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村里的知青(3)
村长先是拿着话筒讲了些场面话,从政策,聊到田地里的鱼,再到今年组织给村里派来了好几个小伙儿,让单身的闺女们做好准备。
知青们:“……”
台下李家村的小伙子们发出一阵“吁”声,听着不怎么走心,更像是在活跃气氛凑热闹。年轻女生则羞涩地往男知青那边瞧,并且最后都会不约而同、毫无犹疑地把视线定格到其中那位外表最出挑的青年身上。
长得好,身段好,一派贵气模样,吸睛又招人。不仅姑娘,连那些没心没肺,天天爱漫山遍野跑着撒欢的小子们也都在看。他们不但看,还要低声议论,说一个男的,皮肤怎么会那么白,跟牛乳似的,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连骨头都是软绵绵的。
知青们全和村长一起站在台上,c位当然是村长的“舞台独秀”,虽然他们听不清下面的人在相互间讲些什么,但这种类似于被展览的感觉并不好,还尴尬,几人本就站得靠边,现在更是悄悄地一个劲儿往台边边缩,恨不得直接跳下去算了。
楚怀月跟着退,很快就来到了最边上,鞋边几乎要和台子边缘齐平了:“……”
不是,你们永昼的直播策划怎么回事?这么喜欢当红娘催婚的吗?
一大段有用没用的话讲过去,终于开始谈分配问题了。
在这事上面,底下的村民们可以说是十分积极,大多都热情地表示自家能住多少人,欢迎知青们到自己家里住。
多一个人虽然多一张嘴吃饭,但也会多一个劳动力,就算这些知青干活不太行,但那也都是从城里来的,还都是有文化的人,能帮家里孩子多辅导下功课也好啊。听说新的支教老师就快来了,要是能好好学,考出去,只要村里出一个大学生,那上边可是会给全村人发奖励的!
最关键的是,大学生有前途,不仅能当大官,还能赚大钱,谁家要是出了个大学生,那不就跟以前家里有学子科考及第一样,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所以虽然村民们不懂教育的意义,但在促学政策和舆论的引导下,还是很看重孩子们的学习。他们不知道学习最珍贵的是在于观古今、明思想,但他们知道学习有利可图,能让人过得更好,这就足够了。
钱兰芝和吴雨婷作为唯二的两个女生,自然是不打算分开的。她们商讨后选择去到一户看着夫妻感情好且女儿多的人家,同去的还有一名男知青,钱兰芝邀请楚怀月失败后去找的他,他对这名长相甜美的女同志有好感,欣然同意。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选定,冯六想和楚怀月一起,见青年一直没开口做选择,便缩在他旁边等着。这一等,最后就只剩他俩还没定了。
面对楚怀月,村民们要更加热情些,有大胆的姑娘甚至开口喊:“帅哥,来我家啊,我做鱼给你吃!”
众人哄笑,有调皮的小子跟着喊:“别去她那儿,来我家来我家,我下面给你吃啊!”
“哈哈哈哈哈!”
他那些兄弟伙跟着他哈哈大笑,像是在助阵一样。但这种带有下流意味的笑话,开玩笑的对象还是一位看着就干净矜贵得令人不敢染指的青年,并不能讨得大多数人的笑脸,有人皱起眉,有人虽笑却张嘴骂他嘴里喷粪别太脏。
知青们在台上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过会有人在公共场合这么说话。太不文明了。
楚怀月听着也烦,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神情瞧着似更冷了些。他想快些结束这种场合,便抬手一指:“我去他家。”
那姿态语气,就像是被惹烦了,随便选了个一样。
【哟,主播可真会选】(已单向屏蔽)
【前面啥意思?】
【帮答:当然是这男的有鬼啦~】(已单向屏蔽)
坝子上静了两秒,村民们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就看见了一个完全出乎意料的人。
是他?青年选的是他?怎么会是他?!
“帅哥,你指的是谁啊?”有人抱着侥幸心理出声问道。
楚怀月懒得跟他废话,干脆下台走过去。
一路走,一路有人让。像海浪一样为青年分出一条宽敞的道,在青年走过后又迫不及待地合拢,想碰又不敢碰的模样。
而那个被指了一下的男人,他的视线一直落在青年身上没挪开过,很像向日葵在追随太阳。但那双眼是沉默的漆黑色,与鲜亮的花朵半点不沾边儿。
楚怀月径直走到男人面前,又一次意识到男人真的很高,宽大的身形能够轻而易举的笼罩他。
青年抬手,这次再明确不过了,“我选他。”
说完仿佛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不是很走心地看着男人问了句:“可以吗?”
“不可以!他——”
这一声激动的喊当然不是男人发出来的,但他转动眼珠看过去,被盯上的小伙当即一哽,脸和脖子都被没开腔的话给憋红了。
楚怀月若有所思地看过去,稍微来了点兴趣:“他怎么了?”
“他、他”能搭上话,小伙莫名有些激动,但又被那个光有一身蛮力的煞星盯着,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些结巴:“就是他他家穷。对。”
小伙眼睛一亮,话语流畅起来:“对。他家就他一个,可穷了,你跟着他,连肉都吃不上,还会吃不饱饭,你本来就瘦,会被饿得更瘦的!”
楚怀月:“……”
他有些怀疑地看向男人。
长得这么壮实,不像是家里吃不饱饭的样子啊?
男人见青年看过来,作为一个李家村众人皆知的闷葫芦,罕见地张嘴解释:“有肉吃,吃得饱。”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青年,换个人来被这么盯,肯定会感觉异常不适,会觉得男人指定有些毛病,但青年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他习惯了。
男人看着青年,声音低沉:“我每天都会喂饱你的。”
他说得缓慢、诚恳,像在信仰旗帜底下宣誓一样认真。
而也就代表同意了。
【是我银者见银的问题吗?怎么听着不对劲儿】
【加一】
【放心好了,我看过这个直播室,这人天生的怪胎,没有世俗的欲望】(已单向屏蔽)
【那就好】
楚怀月:“哦。”
要活够七天,肯定不会是那种轻轻松松、到乡间游山玩水地活,对于各种会致人死亡的情况他都有想过,比如饥荒、鼠灾等。有心理准备,也知道这不是npc能说了算的事,所以可有可无地应下,然后问:“你家在哪儿?”
男人:“村子最东边。”
楚怀月把装有行李的手提箱递过去,“走吧。”
男人表情未变,一言不发地接过去,转身带路。
楚怀月当然不是连一个手提箱都提不动,娇气得非要别人帮他拿。他是在试探男人的反应,结果男人跟他之前推想的一样老实。
老实好啊。
楚怀月已经想好该怎么把今日份的“脾气”发出去了。
但青年并不知道,他眼中的老实人正在默默回味方才交接行李时的一点触碰。
微凉,滑腻,令人爱不释手,却不敢多碰。
这样的一双手,要去拿着农具种地?
那粗糙的手柄光是握久了估计都会把青年的掌心给弄红、弄破。
所以肯定不能让青年去做那种粗活,全都他自己干就好了,反正以前也是自己做的。青年无聊的话可以去拿着其他的东西玩,总之他会把人养好的。
男人默默在心里想着。
眼见楚怀月就要跟着人走了,双向选择的,村民们没立场再劝,也是有点怵那个男人,只在心里开骂,冯六却追了上去,可在对上男人看过来的目光后,方才升起的孤勇感顿时像只气球似的被扎破了。
但他不甘心就这么退回去,嗫喏着:“你好,我能也去你家住吗?”
男人收回视线,没说话,只摇了下头便继续往前走,像一头沉默的黄牛。楚怀月两手轻松地跟在后面,路过冯六时,见人眼眶都红了,要哭不哭的样子,还是好心地说了句:“换别家吧。”
“他家穷,估计供不起三张嘴。”
有了台阶,还是青年给的,冯六感觉好多了,眼泪瞬间收了回去,露出笑容来:“嗯,我听你的。”
声音柔软,像是两人的关系有多亲近似的,其实连话总共都没说上几句。
青年没理。
冯六站在原地目送他,直到背影都变得很小很小,快看不见了,才有些失落地掉头回去。
村民和其他知青都还等在坝子上,不喧闹,仿佛刚才正同冯六一样,也在安静地望。
“冯六,要不你来我家吧。”李高主动道:“也不需你干啥重活,就帮我管管我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就行。”
“他之前上学时就成绩不好,尤其是数学,你帮他补补,有用没用我都谢你。”
中年人非常诚挚地邀请着,冯六念着他路上的帮助,还是长辈,不好意思拒绝便应了下来。反正都不认识,住哪儿不是住。
至此,每个知青的吃住都有了着落,村长便宣布散会,村民们四散着回家。
其中有一名男知青,在跟着村民往回走的路上,在路边看见了一颗熟悉的“球”。
大约是被那些少年人玩厌了,便随手给扔到了路边。
男知青赶忙俯身抱起来,没想象中那么重,还算轻松。
他不信佛,但对这一类的东西挺尊重的,看不得这颗头颅就这样成为泥中的野石,便拾了起来,还想着等过两天熟悉这里的环境了,便到山上的庙里去给还上。
“不知道你是哪位佛,”男知青低喃道:“暂且委屈下,我会把你送回去的。”
佛像的双眼只有刀刻的两个眼眶,并未点睛,但就在男知青说完那句话后,左眼中央突然裂出了一条细小的缝,就像沉眠已久的佛,些微地睁开了眼
……
在路上楚怀月问到了男人的名字,叫李丰毅。问他有没有什么含义,说是父亲翻字典取的,丰收,刚毅,是对农村男孩的美好期盼。
楚怀月其实觉得这个名儿有点不适合他。他实在不像是个单纯的庄稼汉,他的眼睛里、心里,总像是藏着什么东西,是烈的,沉的,远离这片土地,说不准哪天就唳鸣着飞到天际去。
他的父亲想要他深深扎根在这片土地上,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他或许曾经走在父亲期望的那条道路上,但如今的他的确不属于这里。
楚怀月想起村民们对他的排斥,或许那就是原因之一。
他隐隐有了猜测:
李丰毅大约在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亲人了。
—
李丰毅的家也是土坯房,但看着感觉就是和村里别家的不大一样,似乎要更齐整坚实些,走近院里屋内,每一处都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
楚怀月看了一圈,心里舒坦点了。
走进院子后,李丰毅便落后半步跟在青年身边,时不时出声简单地介绍哪儿是哪儿,看到睡房,他抬手指:“这间是我住的。带锁这间是我爹娘以前住的。”
他低头看着青年,说:“你住我那屋。”
楚怀月知道他是好意,但天色渐晚,他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合理的发脾气的机会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声抱歉了。
于是李丰毅便看见青年轻轻蹙起眉,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压抑不住的嫌弃与怒意,明亮鲜活得令他瞳孔微微扩张,紧紧盯着不眨眼了。
青年走进他的睡房,像是看什么都不顺眼,越看越生气,最后竟走到他床边,白嫩的手抓住了他的枕头,转而便朝他扔过来,很不耐烦地说:“你屋脏死了,让我怎么住?”
【哟哟哟!老婆好辣哦~】
【兴奋了兴奋了,再来点(眼冒桃心】
【老公老公,快来我屋睡,我床可干净啦(脱衣服(趴好(翘屁股】
李丰毅接住枕头,完全没生气,顺着青年的话说:“我马上打扫干净,床上也会换上新的干净的套子。”似乎脾气好到没边了。
而这样顺从的态度像是很对青年的胃口,他肉眼可见地被顺了毛,眉头舒展开,还露出一点好看的笑,“那就麻烦你了。”
李丰毅:“…不麻烦。”
李丰毅让青年到屋外椅子上坐着,等他会儿,他很快把睡房打扫出来,晚上青年好睡。
楚怀月从善如流地走出来,错身而过前不忘夯实身份设定,提醒他自己怕虫,尤其是软体动物。
李丰毅点头说他知道了。
直到坐到椅子上,楚怀月都在心里感慨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真是又作又坏。
有些npc也不容易啊。
但青年不知道的是,男人往睡房里走了几步便定住了,他双手握着枕头,慢慢往上捧,鼻尖凑近,找准位置埋进去,像是想借此闻到什么,比如青年手上的香。
他今天晚上要靠着这个枕头睡,而青年则会睡在自己的屋子里,躺在他躺过的位置上,修长的腿可能会把被子绞进腿弯
李丰毅低头看了眼,眸色黑沉。
漂亮知青露出来的皮肤都很白,被衣服盖住的地方应该会更白吧,比葱白还白,看着就软。
让人想摸他,再弄/他。
活了将近二十五年的李丰毅,在那二十五年里他就像是一头被骟过的黄牛一样,只知道埋头干活,从没想过、更没碰过这档子事。
这是他第一次升起欲/望想弄一个人。
李丰毅想。
他是想娶青年做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