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帝王术(36)
树木错乱,嶙峋山石间。
在重重遮掩下有一峡暗道,尽头处是一道铁门。只有对上了暗号和面容才会放行。
入内后,黑暗里的火光依旧黯淡。道路曲折,总在意想不到的地方设岗。
若是有人想偷入此处,千辛万苦找到后,就算运气好被放进去了,也会被抓住,或是直接被那些隐蔽刁钻的机关重伤、射杀了。
是个严密过头的地方。
可想而知,里面藏着的,必然全是秘密。
越深入,越见不得光。
—
这是最里面的一间牢房,也是环境最好的一间。
许是正好贴在了山壁上,顶侧开了个很小的口子,晴天会有一束阳光照进来,偶尔有清风拂过,还有细碎的鸟鸣声。
床榻、桌椅、储物箱还有一些零碎玩意儿。
简陋、空旷,却比那些只有火把和茅草的牢房要好得多。
似乎没那么压抑,比起关押,更像一种隐居。
有人送来餐食。
身着粗袍素衣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长发未束,垂落的发丝间,眼底青黑浓浓,脸颊消瘦,让人感觉阴郁且锋利。他手里提着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些什么。
听到动静,男人没有抬头,视线仍专注地盯在桌案上,仿佛只是抽出了一点注意去问:“他有用我画的图纸吗?”
那是他早就在着手准备的礼物,修修改改数次,之前月儿想看,他想给他一个惊喜,还拦着人没让看。
送饭的人通过送餐口把托盘放进去。
本来是不该和关押的人说话的,但是这里面这位不大一样。
“用了,”送饭的人照上面吩咐的答:“主子说你画得不错,该赏。”
他把手中的小匣也一同放进去。“这是主子赏你的。”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
里面那人早停了笔,听见有东西给他,立刻放下笔,匆匆走过去。
他蹲下身,径直拿起小匣,打开,里面装着一颗鸽子蛋?
男人思索片刻,小心翼翼地给这枚鸽子蛋做了窝。
画上了美人的宣纸被清风浮动边角,身着简朴的男人守在角落,等待鸟雀出壳、羽翼丰满的那日。
就能从那个洞口飞出去,携带满页情思。
他一直等呐
……
大喜大悲都会办宴,中了状元自然也有算在里边。
丝竹声起,觥筹交错间,一派热闹。
这是场私人宴会,请来的都是同宴会主人自幼交好的公子哥些。一群年轻气盛的官家子凑在一起,沾点酒气氛便热烈起来了。
不知怎么,一个个全往宴会主人那里凑。
揽肩膀的、抓手的、搂腰的、还有不顾脸面钻桌子抱腿的……
像是个长了很多只手的大怪物,垂涎似的往楚小公子身上贴。仿佛整个宴会就他一人是香的,要贴得足够近才能好过。
小公子开始还不耐烦地扒拉开,到后面被人用酒杯抵着唇、哄着喂了好些酒水后,便双颊染红,半阖着眼,懒懒散散地不想管了。
沉浸式看剧的观众们见到这一幕立刻不行了,神志回归,开始在弹幕上无能狂怒:
【啊啊啊!你!就是你!快给我把你那脏爪子收回去!】
【妈耶,这是什么银/帕/场面(捂脸(爆衣狞笑(猛扑月宝】
【老婆,你衣服乱了、哎呀,酒水撒到手上了我帮你舔舔……啊啊啊啊!我说我舔没让你这个鳖孙动舌头啊!!!】
【救命救命!谁能给主播解酒吗?我看见有贱人暗戳戳地想去解我老公腰带啊!!(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老子要能干预老子在这儿干看着?!】
【不是?谁往酒里下药了吗?这些狗东西是疯了吗??!】
【踏马的,想很久了吧,有一个人上头就开始接二连三地不要脸!】
【什么不要脸,我看是不要命了】
【啧,新的狗皇帝也盯着主播的,他们真是活够了】
【说真的,你们在场你们不上?】
【老子没这么下流】
【很好,那之后的粉丝见面会爬台的人﹣1】(已单向屏蔽)
【……狗东西!】
弹幕在爆发,宴会的氛围也越来越灼热。
倚靠在主位上的小公子,身周一圈全是人。他们甚至已经开始不满足于离得这么近贴贴了,有的人抱着小公子的脚要他踩自己身上,有的人则牵着小公子的手引向自己脖子
动情的。
放纵的。
推开门打眼望去,霎时间脑海里便窜出一个词来——声色犬马。
再晚来一点可能就得用上荒/淫/无度了!
“啊!”
堵在桌前的人突然被大力摔开。
“谁啊?!”
摆满珍馐佳肴,就快有人爬上来的案桌紧接着便被人朝侧掀翻。
“哪儿来的狂徒?找死!”
虽说这些公子哥大多不学无术,但也有才能不错的,侧翻的案桌瞬间被人旋身踢开。前一秒还只顾着看小公子呢,此刻情况没来得及看清楚便已经开骂了。
“唰——!”
一晃眼,脖间微凉。
痛意和血腥味儿一起涌上脑子。
“……”
看清来者,场面眨眼间寂静无声。
那些看着已经喝得酩酊大醉的人吓得酒都醒了。
“陛、陛下”
膝盖骨重重磕下,紧接着便歪七倒八地跪了一地。
除了仍依靠在主位上似醒非醒的小公子,和脖子上被架了刀的那个公子哥。
小公子许是真醉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抬眼看一下。
那个公子哥则是不敢动啊!
原本热闹至极的宴会,此刻针落可闻、犹如寒冬忽至。
小公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慢悠悠地抬眸,那双线条优美的眼似蒙了层雾,美得令人觉得有多柔情,便有多凉薄。
“陛下也来了啊。”
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似困惑地:“臣,不记得有邀请你啊?”
场子里气氛一滞,原本跪得老老实实的公子哥轻轻抬头看了眼小公子,随后在人群间眼神互递,随后竟直起身来。
被先皇压制久了,倒是让他们一时忘了如今的形势。
如今的朝堂,已然不是皇帝的一言堂了。
新上任的吏部尚书家的长子出声道:“陛下,不知您会大驾光临,确实是我等怠慢了,但您也不至于一来就打人拔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了什么昏君呢。”
有人带头,那些官家子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搭起火架,让新皇的处境瞬间变成进也不对,退也不是。
他们挺直腰板跪在地上,视线如出一辙地、带着点隐秘敌意地落在新皇身上。
而新皇,一个不良于行的残废。
闯进宴会,神情沉怒,身后跟随着侍卫,但却在这一瞬间令人感觉势单力薄。
他正对上的是坐在主位的小公子。
少年姿态从容地坐着,一手支额,漫不经心地落下目光。
似一只凭借雪白皮毛蛊惑了人心的狐狸,终于一步步走出来,朝根基不稳的新皇缓缓露出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