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帝王术(19)
小公子这几日清醒的时间不多。
太子每日都来看他,却来去匆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小公子面上懵懂地摸不着头脑,背地里却差使一同被带进宫来的小厮谨慎打探。
猞猁端着热水回来。
合好门,他带着水进入里间。
少年倚靠床头坐着,待人走近后睁开眼,神色淡淡地瞥去。
猞猁心一紧,莫名想起多日前。
那时两人浑身都湿透了,皆是狼狈的,少年也是这么若无其事地看向他。
他那时候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攥紧了,却又是高兴的,便分不清楚那痛是因为自责难过还是高兴了。
猞猁将水盆稳稳放到木架上。
但他知道,他的命,名正言顺地属于主子了。
多好啊。
属于他了。
水波晃动,猞猁拧干帕子,仔细规整地叠起来,随后动作轻柔地为小公子净面、擦手。
做戏做全套,吸入了太多的安神香,小公子连少有的清醒时刻都是倦怠乏力的。以前这些他都自己做,现在小厮终于有机会代劳了。
绸帕轻轻拂过指节,楚怀月垂着眸,缓声问他:“如何。”
猞猁动作未停,低声回复:“雀传来消息,太子党近日动作过于频繁,尤其在皇宫二十四道门处做了手脚,应是准备效仿荣盛帝。”
楚怀月:“时间定了么?”
掌心相贴,猞猁托着主子似玉的手,依依不舍地放回衾被上。他低着头回道:“南门的阍人说,今晚会落门。”
那便是今夜了。
“抬起头。”
顿了顿,小厮慢慢抬首。那张年轻俊朗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的,却又是温驯的。
楚怀月自上而下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片刻,猞猁浑身的肌肉都在不知不觉间绷紧了,少年才徐徐出声问他:“你觉得谁会赢?”
猞猁认真想了想,摇头,“奴不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少年,眼睛里似藏着某种微弱的盼。
“主子你想要谁赢啊?”他问。
少年勾唇轻笑,那缠绵在身上、雾里看花般的娇慵感瞬间被拨散开,明媚的,又似含着一缕艳/情的。
“无所谓,谁赢都可以。”
他低语,随意地抬手摸了下年轻小厮的眼睛。
睫毛贴着指腹扫动了下。
“只要我是赢家”谁当皇帝都可以。
少年轻描淡写地吐露出楚家小公子的心声,随后把手伸到小厮面前。都不用他多说一个字,小厮非常主动地便托住了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将人扶住。
站起身后,年轻力壮的小厮更是展开膀子半搂住了人,结了粗茧的手就搂在腰上。
两人相携而行,乍一望去,许是会被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一对感情甚笃的夫妻。
丈夫很听妻子的话,任打任骂任差使,只会在夜里、榻间,或是别的地方,急不可待地施展下男人的雄/风,却又珍视地,怕再多用会儿力气就该把人给惹坏了。
他那样爱着他。
却不是作为丈夫。而是一个只能渴望的奴才。
……
照理说,夜里该同往日那般沉沉睡去、睡到天光大亮。
但他知道,今夜不一样。
有人来到床前,站着定定看了几秒,随后俯身,动作竭尽温柔地将小公子抱进怀里。
小公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借着廊里未熄的灯火,看见不远处屏风的轮廓。
嗯?他怎么坐起来了!?
猛地一惊,清醒过来后小公子刚开始挣扎,便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是我,别怕。”
是很熟悉的声音。
少年愣了下,放松下来靠在男人的肩膀处,问他:“忙完了吗?”
萧儒君温声回应:“快了。很快就有时间陪你了。”
“陪我做什么,我这几日不是睡就是睡,人都快睡傻了……”小公子嘟囔着,“是因为生病了吗?虽然这样好像没怎么见到但感觉也不怎么好啊。”
“明日就好了。”
从后颈一路往下滑,萧儒君轻抚他的脊背,“辛苦你了。”
“借命究竟该怎么做我也都问好了,已经准备妥当,只等一切便都好了。”
小公子蹙眉,隐隐不安起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萧儒君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担心,马上就解决。”
小公子追问,太子却怎么都不肯说,只让他好生待在房间里休息,哪儿都不要去。
“猞猁。是叫这个名儿吧。”
太子抬头,朝默默候在角落里的小厮喊了声。
猞猁没应,但还是走上前去。
他低着头,沉默地站在太子面前,像是在等待。
“真够倔。”太子淡淡斥了句,冷声道:“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保护好你主子,但凡月儿有任何差池,孤定将你挫骨扬灰。记住了。”
“奴只有一条命,那就是主子的命。”蓝衣小厮低着头说,字字沉而清晰:“这件事在很多年前便清楚了。”
他似乎答了太子的话,又似乎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太子不在乎这些。奴才能守好本分就够了。
“我走了。”太子转头回去对小公子说,起身,手掌从少年的脸颊处抚落,“好好休息。”
他最后笑了笑,垂落的眼神柔和。
“阿月。”
“做个好梦。”
太子要离开了。
穿过屏风,穿过月亮门,然后在踏出外间的房门前听见有人喊了声:
“萧儒君!”
他怔住,回过身去,紧接着便被扑了满怀。
他抱住人,大力的,像是要把人揉进骨血里一起带走才好。
“萧儒君。”
少年轻声在他耳畔说。
“我等你回来。”
柔情得太子都想立刻醉过去,然后把自己化进少年的心里、身体里,贪得无厌地塞满他。
而少年半垂着眸,神色冷清。
相拥的两人,
一面情,一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