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帝王术（17）
“……”
耳边幽幽地响着什么声音。
“嘶…”
“嘶……”
什么声音？蛇吗？
睫羽不安地颤动着，随后蓦然掀开，露出一双漆冷的眼。
“s……”
不是蛇。
“死……”
楚怀月神情寒凉地与床头的不速之客对视上。
“去死……”
——是索命的无面鬼。
“去死去死！”
见到床上之人苏醒，缺失了五官筋肉的鬼怪立刻厉声尖叫起来，嘴部位置的窟窿扯裂开，像是能无限伸张似的，就要去把少年活活吞下！
眉心隆起，楚怀月毫不犹豫地抬手，手里牢牢握着一把藏于衾下的匕首。
锋利的刃快速破空划过，明净的刀身映出少年眼底霜芒——
杀了它！
[锋利的小匕首（升级版）]
说明：非常实用的一把短匕首，精良的材料与做工使它拥有能够切割钢铁的实力，只不过它超强的实力能发挥出多少，这就完全取决于使用者了。
升级版补充说明：在原版的基础上添镀了层特殊物质，使其能接触到某些目光触及的灵异生物。注意，使用者的畏惧会令杀伤力大打折扣哦。
“——！！”
一击命中！一道难以描述的哀鸣声长啸而起，楚怀月手一抖，差点没握稳手里的武器。
但那坚硬的指骨屈出凌冽的白，他没去管从耳道中缓缓流出的温热液体，只死死盯着那姿态扭曲的无面鬼，不顾一切地往前！
刀口转向，迅疾且大力地往下方坠！操纵的那只手是苍白的，少年的脸也是。
固执得像个杀红了眼的疯子。
“！”
“阿月？！”
腕骨处陡然传来痛感，后被侧拧半转，紧握的手指被迫松开，失去方向的匕首仓促落地。
“叮——！”
楚怀月抬眼，方才恍然认出面前之人是谁。
“安华哥哥……”
绷紧的指尖回落，楚怀月骤然卸了力。
他眨了眨眼，眸中水色渐盈。
小公子哀哀地轻唤：“哥哥，疼……”
苏安华赶忙收了力气，却没收回手。
他把掉在地上的匕首踢远了些，然后径直上前将少年给抱进了怀里，让他偎着自己，心疼地托着少年窄瘦的腕子轻揉。
“抱歉抱歉。”
明明是少年突然暴起要取他性命，作为差点被一刀送去黄泉的受害者，他却反过来给少年道歉，自责得不行。
“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苏安华虽说也习武，但到底是文臣，没经过边境的风吹日晒，自小在京城里锦衣玉食的长大，皮肤是健康的白，但那宽大的手掌张开，小心捧着少年的腕，像是捧着什么冰晶雪石，却是被衬得粗莽起来，轻轻揉弄的动作都仿佛是某种轻薄的狎/亵。
他抿着唇，认认真真给人揉腕子，却把印在上面的红痕暖得越发的艳了。
爱不释手。
直到小公子说够了，要抽回去，苏安华才戒断似的，依依不舍地停下。
余温仍残留在掌心，抓握成拳。面对自幼相识的挚友，温润如玉的男人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愈加深刻的愧色。
“阿月，对不起……”
“好啦好啦。”小公子摆摆手，心情差不多已经平复下来。
他揉了揉耳朵，不想再听苏安华一个劲儿道歉：“你有什么好道歉的，该我向你赔不是才对。若是你刚才没抓住……”
那匕首就插进人脖子里去了！
小公子后怕地：“还好你抓住了……”
苏安华没做声，以手为梳，一下下抚过少年柔顺的发。
他安抚着少年，又在想，要是没抓住会是什么样？
落点应该是在肩颈之间，那个位置运气好死不了人，小公子会被溅出的热血弄脏脸还有别的地方，会被烫得从梦魇里清醒过来，然后顶着满身属于他的血腥气哭求他……
他默默想着，默默在理智的间隙里唾弃自己的肮脏。
良久，苏安华温声问道：“还要再睡会儿吗？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还是别陪我了”小公子缩在人怀里，情绪激动过后，身体上的病状重新昭示着存在感，他有点虚弱倦怠地：“万一又出这样的事……多不好。”
苏安华：“留你一个人才不好。”
小公子：“猞猁在呢。”
着蓝布旧衣的小厮静立于角落，苏安华淡淡瞥去一眼，同少年说话的声音温柔：“乖，安华哥哥陪着你。”
衾被温柔地搭到身上，小公子却怎么都睡不着了。干脆侧身去和人说话，一只手也像在寻求什么似的伸过去，立刻就被抓住了。
苏安华环住人，想自己筑成最坚实的墙，把那些危险全替少年阻隔开。
他垂眸凝视。
小公子在同他说话：“不想睡了……那东西都已经跑我床头来了，再下次如果更近的话我人岂不是没了？”
想到这，身上不由发凉，小公子缩了缩身子，委屈不解地：“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就缠着我，就我能看见？怎么不吓别人去……”
这些问题的答案苏安华也不知道。
他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却没一字半句能用上。
读的什么书、治的什么学？连自己心爱的…好友都帮不上。
他自惭形秽。
“既如此，”苏安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询问道：“我现在就去请那些奇人异士来为你看病好不好？”
“真的有用吗？别是来了一群神棍”
小公子嘟囔两句，应了。
苏安华离开前回头望了眼。
那个叫猞猁的狗奴才不知何时凑到了小公子床边，似小声说着什么，本默默聆听的少年正把匕首收回刀鞘，此刻却抬眸，清泠泠地与他对视上。
苏安华心头一跳，少年勾唇，朝他露出抹轻浅乖巧的笑。
说不清地叫人发慌。
心擂如鼓，苏安华低头，略显狼狈地踏下石阶。
他知道的。
他的好友并非什么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纨绔子。
少年曾把他拉进空无一人的杂房里，压着他，威胁他不许把刚才看见的事说出去。
什么事呢？
石林造景深处，他无意间看见与少年冷战多日的二皇子扯着人，不依不饶地道歉，非要少年答应了、搭理他才行。
当时，许是被缠烦了，少年那张昳丽的脸上露出了从未在人前见过的神情。
冷淡凉薄的，偏又十二万分地蛊惑人心。
朱唇轻启，他漫不经心地说：“好啊，那你就跪下来给我当马骑吧。”
仿佛身份尊贵的二皇子在他眼中什么也算不上。
而二皇子居然真的跪了。
就像很小的时候，有些孩子会玩的骑大马的小游戏，但这种游戏放到两个少年人身上，不说什么童真趣味，那场面应会有几分奇怪。
不知是不是因为羞耻，二皇子脸连着脖子红了一大片，少年却挑了下眉。像是也没想到堂堂二皇子，竟会应下如此受辱的事。
少年似怪异地瞥了二皇子一眼，随后转身要走。更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猝然发力，拉拽着，主动让少年坐到了自己的腰腹上。
“娇娇，娇娇……给你骑，这样骑好不好……”
二皇子念叨着之前惹了少年不悦的称呼，在躲在暗处的少年苏安华看来，那副表情极痴，跟着了魔一样。
然后就被少年一脚踹开了。
这一脚明显没怎么留力，二皇子在地上滑行了段距离，他稳住身形后立刻爬起来找人，抬头却不见少年了。
苏安华至今都没想明白少年当时是怎么发现、又是何时过来的，许是目睹的一切都太过震撼，他走了很久的神，再回过神来，已经被少年捂住嘴拉走了。
拉到了不知哪里的杂房，被推到地上，随后是毫不留情的压制。膝盖抵在胃上，难受得紧。
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嫩得跟牛乳似的，少年背着光，光却偏要爱怜他。
应该生气的，还应该斥责他不可对皇族那般无礼。
但现实里，少时的苏安华却涨红了脸。他怕少年不小心摔着，双手把住他的腰，面对冷言冷语的威胁，头脑发昏地应了：“好好，阿月，快起来……”
君子守诺。他也并不愿讲给其他人听。
这是他在夏末光阴里抓住的一抹荧光，是他和少年独有的秘密。
谁都没见过，他见到了。
那是楚家幼子，楚怀月啊。
怀月……
苏安华怔怔看着被圈在皇帝怀里的少年。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
皇帝说完那句话后却没给众人反应的时间，而后自然而然地接了下去：“有鬼……那捉鬼的人呢，找来了吗？”
他脸上瞧不清多少情绪，众人一时摸不准皇上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但既然问了，那便要答。
康尽锋垂着眸，“启禀陛下，骗子都拖去关起来了，目前就剩下两人，尚不知真假。”
皇帝：“带进来看看。”
虽然身处别人家的府邸，但天下都是他的，拿出这主人做派自无人感觉不对。
老道和麻衣男人被领着走进来。
“说说，”萧恪揽着榻上美人，跟主家老爷似的发问：“鬼该如何捉。”
虽已知对面坐着的是当今圣上，两人看上去却依旧气定神闲。
老道：“都说了，需捉的不是鬼，而是‘命’！”
萧恪：“命？”
老道：“然也。”
他抬手，毛尖参差不齐的拂尘指向站在一旁的麻衣男人，“且他不也说了么，等贵人来，这不一个意思。”
“哦？”萧恪露出几分兴起之色，喜恶难辨地：“是在等朕？”
麻衣男人眉角抽动一瞬，低着头，语无波澜地：“我不知贵人是谁，只算出楚家今日会有大贵命格之人登门。”
若论贵重，在场好些人都配得上这个词，却偏偏有个皇帝在这儿。
那谁还能贵得过他去？
没人了。
萧恪：“说吧，要怎么做。”
老道再解释了一遍，并声明这借命之法非什么阴损招数，需得两方皆心甘情愿，且借命完成后并不会对被借者有什么损害。
老道：“顶多是多了个不能打杀的对象嘛，不是什么大事。”
萧恪：“何意？”
老道：“仪式完成后他就绑你命格上了，你打杀他，不是自个儿损坏自个儿的气运嘛。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合算的。”
萧恪：“那照你这么说，朕还多了个会全心全意辅佐朕的人？”
老道慢慢点头，“亦可，亦可。”
“那这么好的东西，”手掌在少年柔韧的腰间抚动了下，似无意识的，萧恪神色未变地：“该如何得到呢？”
“难。”
老道摇摇头，嗓音压低，一双清明的眼直直盯着天子冷情的双眸看。
“难于人心啊”
萧恪若有所思，他怀里的少年则悄无声息地露出一双漂亮的眸子，轻轻瞥了老道和麻衣男人一眼。
老道手指一颤，麻衣男人越发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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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责小剧场：
月宝：俩傻子，忽悠错人了！太子！是要太子啊！！
老道＆麻衣男人（心虚）：老大，不是咱不想，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