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山村里的知青（20）
“追她做什么。”
青年出声问道。
但又不像是在问，像故意说了这么一句话。
明知故问。
钱兰芝脑子里立刻蹦出来这个词。
年轻村民支支吾吾，最后憋出来一句：“你去问村长吧。”
言下之意，不是他要做什么，而是村长要求他做的。
“老村长啊。”
青年意味不明地。
“他老人家应该还有交代其他事吧，”楚怀月略略笑了下，未达眼底，“关于我的。”
年轻村民一愣一惊，光看表情便知道他现在想的是：你知道了？！
嘴角上翘，楚怀月侧身，将躲在身后的钱兰芝露出来，双手抬起按住她的肩膀。
碰到的那一刻，隔着薄薄的衣服，钱兰芝明明不是那种保守、容易害羞的性格，却微不可察地浑身一颤，后肩颈全绷紧了。
李丰毅不在，吴雨婷更不知道哪儿去了。没人拿眼刀飞她，不是害怕，就不知道为什么，紧张。
她蓦然攥紧手，听见青年的声音从稍靠后的位置传来。
他说，含带笑意：“别紧张。我只是不想被其他人动了我的投名状。”
最后三个字，不知是有意无意，咬字的腔调有点说不出的怪，令人的头皮瞬间绷起一阵冷意。
他是在对院外的人说，钱兰芝却听懂了。而年轻村民本就在想这事，慢两拍地也懂了。
年轻村民看着楚怀月，咽了口唾沫：“你……”
楚怀月：“还有事？”
年轻村民呆呆摇头，三言两语间便被请离了。
他脑子有些混乱地走在路上，没走多远，回头看了看那单出来的院落，想，还是去给村长说一声吧。
就是不知道青年多久会动手了。
那样的人，雪似的。
年轻村民纠结着想。
他能下得了手吗？
—
追杀的人走了，危机暂时解除，钱兰芝却松不下提着的那口气。
直到楚怀月放开手，僵硬的肌肉才开始恢复知觉，又酸又麻。
她嘶声吸了口气，扭动着臂膀追上去：“你去哪儿啊？”
楚怀月脚步不停：“该吃晚饭了。”
钱兰芝：“……”
在直播室里也记着准点吃饭吗？
钱兰芝摸摸肚子，笑着凑上去：“带我一个呗。”
楚怀月淡淡瞥她一眼。
钱兰芝争取：“我可是交了积分的！”
楚怀月似笑非笑地说：“两天不吃饿不死。”
钱兰芝：“……”
灶里温有饭菜，是李丰毅专门留给青年的。
钱兰芝抱着肚子坐在板凳上，闻着饭香，眼巴巴地看着。可惜青年显然不是什么心软的人，这样的注视并不会令他感到愧疚不自在，钱兰芝反而捕捉到了他唇畔的隐隐笑意！
怎么说呢。
还挺可爱。
“……”
钱兰芝沉默地偏开头，觉得自己出毛病了，竟然觉得青年这样好可爱？！
她在心里狠锤了自己两拳，平静了。
生活区没办法打开，能买的道具又不能吃，钱兰芝不敢离开楚怀月身边，也不敢自己去李丰毅家里找吃的，最后为了保持体力，还是使用了万能的积分去向青年换取食物。还是从李丰毅家来的，但青年能拿她不能。
虽然只花了几个积分，但是！她狠狠啃了口馒头，暗骂奸商。
垫了下肚子，钱兰芝杵在一旁看青年挽着袖子洗碗，冰凉水流将那双手浸染得好像更好看了。
她垂着眼，视线定在青年的手上，问他：“我这两天肯定得和你待一块儿晚上我住哪儿啊？”
楚怀月把帕子拧干，“这你得去问李丰毅。这是他家。”
“问他？”音量骤高，钱兰芝瞪眼，“他必会把我赶出去啊！”
那男的看上了楚怀月，心眼又小，平时挨近点都像是要嘎她了，还能让她跟青年住一处？没可能，绝对没可能啊！
楚怀月笑着说：“别急，我有办法。”
他侧眸，笑意不改，神色幽幽，“就是会对你的名声不大好。”
钱兰芝躲开他的目光，嗤笑：“名声？名声在这里又杀不了人。”
“说吧，要怎么做。”
……
“他真这么说？”
老村长停下来回踱步的脚，扭头，一双精明的眼死死钉在过来打报告的年轻村民身上。
年轻村民被看得不舒服，但还是据实答道：“对，就刚刚的事儿，我准没记错。”
“投名状。投名状”
老村长逮着这个词重复念叨了两遍，有些惊奇地：“他早想好了？”
“嗯？”
这一下年轻村民倒是听不懂了。
老村长不欲同他解释，只神神秘秘地留下一句“这位知青可不简单啊”，然后便挥手让年轻村民忙自己的去，自个儿也要进屋里休息了。
年轻村民疑惑地挠挠头，冲着老村长的背影扬声问道：“那钱兰芝是不用管了吗？”
“暂时不管，留给他。”老村长头也不回地说：“楚怀月虽聪明，但聪明跟能下狠手可没关系。”
“他或许短时间内跨不过那道坎，不过有心也是好的。”老村长停下脚步，站在门槛里面，背着身说：“就给他一天吧。”
“一天后要是还没有就跟他们说，咱李家村只会有一位知青，让他们自己选。”
“看好了，千万别让人跑出村……”
声音逐渐远去，年轻村民没应声。
他皱着眉，回到家都没能松开。
家中年纪相仿的兄弟问他怎么了，一脸苦相。
年轻村民把之前的事简单跟他讲了一遍，从头到尾听下来，兄弟便也皱了眉。
兄弟快口直言：“怎么还选呢，漂亮知青那样子，看着就不像是能跟人动手的，保不齐会被那女的欺负！”
“这女人一旦狠起来，那可厉害得紧。”
年轻村民听得直点头，问：“那咋办啊？”
兄弟想了想，松开眉头笑了：“怕什么，真到那时候，咱搭把手不就行了。”
“就跟杀鸡一样，第一次让大人帮忙抓着翅膀按住，只管动刀就行。”
“只要下了这个手”
兄弟笑得更开怀了些，还放低了音量对年轻村民说：“我听说隔壁村，有单身的年轻汉子和知青厮混到了一起。”
“他们白天帮那知青干活，晚上就”
话未说尽，兄弟嘿嘿笑起来，意思不言而喻。
年轻村民不知怎么，被晒黑的脸红起来：“这、这不是很正常嘛，一直都有——”
“不是女的。”兄弟打断道，咬字清晰：“是男、知、青！”
年轻村民感觉自己的脸更烫了。
兄弟说：“我去看过，那个男知青又矮又瘦，长得一般，也就皮肤比咱这些常年干粗活的要白，跟咱村那位漂亮知青比都没法比。”
他越说越兴奋：“等这件事结束，漂亮知青就会彻底留在李家村了，到时候我就去敲他的门，就像老酒鬼去敲村里寡妇的门一样，不给也不行，老子就要他晚上给当老婆！”
年轻村民听着，脑海里似乎自动生成出了对应的画面来，听到最后，竟然……！
他面色窘迫地收腿遮掩，片刻，突然说了句：“他叫楚怀月。”
正在畅想的兄弟一顿：“啥？”
年轻村民没理，默默又念了遍这个名字，渐渐地，身下冷静了。
“别想了。”他扣着手上的厚茧说：“他住李丰毅那儿。李丰毅对他可好，那天还为了他差点把人揍死，伤了好些个，几乎都跟村子决裂了。”
兄弟竖眉：“那个煞星——”
年轻村民：“他自己选的。”
“第一天就跟李丰毅走了。”
“……”
兄弟哽下一口气，不说话了。
半响，还是不甘心，兄弟出声道：“我想了，明儿我就去找他。”
年轻村民问他要干嘛，神情不自觉地有些警惕。
兄弟搡了他一下，“啥眼神啊你这是，老子是要去做好事！”
年轻村民：“做什么？”
兄弟回答：“帮他个忙。”
他四顾了下，压低声音说：“我帮他解决钱兰芝，让他对外就说是自己下的手。”
兄弟扬眉笑起来：“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他不回报点什么说不过去吧。”
年轻村民抿直唇，这时候脑子倒是转得快。他道：“你这不是帮忙，你是去谈生意不，是去威胁他！”
“啧。”兄弟有些生气，“你是亲哥我才把这么好的主意讲给你听啊，你乱七八糟话说那么重干什么？！”
年轻村民斥道：“不许去！”
兄弟一拍桌子，“老子就得去！”
“不行！”
“老子凭啥听你的！”
两人没营养地争了会儿，最后是兄弟先不耐烦了，他甩出一句：“那你明天跟我一起去，看我是不是去威胁他，要不是，你赶紧滚别碍爷好事！”
“……”
年轻村民张了张嘴，憋出几个字来：“去就去。”
兄弟眯起眼，察觉到什么，阴阳怪气地笑了：“你想分桃子就直说啊，装什么正人君子呢这是。”
年轻村民呐呐说不出话。
“算了。”
兄弟摆手，“煮面吃去。”
走到门口了，他转身问：“你吃不？”
“……”年轻村民起身，“吃。”
兄弟哼笑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
李丰毅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刚到门口还没走进去，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有，“客人”。
高大的身影沉默地静站片刻，身上的气势愈沉，像积云的阴天，不知何时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他推门走进去。
青年和“客人”都在堂屋。青年在烛火边看书，“客人”则缩在椅子里，昏昏欲睡。
男人踏进去，困得不行的“客人”一下子便被惊醒了。
钱兰芝看向面无表情的李丰毅，暗暗吞了口唾沫。一想到待会儿要演的戏，她就害怕。
她悄悄瞄了青年一眼，在心中呐喊：到底靠不靠谱啊？请一定要靠谱啊大佬！！
“这么晚了。”
李丰毅出声道：“客人还不回家去吗？”
他看着钱兰芝，漆黑的眼里沉冷至极。
钱兰芝手指抠住椅子边缘，勉强克制住了因惧怕而生的震颤。
她白着脸笑了，声线略微不稳地说：“我住的那家不能待了，为什么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只能上这儿来了。”
李丰毅冷冷地：“不关我事。”
他没说那个字，想在青年面前表现好些，但整张脸都写满了，明摆着让钱兰芝赶快滚。
不滚的话也可以。
同为知青，青年可能会让他帮忙。他没办法说出拒绝的话。
那就跟吴雨婷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掉……
“李丰毅。”
楚怀月支着下颔，喊了他一声，明眸映照着火光摇曳，犹如惑人心神的魔物一般。
李丰毅立刻看了过去。
青年红唇轻启，明明笑得那样好看，却是在说：“她怀孕了。”
李丰毅：“……？”
青年笑意渐深。他道：
“我的。”
李丰毅：“……”
屋内瞬间静下来，空气都似凝滞了。
钱兰芝脸色越发苍白，被陡然爆发的杀意差点激得直接晕倒过去。
救、快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