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山村里的知青（12）
这石板就够扎实，沉，但不大，所以没有石像沉，一个人使足力气完全能搬动。
还是李高一个人使劲儿抬开，当石板翘起一角，一股与破庙内部不同的、年久后的腐败味便传了出来。楚怀月蹙眉，捂住口鼻，钱兰芝则有过经验，早早捏住了鼻子。
若不是有时候味道里也可能有线索，她绝对会用个清新空气的道具——虽说早有准备，但人总得呼吸——这味道可真难闻。
怕看见什么吓人的东西，随着石板渐渐被打开，钱兰芝的视线变得有些躲闪，楚怀月却一直盯着，手电筒的光也直勾勾照进去，慢慢地，将本就不深的藏尸洞给照全乎了。
看清的一瞬间，青年眼睑抽动了下，头也不抬地问：“尸体呢？”
他这声轻，但旁边的两人都听见了。
钱兰芝还以为是自己偏移了视线的问题才没看见，听见这声问，她悚然一惊，立刻直直看进藏尸洞，却发现……真的没有。
那个被挖出来埋藏孙可芳尸体的洞里，空空如也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
李高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藏尸洞，神情凝滞，步步后退，但这庙中过小的空间令他一下子便撞到了身后的墙壁上。
灰土掉落，这一撞像是把人给撞醒了，他突然就大跨步冲向楚怀月，抬起的手似想要落到青年的肩膀上牢牢将人抓住。
楚怀月反应很快地侧身避开，目光定在李高身上，似笑非笑地：“这就受不了开始发疯了？”
那一眼冷极，如一弧寒刃，叫李高猝然顿在原地。
片刻，他喑哑地：“尸体不见了”
这意料之外的状况搞得钱兰芝心烦意乱，她怎么看都没瞧出洞里蹊跷，闻言不由怼了回去：“还用你说，我们没瞎。”
“我谁都没说。”李高声线微颤：“就我一个人知道我我谁都没告诉，连、立春也不知道。”
钱兰芝皱眉：“你的意思是，在今日之前，就你一个人知道孙可芳的尸体被藏在石像底下，再没有其他人知晓了？”
李高直点头。
钱兰芝疑惑地：“会不会是什么时候你说漏嘴了？不然，这尸体还能自己动腿跑……”
她攸地顿住。
别说，还真有可能。
“难道，是起尸了？”
钱兰芝话音一转，不禁站得离那藏尸洞远了点。
楚怀月静静观察着，反驳道：“若是尸体‘活’了，那么它离开藏尸洞一定会有痕迹，但在搬挪石像前，附近的尘灰上并没有多余的痕迹。”
“李高，”他语气冷淡，直接命令般地：“去把石板翻个面。”
若是平时被这么指使，李高肯定得好好教一教这小子身为后辈的规矩，但此刻，在这样的意外状况当中，他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不敢想，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个人言语坚定地让他做事，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他反倒会略微心安，便下意识地、立刻照青年说的那样去做了。
石板被翻了个面，朝向洞内的这一面上没有黑色的东西，也没有除灰尘外的其他痕迹。
楚怀月晃了晃手电筒，“洞内有血迹，应该是尸体放进去后留下的，之后李高盖上石板，撒上辟邪的动物血是这个步骤吗？”
他看了眼李高，李高连连点头应是。
“所以，”楚怀月接着道：“石板朝内的那一面没沾上血迹是正常的。”
钱兰芝也明白了：“假如真是尸体僵变，自己要从洞里出来，那它一定会留下施力的痕迹，也必定会使得石像摔倒在一旁。石像年久，原本的做工也粗糙，若是整体摔砸过，身上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但我看这石像身上只有自然侵蛀，说明尸体并未尸变，不是它自己离开的。”
不是物理方式造成的消失，那就只能是……灵异事件。
钱兰芝双眼一亮，想到了：“难道是化作厉鬼的孙可芳将自己的尸体带走了？”
“不。”
钱兰芝猛地看向楚怀月，惊疑地瞪大了眼：“不是？”
青年轻笑，缓声道：“是藏起来了。”
钱兰芝一愣，随即呼吸急促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找到了！！
李高见两人像是领会到了什么他未察觉的关窍，不由急急询问：“什么意思？尸体到底去哪儿了？”
钱兰芝张嘴正要解释，楚怀月却先她一步，不怎么耐烦地说：“你埋的，自己都找不到，我们又怎么可能知道。”
钱兰芝愣住，不动声色地闭上嘴。
的确，他们和李高、李家村又不是“一路人”，像这种信息当然是不能共享出去的。
李高眼珠左右转了转，狐疑地打量着两人，“那你们刚刚说的带走藏起来了是什么意思？”
“呵。”楚怀月嗤笑一声，意有所指地：“在洞里没有，也不可能是尸体自己跑了，可不就是被人藏起来了么。”
李高被青年眼中的嘲弄刺到，有些激动起来：“你觉得是我故意藏起来了？”
楚怀月反问：“不然呢？”
“你自己说的，除了你，没人知道孙可芳的尸身在这佛像下面。不是你还有谁？”
李高憋着气，脖子都气粗了，憋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不是我！”
楚怀月看着他，明摆着不相信：“这话你就去跟村长说吧。”
李高：“你！”
【嗯……这真的没问题吗？】
【就是有问题！主播明显在带偏李高带节奏！】
【不说是对的，他和李家村之间的合作关系太脆弱，得留后手才能保全自身】
【？什么鬼，就我没看懂吗？】
【懂没懂的有啥关系，舔屏就完事儿了】
楚怀月慢悠悠绕了一圈，随后率先走出破庙，钱兰芝本来落后两步跟在他身后，却就是因为这两步的距离，一不留神就让等在门口望穿秋水的男人给抢了位置。
看着男人将青年给挡得严严实实的背影，钱兰芝：“……”ok，你的。
惹不起惹不起。她默默站远了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样？”老村长迎上来问：“有发现问题吗？有解决办法了吗？”
楚怀月回答：“问题倒是有。”
老村长追问：“是什么？”
楚怀月笑着说：“尸体没在石像座下。”
“石像下面确实挖有一个洞，看大小刚好够放一具尸体，不过，是空的。”
“……”
老村长猝然扭头看向李高，声调高扬：“你不是说都处理好了吗？尸体呢？！”
李高根本就不知道，被接连质问，也是火气高涨：“我埋下去后就没再打开看过，我上哪儿去晓得那玩意儿去哪儿了！？！”
老村长气得脸颊上的肉都在抖。他咬紧牙，神情越发下沉，盯着李高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高在老村长的瞪视中逐渐冷静下来，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后背黏了层冷汗。
如果说尸体不见了最害怕的是谁，那么一定是他，因为尸体是他亲手扔进去的，也是他亲手封上，现在不翼而飞，对他的冲击最大。
李高脑子里乱糟糟一片。
老村长缓了口气，沉声说：“也就是说，村里接连发生的两起怪事，都是因为孙可芳尸变了？她从那里面爬出来，要报复我们？”
楚怀月：“但庙里面没有起尸、自己从藏尸洞内离开的痕迹。”
老村长冷笑一声，道：“都起尸了，不能是她自己把痕迹抹掉了么。”
楚怀月：“若真是如此，起尸后保留了与人类等同的理性与智慧，那么请问——她为什么要杀于鹏，一个与当年完全无关的陌生人。”
老村长思忖了会儿，“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一具尸体从本该身处的地方消失？”
楚怀月挑眉，似是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非常可笑。
“还能是什么。”
他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
“人呐。”
“……人？”老村长惊疑不定：“谁？”
楚怀月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当年的事，我只是从你们那儿听说，谁会去把孙可芳的尸体换个位置……我也不可能知道。”
老村长眯起双眼，若有所思。
“那咱们今晚上山，不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嘛？”沉寂片刻，有村民抱怨：“白来一趟！”
“不算白来。”
老村长语气阴鸷：“我们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村民莫名有些紧张：“是什么？”
老村长：“要么，是有人要帮孙可芳抱不平。要么，是有人故意拿走了孙可芳的尸体。不管出发点是什么，有人藏身于暗处，筹谋了十一年，甚至更久。而那个人，对李家村有敌意。”
“广播恐吓或许是计划的开始，于鹏之死，也可能只是一场撞见不该见闻的事情后的灭口，是与计划无关的意外。”
“而那个人。”
老村长暗藏精光的双眼如鹰，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或许在村外，也或许……在村内。”
“我们接下来，就要把这个人给找出来，还村子一个安宁。”
【好家伙，几乎全错啊】（已单向屏蔽）
【主播这么误导，是想做什么？】（已单向屏蔽）
【鬼不知道】（已单向屏蔽）
【我明白了，他想制衡孙可芳和李家村！只要这两方一直保持互相牵制，他就能顺利完成任务！】（已单向屏蔽）
【我去，妙蛙！】
【玩战术的人】
【心都脏！】
【什么什么？老婆哪里脏了？让开！让我来舔！（埋头狂嘬】
这次上山虽没找到尸体，但也因此得知躲在暗处的敌人可能不是孙可芳、或者不止孙可芳。光这一条信息便足够有价值了。
之后老村长带着两个村民进庙去又翻找了会儿，俱都两手空空地从里边出来，看表情，应该是没再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老村长从庙里出来后，环视一圈，皱起眉，问道：“那些知青呢？”
留在庙外的村民回答道：“你们进去后不久，那个楚怀月就说自己饿了，呵，那煞星听后立即跟供祖宗似的哄着人下山回家吃饭去，楚怀月一走，其他知青便跟着也下山了。”
老村长没听出什么问题，一点头，说：“行，也是够晚了。辛苦大家伙了，咱们也下山，回去后让我家那老婆子给做顿好的吃，吃饱你们回家能睡得更安稳些。”
村民们嘴上客气推脱，脸上却笑开了。
夜色越来越深，没了人的山间静谧极了。
在月光也昏昏睡去时，一道细长的影子突然出现在了山路上，最后进了那座破庙。
【我去，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