
还未等二人缓过劲来，只听“咔嚓”一声，似是头顶上树枝折断的声音，随即一道重物忽然从天而降，“砰”地一声落在他们的面前，砸的二人猝不及防，扬起阵阵尘土。
所幸乔剑帆动作迅速，拉着陈情情连撤两步才未受伤，手电筒的光瞬时照了过去。
陈情情呸了一嘴土：“嘶……什么东西？”
骤然一看还以为是捆在一起的绿色绳索，旧的发陈，沾满泥灰。可当乔剑帆手中光线照去后，只见那“绳索”似被惊扰，缓缓而动抬起了一端，朝着他们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是一条浑身斑绿的红眼蝮蛇。
这里怎么会有蛇？
乔剑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蛇掉落下来的地方，这不抬头还好，一抬头惊得他冷汗直冒。
无数只红色的星星正密密麻麻地挂在黑夜之上，一眨一闭，泛着不详的猩红色彩。若是猜的没错，红眼蛇群一直在正上方静静地凝视着他们，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乔剑帆整个人僵在原地，瞳孔倏的一缩——他们这是误闯进了蛇窝！
耳边再次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是碾碎树枝的声音。
陈情情小声说：“帆帆，这种时候你就别来回踩脚底下的树枝了，听着好渗人的……”
乔剑帆沉声：“不是我，我以为是你踩的。”
“你没动，我没动，面前的蛇也没动……”
陈情情与乔剑帆视线交汇，互相都读懂了彼此眼中的意思——那是谁在动？
确定了动静是从身后传来，乔剑帆缓缓朝声响处看去，一股寒意从后脊背直窜而上。
在他的记忆里，这片树林的枝干大小都差不多，很明显是同一批时间栽种的。可如今在他们来时的路中央，竟多出了一个比周遭还要粗壮许多倍的树干，更加奇怪的是，那树上竟不像四周一样盘着红眼蝮蛇，更像是一根矗立在天地间的柱子。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认为那根树干好像会动，而且似乎在向他们靠近。
乔剑帆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心里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
陈情情在这时也发现了头顶上的蛇群，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下意识的想叫出声来，立马被身边人捂住了嘴。
“唔唔唔……”
乔剑帆生怕惊扰到这群不速之客，于是凑在对方耳边，用着极轻的声音说：“我们没有退路了，前后左右都是蛇。想要出去，只能硬闯。”
陈情情惊慌失措的一通点头，然后又猛地摇头。
旁人若是见了这及其难以令人理解的动作，只会觉得陈情情脑子有病。同意你就点头，不同意你就摇头，你既点头又摇头是个什么意思？
乔剑帆看他冷静了下来，松开手：“放心，就算你跑不动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陈情情眨巴着大眼，忍住了想在群蛇的面前拥抱住这个可靠的男人。
二人轻声后撤，绕过了面前的红眼蝮蛇，他们先是径直的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猛地扎进另一头的树林中，拔腿狂奔。
整座林子似乎都被他们惊动了，竟一同晃起了枝芽，簌簌声响打破了这片死气沉沉的宁静。盘卷在树枝之上的红眼蝮蛇倾巢而出，吐着信子齐齐朝二人追去。
同一时间，树林的另一侧晃过一束光照，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学长，还要走多久啊？”
“应该是不远了……”
正玩命逃窜的乔剑帆与陈情情，惊喜的发现在这林中竟然还真的有其他人！
拨开树叶，四人正巧撞了个正着。
“闻薇薇？秦蟒？你们怎么在一起？”
“你俩怎么在这？”
四人异口同声，皆是一脸惊讶。
乔剑帆气喘吁吁的扶着树干站定，平复着呼吸，陈情情则是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哇的一声眼飘泪花，扑到秦蟒跟前，拿着对方的短袖蹭了蹭鼻涕。
秦蟒被这迎面而来的热情吓了一跳，连忙护住自己后撤了一步。
“陈情情你干嘛啊！好脏啊你！”闻薇薇一脸的嫌弃，“我的天啊，你好臭！你最好离我们远一点——”
说着就像是躲瘟神一样站远了些。
秦蟒这时才注意到从树林中钻出的二人极为狼狈，满头大汗的脸上粘着泥，像极了荒野求生里的逃难人员。
他问：“发生什么了？”
看到秦蟒疑惑的眼神，乔剑帆摆了摆手，一脸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这时有风吹过，令树枝轻轻摇晃。
格外敏感的逃难组合在同一时间远离了树下，陈情情脸色焦急的喊道：“你们快离开那！赶紧过来！”
秦蟒虽有一肚子疑问，但是也走了过去。
只剩下闻薇薇一个人捏着鼻子仍站在树底下，倔强的说：“休想！我死也不会站在你旁边的！”
话音一落，只见秦蟒此时也变了脸色，连忙说道：“闻薇薇你快过来！”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闻薇薇突然感到有一串黏腻的液体落到了身上，她下意识的抬头，随即瞪大了双眼。
“什么东西？啊——救……”
一条红眼巨蟒悄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比树干还要粗的尾巴瞬间将闻薇薇缠绕住，当着三人的面张开血淋淋的大嘴，猛地一口将人吞下，连衣帽都不曾剩下。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三人从惊惧中回过神来，他们连闻薇薇的脚都瞧不见了。
陈情情面色惨白：“学校里怎么会有蟒蛇……？”
乔剑帆认出了这条蛇，这体型正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根“擎天柱”！
秦蟒立即反应过来：“不好，这蛇吞咽速度极快，快跑！”
三人来不及为被吃掉的闻薇薇哀悼，慌不择路地转身就跑。
红眼巨蟒须臾间将女人整吞入腹，事儿后晃了晃菱形的头颅，一双竖瞳牢牢地盯着三人逃跑的方向。
乔剑帆与秦蟒发挥了体育系的优势，双双跑在前头，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陈情情已经被他俩遥遥的落在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扶着树干，腿都软了。
“陈老幺，站起来继续跑！”乔剑帆喘着粗气，跑回来拽着对方的胳膊，“不能休息，休息了就更没力气了！”
陈情情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被硬拖起来的身体愣是打了个踉跄。
“他这是脱水了。”秦蟒这时也赶了回来，架起了陈情情一边的胳膊，“一起走。”
话音落了，可却轮到搀着另一条胳膊的乔剑帆一动不动了。
秦蟒冲乔剑帆提高了调门：“老二，愣什么呢？再不走它们就要追上来了！”
听到这话的后者，眼神中晦暗明灭，抿紧了嘴唇。
乔剑帆突然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声不吭的将陈情情推到了秦蟒怀里，令二人齐齐一愣。
“乔剑帆——！”
秦蟒大惊失色的看着朝蛇群冲回去的乔剑帆，高声叫喊他的名字，“疯了吗你！你给我回来！”
此时反方向跑回去的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零距离的与巨蟒面对面！
“跑——”
乔剑帆的声音远远传来，而后再无动静。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陈情情，怔怔的看向乔剑帆离去的方向，视线忽然模糊了。
——乔剑帆这是要以一己之力去引开蛇群，替他们争得逃命的生机。
待他反应过来时，豆大的泪珠连成串一样砸在了地上，不争气的哽咽了。
“一会儿推开门的一瞬间，你就卯足了力气往前跑，别回头，知道吗？”
“没事，跟紧我就好。”
“放心，就算你跑不动我也不会丢下你的。”
这些话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播放，须臾之间重复了上千次，乔剑帆的温柔声影重叠，像是一股魔咒一样已然忘却不掉了。
沉重的负罪感让陈情情立如磐石，厚重的愧疚感令他羞惭难安。
他喃喃道：“他从不食言……”
“是我拖后腿害了他……”
“是啊，他确实是个说到做到的好孩子。”秦蟒感叹一声，“这也是我为什么看上他的原因。”
陈情情夺命狂奔了一晚上，大脑因缺氧而导致的供血不足，此时的脑海里宛如一团浆糊，只知道沉浸在失去乔剑帆的悲伤里自怨自艾。
因此，他忽略了一件事，一件极为不符合常理的事。
——在这种争分夺秒的生死时刻，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珍惜乔剑帆为他们争取的一线生机，一路前行逃出树林。
可身边的秦蟒不仅没有带着陈情情逃窜，或者丢下他一个人离开，反而是额外反常的与他像平时一样，你言我一语的搭起了话。
秦蟒：“不用难过，我相信此时站在这里的无论是不是你，他都会这么做的。”
陈情情：“你说他……会活下来吗？”
“可能会吧？”秦蟒的口气里透着一股无悲无喜的平淡。
“你这么说……是不希望他活下来吗？”
“我希望他活下来。”
秦蟒微微一笑，“但这个答案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他话音一顿，“你不如好奇我希不希望你活下来。”
迟钝的陈情情抬起了头，五官六感似乎才与大脑神经接洽上。
嘶嘶——
树林间无风而动，树叶沙沙作响，错失了乔剑帆为他们争取来的逃跑良机，陈情情发现自己已被数不清的红眼蝮蛇包围了。
直到这一刻，陈情情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在生死危机之间还能镇定自若的谈笑风生？
已有一夜滴水未进的他，沙哑着嗓子问：“秦蟒……你到底是什么人？”
被唤者立于蛇群中间，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