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房东的爱情（6）
虽然大家说好要去做坏事，但也不是今天。
天色已晚，而众所周知，在这种地方，晚上出门搞事被反搞出事的概率很高，再加上现在进度喜人，直播时间还有将近四天，所以主播们认为还是不要冒进，等明天白天再去也不迟。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
主播不去搞事，但麻烦会自觉找上他们。
回到出租屋，同方恬刘成才告别后，楚怀月跟着许衡去到次卧，徐徐环视。
许衡见了有些紧张，身上没消的热度又烫了些。
他觉得这天可真热。
“辛苦了。”楚怀月转头冲他笑了笑，“空调能开吗？”
许衡立即回答：“我试过，能开。你等一下，我把板子上回去就能开了。”
没错，为了不错过任何线索，“搜证”新手只能地毯式搜索，将空调都拆开来看了，虽然没找到线索的踪迹，但也顺便做了个清洁，不算无用功。
楚怀月：“出了汗吹空调容易生病，等洗了澡再开。”
他从小就生活在众星捧月的环境里，哪怕在孤儿院的时候，院长妈妈最喜欢抱他，那些孩子也都想跟他玩，就算是院里最霸道的男孩也不会抢他的糖果，反而会把自己的塞给他。
被领养后更是享受着以不伤害他身心健康为原则的溺爱，所以虽然他被那么多人捧着没长歪，但也是养尊处优被宠惯了的，说话做事并不会事事顾忌迁就别人的感受，不会事先假设纠结，很随性。就比如现在，他不能吹空调，这是件很小的事，也就不会有多余的思考，直接就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洗完澡再开。
周围人都喜欢顺着他，所以他根本意识不到这样的直接表述，可能会令某些人感到不愉快。
而许衡看向他，说：“你先去洗，进去了我就把空调打开，等你出来就不热了。”
楚怀月没察觉哪里不对，点了点头就找好衣服进去了。洗漱用品早放好在浴室里，不用专门拿。
青年浸泡在过分爱着他的世界里，从他幼年时期开始，他并不会骄纵自满、不讲道理地让所有人都服从他，但他已经习惯被注视、呵护、纵容、渴望，所以一些类似的行为都会被自然化、被忽略。
就像人正常生活时不会觉察空气一样，他难以敏锐地感知到他人孔雀开屏似的示好。
但要是有个普通生活着的人在场，就能察觉到——
许衡愿意满足楚怀月，甚至进一步地为他着想。
再结合两人的身份关系分析，会得出一个结论。
而这个答案，目前两个人都还没能清楚地意识到。
……
洗完澡，躺到床上玩手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当许衡从浴室里出来，却不敢往床那边去，而是坐到了窗边桌前的椅子上。
他低着头，看似在看手机，其实大脑里恍恍惚惚一片空白，时不时有光影闪过，这时他便会无意识地咬紧牙，像是在抵抗某种诱惑，或在克制着某种激荡情绪。
光影又开始蛮横地在脑海里编织画面了。
——门被打开，水汽和人一起出来，黑色的绸缎睡衣衬得青年更白了，脸上被热气蒸出粉色，领口大敞，露出的那片肌肉紧实的胸膛也透着粉。他抬眸望来，让他去洗澡，好听的声音似也变得湿漉漉的。
——浴室里好香，有青年用过的沐浴露和洗发水，还有擦过皮肤的毛巾，新牙刷上也有了水迹。
——青年陷在床铺里，他整个人看着都软绵绵的，从骨缝里透出慵懒的软，发丝散在枕头上、颊边，那张美丽的脸便愈发显嫩显小，好像轻易便能抱住，再随意摆弄。
这些光影变换来去，扰人，又太短暂了些。
“……”
许衡把脸埋进双手掌心，像只鸵鸟似的。
妈的，你给老子清醒一点！
他在心里破口大骂：
这他妈是npc，思春能思个人吗？！
许衡在心里骂了自己八百遍，觉得心跳正常了，觉得自己心如止水了，然后——
“男朋友。”
他立刻就抬头看过去。
青年侧躺着，半阖着眼，唇边噙着极淡的笑，神情里明明没多少温情，但那专注落到身上的目光却仿佛深情极了。
“很晚了，该睡觉了。”
他困了，这么说是在让许衡知道，别打扰他休息。
但许衡愣愣点头，关灯后爬上了床。
“……”
这张床比之前那张大多了，两人躺上边中间还能有富余。
所以楚怀月眯了眯眼，懒得管，也不好不让别人睡床，嗅着床铺上清浅的洗衣粉香味，双眼一合就和困意一起睡觉去了。
身边人的呼吸很快就变轻了，稳定绵长，睡着了。
许衡直板板地躺在床上，在黑暗里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想看什么，便又闭上。
他开始数水饺。
—
……三千八百一十一个水饺，三千八百一十二个水饺，三千八百水饺，水饺……
原本姿态僵硬的男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闭着眼，昏昏欲睡。
可就在他即将入梦的前一秒——
“砰砰砰！”
“！”
一个激灵，许衡猛地睁开眼，眼里还有尚未褪去的睡意。
“砰砰砰！”
激烈的拍打门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并且变得越来越急促。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开门！”
有女人尖锐的叫喊声响起：“杨全高你是不是在里面！？开门！！！”
许衡坐起身，浑身肌肉紧绷，楚怀月也被吵醒了。
青年先是往被子里埋了埋，随后“啧”了声，不情不愿地跟着从床上爬起来。
他头发散乱，脸色难看，眸子里似结着寒冰，直勾勾地盯着被人大力拍打得微微晃动的房门。
这个时候，很少有人会只关注他那张好脸，那份美丽似乎已经融进了冰冷的眼眸里，连带着被赋予了些许残忍意味，像诱人的奇幻阴郁的雨林，叫人明知他的危险，却仍不可自拔地深深迷恋。
他坐在床上盯着房门，轻声地：“好吵。”
像是在抱怨。
“别怕，我去看看。”许衡安抚道。
其实此时此刻许衡作为主播肯定要比npc紧张，毕竟在npc的认知里这就是个普通的法治世界，不会轻易联想到一些血腥的事，但在主播眼中这是一场处处布置有陷阱的直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而且现在的情况有点糟，门外的女人迟迟没得到回应，状态越发癫狂，门板的晃动程度越来越剧烈，甚至让人觉得会在某一刻直接被破坏掉。
以正常的成年女性的力气而言，这明显不正常。
“杨全高！”“砰砰砰砰砰砰！！！！”“杨全高！！！”
声音虽已变了调，但听得出来是陈雨。她在找杨全高，而杨全高今天出门后就没回来。
她找不到的话会怎样？
【哇哇哇，来了来了！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
【我没记错的话第一天只杀一个，快！就弄死这个姓许的！】
【唉，嫉妒啊，令人面目全非】
【呵呵，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就是看不惯有人职场/性/骚/扰】（已单向屏蔽）
【虽然我也喜欢楚怀月，但讲道理，谁撩的谁？】（已单向屏蔽）
【讲道理，帅哥的事能叫撩吗？】
【不能，那是在自然散发魅力】
【加1】
【你们这些恋爱脑可真是活该被渣】
【不好意思各位，是我老婆太坏了，这就带回家捆着爆一顿惩罚他！】
【就我一个想被楚楚老婆爆吗？】
【你这成分好像有点复杂】
许衡拖了把椅子走到门前，深深皱着眉，手臂肌肉鼓起，人高马大的看着也挺吓人。
他喊道：“杨全高不早出去了，你大晚上的搁这儿发什么疯？！”
门外的动静顿时停滞。
一时间安静极了，静到令人感觉不安。
“出去了？”
陈雨在低声呢喃，但奇怪的是，隔着一扇门，许衡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像是鬼魂的低吟般，如影随形。
陈雨：“那他去哪儿了？”
许衡眉心鼓动，将手里的椅子捏得嘎吱作响。
他慌乱的同时也很烦躁，他怎么会知道杨全高去哪儿了？
但不知道会怎么样？
陈雨会冲进来大开杀戒吗？这难道是个死亡触发？
许衡杵在门口，外表气势看着像是要暴起揍人一样，脑子却以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运转着，试图找出解法。
“他出去了，他去哪儿了？”
再一次出声发问时，陈雨的嗓音陡然变得阴森起来，仿佛还夹杂着抑制不住的激动的笑意。
许衡心弦一紧，知道必须要回答这个问题，而且必须要答对，不然……
一定会死！
喉结滚动干咽了下，他瞬间冒了层冷汗。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楚怀月面无表情默默旁听着，搞清楚情况后，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确认，那边几乎是秒回：
[还在。]
“为什么不回答……”
门外穿着一身白裙，披头散发的女人瞪着眼，歪歪斜斜涂着口红的唇缓缓往外拉扯，笑容逐渐扩大：
“你们果然和他是一伙的，帮他瞒着我，你们都该——”
“他在繁花宾馆。”
里面传出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女人愣住，没说完的话也被噎了回去。
“繁花宾馆413，要找就搞快点。”
女人呆愣半响，脚步轻飘地离开了。
许衡站在门口屏气凝神听了良久，确认这关渡过去后当即松了口气，紧握椅子的手松开，明明没做什么，掌心和臂膀却有点轻微的酸疼。
紧张过头了。
许衡转身看向楚怀月，一时间想了很多，竟有些隐约期待地：“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就是你之前去忙的事吗？跟踪杨全高？
为什么会这么做？难道说……
被突然打断睡眠楚怀月心情很不好，他瞥了许衡一眼，躺回去，随口一句：“王丽讲的。”
“啊？”
许衡没明白。
“一女生你不认识。”青年不耐烦极了，“烦死了，睡觉！”
“……”
许衡不敢问了。
他轻手轻脚把椅子放回去，再轻手轻脚上床。
这次数了一万个水饺都没酝酿出睡意。
因为他时不时就冒出一个念头：
王丽是谁？
她和楚怀月什么关系？
她怎么知道的杨全高，还把杨全高的行踪报给了楚怀月？
杨全高去宾馆干嘛？
“……”
许衡睁着眼。
王丽和楚怀月到底什么关系？
第二天起床，许衡眼下多了对黑眼圈。
他洗漱完毕，换上衣服去厨房做早饭。
一个煎鸡蛋有两面，他两面都煎糊了。
“……”
一觉睡到大天亮，同样起来做早饭吃的方恬感觉一晚上不见，许哥不仅憔悴了，背后好像还冒着黑气。
呀，把蛋煎糊后那黑气好像更浓重了！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敢去搭话。
许衡将糊掉的鸡蛋刨进盘子，在一旁备料的刘成才接手了锅，刷干净，然后反手就做了两个完美的爱心煎蛋。
许衡：“……”
方恬：呜呜呜，黑气冒得更吓人了呢。
……
一条白皙的胳膊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按掉吵闹不休的闹钟，楚怀月面无表情地爬起身，懒懒散散地晃荡进浴室，洗漱完出来后人看着才没那么颓郁。
他拽着衣摆脱下睡衣准备换衣服，下一秒却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神情冷淡。手上动作没停，把睡裤也脱了。
许衡正一手抓着门把手，睁大了眼看着他，半响没动静，像是僵住了一样。
楚怀月皱起眉，“有事？”
他不怕被看，但不代表不讨厌被人一直这么盯着看。
白色和粉色被换上的衣服尽数掩去，许衡大喘了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傻犯到竟连呼吸都忘了。
“身、身材不错哈，”许衡脑子懵得都不知道自己嘴巴在说些什么，“人鱼线真漂亮。”
楚怀月：“……”
他眯了眯眼，声调下沉：“你在找打？”
许衡：“……我错了。”
之后脑子一抽，又有些委屈：“就是我不是你男朋友么？”
楚怀月嗤笑：“也可以不是。”
许衡：“……”
因为心知肚明是假的，所以也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去做些什么，哪怕按道理讲他作为男朋友，夸一句青年的身材好也没什么。
才不是在搞骚扰！
他抿了抿唇，眼巴巴地：“……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