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山村里的知青(13)
李家村位置偏僻,生产力低下,村里产出基本只能满足生存所需,一些其他的生活必需品,需要到很远的镇上去买,单用两条腿走的话,得走上好几个小时。
李丰毅是晚上启程的,按理说一来一回,不做多余停留的话也该第二天傍晚时分才回来。
但当楚怀月早上起床洗漱好后,却看见他推开院门回来了。
青年将盆里用过的水泼出去,眸光幽静。
风尘仆仆的男人走到青年面前,从怀里拿出护了一路的小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盒贴纸绘面精美的雪花膏。他将东西递给青年,肩膀上挂着的包裹拿下来解开,只见里面有制式好看的成衣,还有好些瓶瓶罐罐,有护肤的,也有化妆用的。
手里正拿着“老古董”打量的楚怀月:“……”
他语气难辨:“你是上哪儿进货去了么?”
“而且买这么多东西,”青年长睫扫动,弯出一抹漂亮的笑,“突然发财了?”
李丰毅直勾勾地盯着他:“昨夜不是说手干,售货员说雪花膏擦着最好。”
虽然他没瞧出那双如玉般莹白矜贵的手有哪里干燥,但青年需要,他肯定是要去买来给他的。
“送我的?”楚怀月笑着,却又像是在突然作妖,随手就将那盒雪花膏扔到了男人身上,李丰毅反应很快,抬手便准确接住了。
他有点不知所措:“不喜欢?”
楚怀月得了好,却偏得不领情:“买东西要都听柜员的,哪能买到什么好东西。”
“这个,不好吗?”李丰毅显而易见地困惑了。
他根本不了解这些,只路过村里其他人时偶尔听见几个相似的词汇,之前从没放在心上过,现在青年提了,他想了解个透彻,却连包装纸上的字都认不全。
当时在百货商店里,柜员一个劲儿地磨嘴皮子推销,他也不是听什么就是什么,低着头,隔着货柜玻璃认认真真地仔细看了一圈,认不得字,但数字是认识的,默默在心里算了算,选了自己能承受的最贵的一款,但原来还是不好。
握着雪花膏的手不由攥紧了,圆润的边缘硌进掌心,男人垂着头,又一次觉得自己实在没用,根本就配不上青年。
“……我会给你买新的,够好的。”李丰毅缓缓抬头,那双漆黑的眼里像是涌动着什么晦涩难明的雾霭,“别生气。”
青年眉心微动,“摊开。”
李丰毅一愣,不明所以地摊开手掌。接着便有雪白的手指往他掌心落,微痒,将那盒雪花膏又给拿回去了。
青年像是被哄住了,面上又露出点叫男人目眩神迷的笑意来,说:“行啊,那我先用着这个。”
青年有时候确实脾气不好,突然就发作了,直叫人的心肝都一抽一抽地难受。但又很好哄,像是随便说两句就能把人哄得重新开心起来。
李丰毅没有随便说。他合拢手掌,像是想留住什么,也盯着青年看,只觉怎么连这点坏脾气都那么可爱。
所以得很努力才行,不能让青年留在李家村跟他过苦日子。
不止雪花膏,其他东西也是买给青年的。楚怀月抱着一堆东西回房整理,李丰毅去把自己洗刷干净,同时在心里默默算手头还剩多少钱,日后又该做什么多赚些钱给青年花。
他洗好,换上干净的衣物,半点不停歇,又去了灶房给青年做早饭吃。
他是算着时间赶的路,做好早饭后的用餐时间和昨天没多少差别,是青年今天起床要起得更早些。
早饭是肉包子和稀饭小菜,那包子是男人自个儿和面剁馅包的,皮儿薄馅厚,一口咬进去,还有咸鲜的汁水追着往嘴里流。
楚怀月吃得很开心,眼角眉梢都透露出“满意”二字。
看来这次的馅料咸度刚刚好。
李丰毅悄悄盯着青年微微鼓起的面颊,与被沾染得晶亮的唇,喉结滚动。
口中的包子似乎更香了。
“大哥哥!”
楚怀月正喝着粥,便听见有人在远处高声喊,隐隐约约的,声音熟悉,是打过交道的人。
他端起碗走出屋子,抬眼望去,一名身形消瘦的小少年快速跑了过来,似比第一天追那往下坡滚的“石球”都要快。
二狗子兴冲冲地去推院门,没推开。
但他已经看见院里的青年了,便双目放光地喊:“大哥哥,你在吃早饭吗?”
楚怀月端着碗却没吃,慢悠悠地走过去,身后早悄无声息地跟了人。
李丰毅一出现,二狗子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跟调色盘似的,最后定格在了厌恶上面,一看就有在心里偷偷骂人。
二狗子也的确有骂,觉得这活阎王像个背后灵,专逮着大哥哥粘,烦死人了,晦气!
“有事?”
楚怀月站在院门旁,出声问道。
一听见他的声音,二狗子立刻变脸,笑吟吟地回:“有事有事。广播室暂时封了,村长让人挨家挨户通知去场坝上开会。”
楚怀月:“广播室封了?”
二狗子:“对,门缝上贴了纸,外面守着人,以前是不能随便进,现在干脆不让人进了。”
他压低了声音:“大哥哥,你说,这是不是和昨天早上那道奇怪的广播有关系啊?”
“真的闹鬼了吗?菜花他们都说昨天死的人就是鬼杀的!”
楚怀月扬眉,“哪儿听来的?”
昨天于鹏死后,相关的场面可都没让这些年纪尚小的孩子参与。
“他们偷听到的呗。”二狗子撇撇嘴,“要不是我妈死盯我,我肯定也去凑热闹了!”
“你妈是为你好。”
楚怀月随口说了句,然后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饭碗,“行了,去通知下家吧,我们吃完饭就去。”
木桩子似的杵在青年身后的高壮男人蓦然抬眼,二狗子也表情复杂地:“我、们?”
楚怀月转身往回走,语调散漫:“这么大个人在这儿,没看见啊。”
他边说,边与李丰毅擦肩而过,男人也转身,根本没想过要招呼“客人”,尾巴似的随之迈步。
“……”
二狗子啐了声,看着青年的背影嘟囔:“才几天,关系就这么好了”
小少年不情不愿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走了,走得一步三回头,但还是没等到自己所期待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摇摇头,他突然就跑了起来,快得像一道风。
—
饭后,李丰毅收拾好桌面便要端着碗筷去洗,却发现青年竟跟在了自己身边。虽没动手要做什么,但光这一点便足够让男人激动了!
要不是理智还在,他绝对会欣喜若狂地扑上去,将青年按在怀里揉。
把脑子里的和谐想法清了清,李丰毅问道:“怎么了?”
楚怀月抱着手臂,“你之前说可以帮我去问广播里的声音是谁,现在不需要了。”
他嘴角上翘,神情中只多出了几分亲近之意,便像是抛出了一张举世难破的网,让被其注视的人心甘情愿地钻进去,讨好地裹牢自己,只期待青年能继续看着他,或者,朝他走近。
【完了完了,我心脏好像出问题了】
【有毒吧,怎么哪儿都是问题】
【这表情要让王丽看见,她不得被迷死?】
【丽姐,渣男主播honey trap的第一位受害人】
【前面的你算错了,第一个是许衡才对(狗头邪笑】
【盲猜,主播下一句肯定是要让李丰毅帮他办事!】
李丰毅已经看呆了。
楚怀月继续道:“但有另一件事,需要你帮忙。”
【我就说!】
“你说。”李丰毅回道,甚至有些急切。
楚怀月拿出一张折过的纸,递过去,低声道:“把这个放到只有李立春会发现、且一定会发现的地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是你放的,包括李立春。”
“……”
李丰毅接过,低头看着那张对折的纸,捏在上面的指尖略微泛白,语气不明地问:“这是?”
“放心。”
青年笑着说:“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丰毅怔住,浑身肌肉瞬间放松下来。
“好。”
男人把纸张收好,没有要拆开看的意思。
看也看不懂。
但最主要的是,他信青年。青年说不是好东西,那他就没必要去看。
李立春的安危跟他有什么关系?只要青年开心就好。
要是能博得青年的笑,让他现在就去把李立春的脑袋拧下来也行。
李丰毅认真地:“我会尽快办好。”
楚怀月颔首,本正要应声,却仿佛突然听见了异样的声音。
“呲呲——”
不是错觉。
无需青年提醒,男人这次自觉保持安静。
短暂的电流声后,依旧是昨天那道女声:“同学们,昨天学习的《花的话》大家还记得吗?让我们翻开书,齐声朗读一遍。”
一样的开场白,但抽查的课文改变了。
“春天来了,几阵清风,数番微雨……”
楚怀月站在原地,淡然处之,半点不慌。
因为这篇课文他昨天背过,短期内,还算烂熟于心。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今天应该不会选他来回答。
单纯从概率上算,昨天他“中奖”,没道理今天继续。那其他主播干嘛,当啦啦队吗?
同上次一样,广播戛然而止。
楚怀月等了数秒,无事发生。
可以,这“人”还是能处。
就是不知道这次的“幸运儿”是谁。
“走吧,”楚怀月抬脚往前,“去场坝看个热闹。”
李丰毅这次却有点犹豫,但最后还是跟上了。
不想放弃能光明正大和青年待在一起的机会,虽然大家都去场坝是个好时机,但是……
那张纸还是晚上再去放吧。
……但这样也会减少和青年相处的时间。
男人想了想,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自己的脑袋和右手。
不然没眼睛,看不见会误事。
青年交给他的任务,绝对不能出差错。
还有昨晚上被迫搁置的事,一起处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