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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帝王术(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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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似乎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重回正轨,那几个月不过是一场幻梦。

    晨曦未明,楚怀月醒来从床上走下去,楚弗澜正坐在镜前给自己束发。

    楚怀月抬手碰了碰那雪白的发梢,微凉。

    “起来了?”楚弗澜嗓音温柔。

    他放下梳子,转身去抓住少年的手,仰头:“还早呢,再睡一会儿吧。”

    小公子摇了摇头,说:“我帮你吧,兄长。”

    楚弗澜看着他,不舍得眨眼:“好。”

    用过早膳,楚弗澜出门去上值。

    小公子送走依依不舍的兄长,一转身,楚父不知何时起来了,站在院中央,看着这边。

    小公子一愣,走过去,“父亲。”

    楚有千对他说:“清晏多日来早出晚归,似乎结交了不少新朋友。”

    “我之前有些浑噩,如今则感觉有点力不从心。他一向听你的话,到底是一家人,还是得管一管啊。”

    小公子笑着回复:“父亲无需忧虑,兄长心中有数的。”

    “……”

    楚有千沉默片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叹息一声:“我老了。”

    “你们别走错了路。”

    自从那日出事后,楚有千天天抱着亡妻的牌位,此时也不例外,他抱着来,又抱着回屋去了。仿佛这是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小公子在原地静站片刻。

    今晨的风也微凉。

    ……

    出了那样的事,小公子说暂时不想去参加科考,楚父自是不会再逼他。

    虽说楚父仍觉得还是有功名官职傍身才好,但他现在更怕小公子考中后,日日在朝堂上、在新皇面前晃悠不是说新皇怎么样的意思,但有前车之鉴,他们还是父子,还是避着些好。

    没有了考试压力,小公子便恢复了之前的做派,三五不时出门去玩耍一番。只不过要收敛许多,下九流的场合除了听戏没再去玩别的。

    这也就导致来梨园听戏的人变多了。好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来得多了,像楚小公子这般的客人自然是有专属的包厢的。

    也不知这班子的老板是否存了别的心思,把小公子的位置安排在最上层中间的地儿,挂着轻垂的纱与竹编的帘,还有花雕木具上的瓷中花。

    进来梨园的人,一抬头便能望见那个雅致的房间,轻纱浮动,人心也跟着飘,待久了,仿佛还能若有若无地嗅见一丁点儿美人香。

    若是那天戏唱得好,还能等到小公子从那包厢里掀帘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

    用玉似的手指,或是扇尖,俊美非凡,一派风流。

    殷红唇畔勾着点笑意,他隔空轻点,要那戏子到他跟前去。

    众人的脖子便都又转了向,嫉恨的目光犹如炼烧过的矾石般,要将那戏子露出惊喜之色的那张脸烙个窟窿。

    但在场,没人能够反对制止。

    戏子入到帘中去。

    其间的场面却不似众人想象的那般煽情。

    进去后,戏子虽仍是一副激动欣悦的神情,但规规矩矩地就在小公子面前跪下了。

    “主子,那人醒了,吵着要见你。”

    楚怀月漫不经心地问:“有求死的迹象吗?”

    “呃”戏子想了想,回答:“那倒没有。”

    楚怀月:“让他活着就行。”

    戏子:“奴明白了。”

    “哎!公子!公子那里边儿已经有人了,不能进!”

    老板的呼喊声传进来,楚怀月转眸瞥去一眼,淡声地:“起来吧。”

    “随便唱出戏。”

    老板没拦得住人。

    也不是不想拦,他是真心想拦,但主要是那人下手真狠,他和戏班的人两三下就被打趴下了。

    最出力的那几个还在打斗中不慎摔到了楼下,没大事,但爬上来也得要些功夫。

    而就在他们还没爬起来的功夫,那人已经闯进去了。

    老板顿时心中一紧,摸着腰间的刀冲进去正要下死手——

    “兰老板。”

    兰老板令行禁止,扭头看过去。

    小公子靠在椅子上,神色散漫。也没看他,或许是在看身前小声唱戏的戏子。

    “出去吧。”

    “……”

    兰老板松开手,带着人离开了。

    而闯进来的人还在盯着楚怀月看。

    他一进来便看见少年坐在主位的宽椅里,姿态放松,表情上看不出什么喜好,但视线是落在那戏子身上的。

    而那个戏子,离得那样近,矫揉造作地夹着嗓子唱着些痴男怨女的唱段,眼珠子和脸全都不要了!

    苏安华攥紧手,脑海里突然就回想起之前窥视过的一幕幕。

    他忍耐地:“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戏子停了声,请示般的看向主位上的人,还带着点私心里的委屈,似乎在告状,像府中的小妾一般要主子为自己做主。

    但他属实是抛媚眼给瞎子看了。

    楚怀月心无波澜地让他:“滚吧。”

    语气是那样平淡,但正因如此,配上那慵懒撩人的嗓音,便让人觉得……

    戏子红了脸,夹了下腿,羞着走了。

    包厢里只剩下三人。

    候在楚怀月身侧的小厮抬起头,阴恻恻地看向苏安华。

    像一条只会对主人卖乖的恶犬。

    楚怀月出声问道:“安华哥哥可是有何要事?”

    似乎有哪里变了。

    苏安华凝视着,片刻后:“来看看你。”

    “还有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楚怀月不徐不疾地问:“什么消息。”

    苏安华垂眸,露出一个苦笑的表情,转瞬即逝。他道:“新皇的身份有问题。”

    楚怀月:“然后?”少年状似不解地问道:“谁当皇帝有区别吗?”

    皇帝,就只是皇帝。

    至于坐上去的究竟是萧广炆,还是别的谁有区别吗?

    “阿月,”苏安华看着他,抑制不住地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我要啊。”

    少年笑了笑,依旧还是那般被宠坏了的官家子做派。

    疏懒,像个纨绔,只会大言不惭:

    “我要这天再不能遮眼。”

    “要此世一遭,荣华富贵,百岁无忧。”

    苏安华定定地看着他,只觉孤傲。

    不知出于何种心思,他低声问道:“就不想再更进一步吗?”

    少年眉心微蹙,看着他,似是觉得有趣。“苏寺丞在说什么?”

    “……罢了。”

    白衣翩翩的温润公子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再一次放掉了什么,把心里不应该的东西全压了回去。

    他最后惨笑着说了一句:“萧家还是好命。”

    —

    苏安华最后是被苏府的人带回去的。

    或许用“抓”来形容更合适。

    看来是做了什么坏事被他爹知道了,才会这么严加看管。

    戏散场了,楚怀月起身。

    快踏出门时,跟过来的兰老板鼓起勇气问道:“小公子,明儿个还来吗?奴才们好多准备些好玩的东西给您消遣。”

    楚怀月头也不回,撂下一句:“看天意吧。”

    兰老板直起腰,抬起头。

    把这回的背影也记牢了。

    ……

    新月二年。

    及第登科,跨马游街。

    状元郎身穿朱红锦袍,勒马慢行。

    这可是新皇登基以来独一份的恩典,围观者众,虽有卫兵跟随,但行至何处,依旧将那条街变得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状元?那红衣服的就是状元郎?”

    “天呐,可真是俊俏!”

    有人认了出来:“那位这不是那位吗!?!”

    “谁啊?”

    “楚家的小公子啊!”

    “啊?那个纨绔??考上状元了???”

    “他每试都是一次过,想来学识也不差,这两年应是下了苦功夫。”

    人群议论纷纷,从他这个人,到他的家世,再聊回他出色的长相,猜测着不知哪家贵女有机会能同他结亲。

    “楚家的,小公子……”

    人群里,有谁低语。

    而在被众人热切讨论的状元郎等在原地,等卫兵把路清出来,却忽而被各色的花和丝帕掷了一身。

    纷纷扬扬,从上头来的,飞落间,香气熏人。

    他仰头望去,飘散的繁花里,正巧有一张丝帕擦过他的脸。

    似被谁温情地轻抚而过,配上那张随着年岁增加张开了的、愈发俊美逼人的脸,让提前订了包厢,躲在楼上看的贵女们掩嘴发出一声声惊呼。

    她们是羞涩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停在状元郎身上离不开。

    此一日,巡游街上,状元郎姿色无双、前程似锦,不知乱了多少人的心。

    已经有不少人去找母亲说闺房话了。

    做母亲的,知道了女儿的心思,再加上一表人才的状元郎的确算是良配,在女儿实在喜欢的情况下,自然会去找当家的说道。

    谁知当家的反应强烈:“什么?!不可!”

    这便叫人想不明白了。

    夫人:“怎么了?莫非今科状元身有隐疾?”

    朝臣:“这倒不知。”

    夫人:“那是为何?”

    “这”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肯定是不能说的。那种事情只能止步于朝堂,流传出去的话,谁传谁死!

    朝臣只能绞尽脑汁地想理由:“他他虽说成了状元,但以前可是上京有名的纨绔,这怎能作配?”

    夫人:“你说的我也知道,但楚小公子传的又不是花名,就是以前年纪小贪玩,不怎么长进,如今即将及冠,晓得向上中了状元,他家中关系又简单干净,最重要的是女儿喜欢。”

    “又不是说一来便要定下,先找机会让两人相看试试未尝不可?”

    朝臣简直是有苦说不出。他努力道:“可是可是他还去过青楼呢!连入五家!”

    夫人:“这事儿我也知道,圈子里早传开了。事情才传出来就有人家的公子去找那几家青楼麻烦,那些人哭着喊着说楚小公子只是坐着听曲,别的什么都没干,那些公子哥查实了才罢手。”

    “听说他之后也没再去过,就是年轻好奇,还能接受。”

    朝臣:“……”

    不是,为什么啊?谁家正常人会去那种腌臜地方听曲啊??

    他最后想起一点,只是声势已弱:“他还去过赌坊。好赌的人可要不得!”

    夫人有理有据:“这么久了,也没听说楚家需要还债,或是有向其他人借钱。只要上了赌桌不可能不被讹钱,我觉得他以前也只是进去看看,估计根本没上桌碰过。你想想,就凭他家的俸禄营收,真赌的话家早被骗没了。”

    “最主要的是,老爷,你没发现已经有一年多没听闻他的纨绔名声了吗?人都是会变的,他这是变好了啊老爷!”

    朝臣:“……”

    真的好有道理。

    有道理得他两眼一黑。

    “不行。”

    夫人真不明白了:“到底为什么不行?”

    朝臣不敢说,拂袖离去:

    “不行就是不行!”

    老天爷啊,观天楼可没拆,新皇接手修好了,就立在那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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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无责小剧场1:

    戏子:谢谢,有被爽到。(痛唧唧)

    月宝:……(无语子)

    无责小剧场2:

    朝臣:那是议亲?分明是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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