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再次重逢又遇危机
白日里跟着去捡菜叶子，去酒楼附近蹲残羹剩饭，才知道那一张馕饼有多珍贵。
蓬头垢面，衣衫破败，古怪难闻，见到他们的人节节退后，怕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一圈下来，宁桑榆没有收获，个个身手都是极快的，她抢不赢那些个毛头小子，青壮些的男子又凶神恶煞，不敢靠近。
烈日炎炎，蜷着肚子挤在一点树荫下，眼皮低垂，坐的都是差不多身单力薄的人，有的一动不动，只当他们是睡了保存体力，等天黑了再行动。
来来往往的人群，没人注意到这些渴求的目光，大家步伐匆忙，丝毫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
有一辆马车从远处飞驰过来，路过他们身边时，放慢速度。
疲乏的人群仿佛嗅到了新鲜的气味，也不行动，只是木讷地转头盯着它的一举一动。
御马的车夫侧耳，领了里头的吩咐，差了两个手下人，拎了两桶窝窝头，趁呆滞的人群还没反应，哗啦倒一地，麻利地退下。
周围的人扑了上去，宁桑榆原以为他们了无声息，力气全无，这一刻，她的掰扯都是徒劳，窝窝头被黑压压的一片盖得严实。
宁桑榆在一阵推搡中，胸闷气短，重心不稳，栽倒在地。
一身骨头磕得吭哧，抬头喘息间，离去的马车上一张不失粉黛，细润如脂的脸扬起珠帘，清眸映波光，唇色桃红一点，恬静中带着哀婉。
宁桑榆看得出神，闭眼都是女子的幽香，到马车出了街角，惊觉正事，慌乱地匍匐钻进人群，脚下捡漏一枚窝窝头，也不继续挤，微微掩缩身躯拱出。
宁桑榆眼睛偷偷观察着，避开原先的位置，绕开密集扎堆的人群，躲到一个清净的旮瘩角落。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后背发凉，头皮发麻，生理性地弹跳开，惊吓地回头，发现一个男子躺在地上，也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直直地望过来。
蓬乱的长发遮住了脸，不细看，只觉得是烂布一条丢在墙角。
“你……”
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总不能直接问‘你吃没吃’，或者是‘你在这干嘛’，怎么说好像都让人觉得尴尬。
宁桑榆对着窝窝头小口咂巴，挣扎了半天，始终下不了嘴，还是决定掰半个分他。
男子只瞥一眼落在脚边的东西，很快又将目光重新转移，视线固执得像要把她看穿一样。
宁桑榆面上镇定，底下却在一步一步划开，揣测不到对方的来意，她静悄悄地拉开距离，等到拐角处撒腿就跑。
“你……”
男子嘴角挂着一抽无奈的苦笑，本想开口说些什么，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还是沉默了。
黑黎找到宁桑榆，破洞衣衫下罩着一个碗，碗里盛满了饭菜。
“姐姐，你吃吧！”
黑黎说话时眼里带着殷切的光，在外面跑了一天，一身汗味逼人。
宁桑榆看着他乖乖的模样，心里不忍动容，像自己的弟弟一般的年纪，这么懂事。
“你也到处跑了一天没停歇，自己也还饿着吧。”
“我不饿，真的不饿。”
“姐姐，你吃吧。”
黑黎捧着破碗，身子没有动摇，期待地望着她。
掀开黑布，饭菜堆的小山高，几根青菜发黄的不成样子，宁桑榆只犹豫了一会儿，朝黑黎笑了笑，手抓着痛快地吃了起来。
“黑黎，你吃，你也吃！”
黑黎听到命令，刚开始还矜持点，后面吃得投入忘我，他已经饿得太久了，宁桑榆不禁鼻子发酸，仰头瞪大眼皮，悄悄地带掉眼角的泪。
“你们等等！”一袭天蓝水波纹长裙摇曳，突地住摆。
“怎么了，沁榆。”
走在前面的众人回头问道。
“发生什么事了？”
许月吟见她眼神的方向是流乞成群，虽然相隔甚远，只一眼，便觉得密密麻麻如苟蝇，生理不适，催促其快快离开。
“沁榆，我们还是快走吧！”许月吟帕子掩鼻，厌恶于表。
“我还有事，你们先走吧。”宁沁榆微笑地回答，故作转身，余光示意杏雨。
杏雨接到信号，忽地嚷道：“小姐，刚在荣芳斋买的白条酥忘拿了！”
“你这丫头，偏知我爱那味，竟故意落下不成！”宁沁榆嗔怒道。
嘴上假装讨伐，就要往回走去。
“等等我啊，小姐！”才走出几步，后头杏雨叫唤得极大声。
杏雨快步跟上，“小姐。”
“她们走了没？”
“走远了。”
宁沁榆神色舒缓，没了狡饰之色，认真地吩咐杏雨一番。
“记得，务必弄清楚！”
“是的，小姐。”
宁沁榆只身上了茶楼，要了个靠窗的座位，“小二，要一壶清茶。”
杏雨手绢蒙着脸，带了两个随行的小厮，目标明确地冲进人群。
碗里已见底，宁桑榆和黑黎相视一笑，“啪”地一声，本就缺角的碗摔得四分五裂，来者没有表示，上前直接拽起宁桑榆，突如其来的霸道，来不及抵抗，脚步飘摇。
黑黎急了，他个子不高，卯足劲一头往杏雨的腰上撞去。
“哎呦！”
“哎呦喂，我的……”
杏雨唷唷叫唤，瞪了两个小厮一眼，“你们还看什么，动手啊！”
两个小厮愣愣地不知如何下手，干在一旁着急。
“还用我教你们吗！撕开她的衣服，给我看清楚！”
话一出，两人头脑清晰，把宁桑榆夹住，伸手就往衣领口探去。
“你们干什么！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黑黎慌乱地从地上爬起，奋力地扑向小厮，小厮这次有所防备，力量悬殊，黑黎一把跌出两米外。
小厮的手已经探到了锁骨，准备继续往后伸去，宁桑榆疯狂地拉扯，护住衣领，猩红的双眸，咬牙颤抖不止。
“你们放开她！”
黑黎佝偻着身子跌跌撞撞地爬到小厮脚下，已没有什么力气，全凭着一股拗劲，死死地抱住宁桑榆。
小厮见拳打脚踢也不管用，眼神求助杏雨，杏雨不想让事情拖得太久，厉色默认了。
小厮从兜里掏出一把匕首，对着男孩后背就要刺下。
“哐当”一声，硬器飞弹落地，蔫巴的窝窝头耷拉地滚落一旁。
“来人啦，官府来人啦！”
有人喇嗓门高声叫着，动静闹大了，人群如海水退潮，转眼遁地无踪。
只剩下宁桑榆和黑黎抱作一团，泪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