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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山村里的知青(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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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婚需要置办的东西多且杂,有贵些的,也有稍便宜的,主要都不是耗时间,而是耗钱。

    李丰毅有这个盼望,但没想到楚怀月会答应得那么干脆,给定的日子离得很近,时间上倒是勉强来得及,资金却

    他在心里条理清晰地算了笔账,除开贴纸喜服、绣花红被这些,首饰和自行车他只能凑出其中一样来,小电视更是不能想,不仅买不起,连购入资格都没有。

    退一万步讲,他就算弄回来一台,也根本没法用。家里没接线。

    夜里,李丰毅没点蜡烛,坐在窗台边,小心握着从青年那儿借来的笔,一笔一划地在干净的纸张上轻轻留下墨迹。全是数字,还有一些他自己能看懂的绘画似的符号。

    很有耐心,满怀憧憬地把对未来的向往全写了下来。

    他写了满满一张纸。

    怕把青年的笔给弄坏了,轻轻盖上,妥善放置。

    男人在窗边坐了许久,一心一意盯着,像一块顽石。

    ……

    天尚未亮起时,李丰毅留好饭菜便准备离家上路了。走之前悄悄去到青年房中,想看一眼,结果刚摸到床边就惹来了含着困意的淡淡一瞥。

    他顿时僵在原地,不敢动了。

    楚怀月眉心蹙起一瞬,翻了个身,背对向他,略微蜷缩着,柔软的黑发散落,本就小的脸被扯上来的被子遮了点,愈发令人生怜。

    就想,疼疼他。

    李丰毅挪到床边,静止几秒后,缓缓俯身压下去。阴影随之而至,几乎将青年整个全拢住了,他却小心翼翼地没碰到他,只分外珍重地在青年颊边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很轻很轻,像一片温暖的雪。

    房门慢慢关上,片刻,楚怀月猛地坐起身来,抬手抹掉脸颊上残余的触感。

    他颦眉,明显不高兴了,深邃的眼似星光冷寒的夜。

    【哟哟哟,主播生气咯】

    【为啥啊?恐同?】

    【亲一下就生气了,要是知道李丰毅之前晚上偷偷嘬过他的耳垂,不得当场气死(窃笑】(已单向屏蔽)

    【不吧,渣男玩咖应该不会在意这个。就算恐同,又没亲嘴没被那啥关键部位,应该不至于】

    【你们想好多,就不能单纯是因为被吵醒了觉得烦?】

    【那他抹脸干嘛?他绝逼恐同!】

    【不是,前面的姐,你定义主播恐同是觉得能借此除掉一批竞争对手吗?那我还说主播恐女呢(麻迈批微笑脸】

    【那还是恐女吧,恐同没关系,哥哥我不需要他硬】

    【前面的给老子滚!我他妈需要老公的大巴啊!!】

    不知是从哪一句起,直播间里越聊越偏,在一溜弹幕里都找不清是谁起的头,反正就开始争起来主播的巴小还是大,小有多小,大有多大。如果楚怀月现在打开来看一眼,就能看见弹幕上满屏的数字,小有小的离谱,大有大的夸张。总之,不忍直视。

    幸好他一向不喜欢看弹幕,不觉得那些乐子人观众能给出什么对直播有利的信息,更不打算讨好他们求打赏,便又避过了一次视觉污染,和可能出现的集体调戏。

    楚怀月没气多久,倒回床上继续睡,这次把自己埋得更深了些,没多久又觉得闷,慢慢挪出来。

    慢吞吞的,雪白的脸只露出那么一小块,纤长浓密的睫毛静静闭合在一起,像个乖巧的玩偶娃娃似的。

    【……】

    弹幕安静了会儿。

    【……艹啊,老子良心突然有点痛?】

    【啊啊啊啊啊,我之前都说了些什么?什么十八二十?主播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那个,主播其实成年了】

    【不如想想你自己今年多少岁?(假笑】

    【啊,我可真该死!】

    —

    李丰毅去了李高家。

    要置办的东西多,一个人反复来回搬东西太费时,他要用牛车,这样只需一趟就能搞定。

    这个点,村子里静极了,人们都睡着,家里不会亮灯,路边就更没有了。茫茫一大片悄无声息的黑,他行走其中,犹如鬼魅,也似飞蛾。

    因为李高家很亮。在这大片的黑夜中亮得无比夺目。

    简直就像是靶子一样。

    但他们不敢熄灯。

    靠着墙壁的单人床上,李立春躺着,仰面朝上。

    他瞧着比前天更瘦了,几乎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睁着眼,眼珠往外凸,底下是浓重的青黑色,仿佛精神都被什么东西给抽干了,只留下呆滞的、惊恐的躯壳还在缓慢且沉重地喘息。

    一声。一声。

    屋子里萦绕有一股腐败的腥臭味,像是烂掉了的血液和什么混杂在了一起,难闻得令人作呕。

    但李立春自己好像闻不见,李高则是已经麻木了。

    那天之后,他不敢带小儿子去诊所,因为冯六就死在诊所里。是意外,却是人为的意外。

    他怕冯六和孙可芳一样阴魂不散,那女人在破庙里待了十一年,能出来了还不忘找他们报仇。他如果带着李立春去诊所,作为李家村的一员,如果冯六真的也阴魂尚在,无异于自投罗网。

    他被吓破了胆,根本不敢去,只能带着李立春回家,用土方法对伤口进行了尽可能的处理。但很明显,没有用。

    不知道是草药没用,还是李立春糟糕的精神状态影响到了身体。

    伤口渐渐恶化,人好像也疯了。

    问什么都不回应,食物塞到嘴里了也不咽,偶尔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了,闭上了眼,但很快就会惊喊着醒来,现在嘴里基本只会出现两句话,一句是“孙可芳去死”,一句是“对不起,饶了我”。

    “对不起”有时候会换成“我错了”,但从现实情况来看,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没被苦主听信,更没办法消减一个含冤受屈而死之人的痛与怨。所以施害者也必须得接着受苦。

    李高原本以为,这就是他和小儿子的事,毕竟孙可芳是李立春杀的,尸体是他埋的,和家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孙可芳要报仇也只该找他们两个。

    但他错了。

    先是李立春,然后是他,之后就是他的婆娘,还有大儿子、二儿子……

    当他第三次伏在亲人残缺的尸体上痛哭流涕时,在极大的憾恨中恍然明白了,一个都不会放过,李家村的人,孙可芳一个都不会放过的。

    因为他们,全都是杀死孙可芳的凶手。

    全部都是。

    李家村,完了。

    想明白这个,李高最后搏了一把,让家里还活着的人趁夜下山,逃出去,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他自己则和小儿子待在了一起,在一间屋子里,等待。

    或许是在等死亡,又或许是在等一个渺茫的生的希望。

    但先到的是一个人。

    一个高壮的男人,他来借用牛车。

    李高脊背佝偻,仰起头看向他。

    如同默片般的静了半响,这个瘦巴巴、满头华发的中年人竟突然笑了起来,嗓音嘶哑得像一只张开嘴的乌鸦。

    他指着男人,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是你,李丰毅!”

    “哈哈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人自顾自状若癫狂地大笑着,站在他面前的男人只是冷漠地垂眸看着。

    李高想起来了一件事。

    山里有一个乱葬岗,具体存在多久了不清楚,反正在他记事后,就陆续有人被扔进去,成为其中一个潦草的小土包。有些他还记得,有些隐隐约约,姓名和模样都忘了。

    他想起,李家村曾经也是出过一个大学生的。

    那是个年轻男生,长得好,学习成绩也好,明明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只剩下个干不动活的老太婆节衣缩食地供他,却硬生生考上了千万人磕破脑袋都摸不到边的大学!

    他成金凤凰了,飞出去了,村里乡亲拿着上边发放的奖励金,是羡慕嫉妒又为他高兴。那时候的老村长头发白得没这么厉害,年轻着,送别那日,握着人的手,一个劲儿地夸,还叮嘱他不管以后有多大的成就,千万别忘本,别忘了这片养育他长大的土地。

    结果,他是没忘,不到一年就回村里来了,大家伙特意准备了大桌的菜为他接风,他却张口就劝大家自首,说自首能争取宽大处理。

    那一刻,静默得像是整个世界都没了声音。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良久,老村长当时似乎是这么问的:“你疯了哇?我们为啥要自首!?”

    那人就闷头闷脑地开始列乡亲们的罪行,人口/买/卖、强占妇女、故意杀人、包庇罪犯……

    李家村被他说得罪大恶极,他还说,他走出去了才彻底弄明白村里人的确是做错了、都做错了些什么。他说那些行为都是不对的,要认,要改。

    所有人都觉得荒唐。所有人也都感觉害怕。

    或许是因为他们一边肆无忌惮,仿佛在做什么正确的事,一边又心知肚明那一切都见不得光。

    于是那一次也一样。

    这片土地的罪恶,就应该被永远埋藏在泥土里,别飞出去见太阳。

    没过多久,村中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的夫妻突然传出喜讯,两人高兴得挨家挨户发糖,然后就开始小心翼翼地养胎。

    怀胎十月,婴孩呱呱坠地,是个男孩,父亲大喜,去借来字典翻了一晚上才定下名字,叫李丰毅。没人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李高此时此刻突然就想起来了,似骤然梦醒一般。

    他记起,当年那个“意外坠亡,尸骨无存”的大学生,也叫李丰毅。

    ——一模一样的李丰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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