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团聚
第二天韩素破天荒的没有晨练，一大早就带着侍女去厨房指导准备夕食，确定他们完全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准备工作开始井井有条地展开后，正好赶回去同父母共进朝食。接下来回自己的院子里梳妆换衣，招待骨肉至亲无需打扮得多么华贵，但仍要比平常郑重些，等阿锦替她搭配妥当，阿缎就过来禀报，说大娘和二娘的车驾都已进坊内了。
韩靖和林筝作为长辈，不可能去府外迎接儿女，这个任务自然落到韩素身上。她带着四大侍女，以及白墨领头的几名护卫，从从容容地朝正门走去，只见管家韩印和胡宛已经在此等候，他们分别代表男女主人，就连韩素也要给几分面子，笑着受了礼，然后再客套几句。
秦国公和靖远侯的府邸并不在一个坊市，但两姊妹显然约好了先于某处会合，再一同前往燕国公府，因此并不用韩素迎接两遍。车驾停稳后，首先是韩朱由萧应玄搀扶下来，刚笑着同韩素打了声招呼，一个紫衣身影就飞快地插入到她们中间，满脸惊喜地说道：“这是阿蛮？想不到两年未见，我的小妹一下就变成了大姑娘，越来越漂亮啦。”
韩素握住她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即笑吟吟地回道：“二姊才是风采更胜从前，这点想来我应该谢谢姊夫。”两年前那个犹带稚气的俏丽少女，嫁人后格外迅速的成熟起来，大约是出任长史参与政事的缘故，还增添了几分从容自若的气度。
不过她的性子仍是活泼，听了韩素这句话，立刻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臭丫头，竟敢取笑你阿姊，看我怎么收拾你哇！”
姊妹俩嘻嘻哈哈地互相拉扯着笑闹片刻，旋即放开对方，韩素又恢复了端庄姿态，上前同两位姊夫见礼，因白墨身份特殊，韩朱和韩朱都和他寒暄了两句，然后众人便一同进府。
燕国公府的正堂中，韩紫向端坐上方的爹娘行过礼后，猛地扑进林筝怀中，将脸埋进她的衣裙中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阿娘，女儿终于见到你和阿爹了，我天天都想着你们。”
“阿惜都多大了，还这么爱跟娘撒娇？”林筝心里也有些酸涩，但她向来坚强，并不跟着掉眼泪，反而抬起女儿的脸，用手帕细细为她擦去眼泪，柔声笑道，“不哭了啊，否则阿焱可要笑话你了。”
韩紫眼眸里还含着泪，脸上却已露出一丝笑影来，她看也不看自己的夫君，只含含糊糊地哼道：“他才不敢呢。”
韩素看了眼学霸二姊夫一脸躺枪的无奈神色，走上前取笑道：“若非这句不敢，二姊哭得如此伤心，我还以为是受了二姊夫的欺负，正打算让阿爹审审他呢。”
“臭丫头，就你最机灵！”韩紫跳起来要去拧她的嘴，这回韩素一闪身便躲开了，姊妹俩在正堂里绕着圈子你追我赶，众人看得都忍俊不禁，之前那点伤感立时烟消云散了。
韩靖等到笑痛快了，方才出声调解，姑娘们自然要给父亲面子，顺势休战，一左一右地靠着林筝坐下。接下来是父母先后发话，对久别的女儿女婿关心慰问，不同于韩紫的随意，楚焱一直认认真真听着，回话时也态度端正，最后双手奉上礼单，恭敬地说道：“我和阿惜不能时常在长辈身边侍奉，心中实为不安，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还请父亲和母亲笑纳。”
林筝含笑接了，温言说道：“一家人无需这样客气，你和阿惜好好过日子，便是我们最大的安慰。”
“儿明白，请母亲放心，我们全家都很喜欢阿惜，我也会照顾好她的。”楚焱微微红着脸说完这番话，随即又略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祖母身体可还康健，我和阿惜是否方便去拜见她老人家？”韩家没人不知道老太君的脾气，楚焱作为女婿，原本听从安排就行，但楚夫人毕竟是他姑祖母，若一声不问，显得太过凉薄，也只能硬着头皮提上一提。
果然这话一出口，韩靖的面色便沉郁下来，倒是林筝笑容不变，“母亲一切安好，今天全家团聚，我们早已禀告母亲了，但她老人家说要潜心静修，不愿见人，过些时日你和阿惜再来拜见吧。”
“好啊，反正我们在京都也没什么要事，巴不得天天都来阿爹阿娘这儿蹭饭呢。”韩紫对祖母没什么感情，见气氛又肃然起来，便故意说些轻松话题，“对了，没能参加阿蛮的及笄，礼物也只能后补，若再是寻常东西，倒显见我对妹妹不上心了，思来想去，最后用西域那边的材料打了一些首饰，送给阿蛮戴着玩，图个新奇。”
这回却不是送上礼单，韩紫话音刚落，一名侍女就捧着首饰盒上前，恭恭敬敬地奉与女主人，再由做阿姊的亲手递给妹妹。
韩素为了凑趣，便当场打开来，只见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十来样簪钗步摇，材质多为水晶、碧玺、珊瑚、光玉髓、红蓝宝等等，样式也颇为新颖别致，韩素很捧场地让韩紫取了一支以水晶流苏垂着七彩碧玺的步摇，替自己插入发髻，随即偏过头问道：“可好看？”
于是全家人开始轮流称赞，韩素也笑容可掬地一一道谢，最后抱住韩紫蹭了蹭，“多谢二姊费心，我全部都很喜欢。”在对饰品的审美方面，韩素确实比不上家里的其他女性，所以她抱好大腿坐享其成就行。
因为韩素是个伪儿童，很少享受到妹妹崇拜目光的韩紫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表面上却是傲娇地说道：“算你有眼光，这些首饰都是我亲手设计的。”
“二姊真厉害，对了，不知道万能的二姊有没有种好我的棉花？”
这句话为她换来了脑门上的一个爆栗，“臭丫头，就惦记着你的棉花，二姊出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别说棉花种好了，就连你惦记的棉布和棉被我也做好带来了！”
大梁朝原本并不种植棉花，它最开始出现在韩素眼前，还是她再三强调自己喜欢奇花异草，才被林筝的西域商队当做观赏性植物带了回来。经过韩素不懈的游说和实验，最后林筝拍板，可以大面积种植。不过燕北的气候并不适合棉花生长，于是林筝在陇右城买下大片土地，并将此事交给韩紫负责，也是为了预防将来棉花受欢迎，自家同秦国公府起纠纷。新兴事物就意味着无前例可循，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韩紫专门组织了一批农人和工匠，再加上韩素和白墨时不时贡献几个颇有启发的点子，倒是让她把棉花的用途都发掘了出来。
林筝是主要投资人，自然也很关心项目的进展，听韩紫这么说便发话道：“既然如此，阿惜现在就让大家开开眼界吧。”
“是，阿娘。”如果这是韩素提出的要求，韩紫可能还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她才不敢吊自家阿娘的胃口，立刻吩咐侍从将东西从车上卸下，然后抬进来。几十个箱子放在正堂外的空地上，以供众人围观。韩紫让人先打开前面的一排，内中装的全是棉布，大多为素色，少数印染了漂亮的花纹。
林筝走过去摸了摸布料，点头道：“品质自然比不上丝织品，却比麻布柔软舒适，且成本大大低于蚕丝，倒是很适合做普通百姓的衣料。”
“我也可以拿来做贴身的衣服啊，还有骑装。”绫罗绸缎虽然华美，但贴身穿总觉得太凉太滑了，总之韩素很难习惯。这个时空的地理环境和她穿越前有类似之处，却并不完全相同，他们找到的棉花品种实在不错，织出来的布匹比起现代棉织品，也不差太多。
身为母亲，林筝当然了解女儿的那点小习性，当下微笑着答应道：“好，就给你做几套。”
“这棉花要去棉籽委实不易，工匠们都快被折腾得疯魔，好在最后还是想到办法解决，接下来纺线织布便没什么难处了。”韩紫一边诉说自己的艰辛不易，一边又令人打开剩下的箱子，却是几床蓬蓬松松的棉被，以及整箱处理好的柔软棉花。韩紫特地朝白墨笑了笑，说道，“阿墨设计的弹花机用着挺不错，弹好以后填在被子里，我和阿焱都觉得盖起来暖和又舒服，且好在能够自由控制厚薄。祖父他老人家也很喜欢，如今城主府都改用棉被了。”
于是众人又好奇地去摸摸棉被和棉花，都说手感的确很好，韩朱还笑着提议道：“这些棉花填在衣服的夹层里，想必也很保暖，对我们燕北来说尤其合用。”
中原的百姓冬天大多用木棉填充衣物，燕北城就需用毛皮，后来韩素又推出了羽绒，更加轻巧，棉衣保暖效果比前两者略差些，但成本却低廉许多，只要不在最冷的时候，确实能够作为替代品，韩素原本就有这种打算，见韩朱先说了，便笑着点头支持。
“如今试验田做得很成功，收集的种子足够明年将母亲买的地都种上了，等收获后再集中运去燕北城。”楚焱没有说的是，秦国公府也打算插足到棉花种植中，不过这点大家都心照不宣，算是自家欠了燕北城一个人情，将来总会找机会回报。
“此物有利于民，应当禀报圣人在全国推广。”萧应玄并非不知世情的书呆子，说完这句话后，自己先叹息着否决了，“可惜以目前的情势看来，大约不是合适的时机。”
韩靖安慰性地拍了拍侄女婿的肩膀，保证道：“等将来时机合适了，我一定上奏圣人。”
韩家人中唯有韩紫对与自己没有直接关系的政治事件不感兴趣，她花费不少心思的成果受到亲人们的高度肯定，此时心情非常美妙，拉了拉韩素的衣袖笑道：“阿蛮，我们好久不曾一起蹴鞠了，可有兴趣比赛一场？我和阿焱，你和阿墨。”
“四个人对战蹴鞠不够刺激，二姊要不要试试羽毛球双打？这游戏就连大姊也可以适当玩一会儿。”
羽毛球是在韩紫嫁人之后才做出来的，闻所未闻的名字，让她也产生了几分好奇，更何况每次蹴鞠韩朱都只能在旁边看着，的确有些不好意思，于是韩紫爽快应道：“好，那你教教我们如何玩？”
最后竟然连韩靖和林筝都决定捧场，大家换了衣服去花园中圈出一块空地，在中间拉起球网，跟着两位老手教学会玩法之后，就开始比赛。韩素参考了现代赛制，规定先达到二十一分的一方获胜，败者下场，换候补上来。大家你来我往地玩了几十局，欢声笑语不断，气氛炒得十分热烈。结束后韩朱和韩紫纷纷表示这羽毛球玩着有趣，可以锻炼身体，又不是特别耗费体力，所以请韩素送给她们每人一套，以便今后随时使用。
运动过后自然需要梳洗一番，再换回原本的衣服，肚子差不多也饿了，当大家走进用餐的花厅，看到那硕大的炉子和砂锅，韩紫立时“噗嗤”一笑，回身戳了戳韩素的额头，“臭丫头，还以为有新鲜吃食请我们品尝呢，谁知又巴巴地弄了火锅来。”
当年韩素原本还是打着拨霞供的招牌，后来想涮来吃的东西越来越多，说是拨霞供未免有些名不副实，索性就叫了“火锅”，这也是韩家唯一不实行分餐的吃食，众人围炉而坐，同锅而食，倒也别有一番热闹，很适合久别重逢的聚餐。韩紫嘴上嫌弃，心里却是欢喜的。
“二姊仔细看看，这是新鲜的不是？”韩素上前揭开盖子，顿时一股奇异的清香在房间中弥漫开来，只见雪白的鱼汤中漂浮着一朵朵精致的白菊，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
韩朱最爱风雅的，当即赞道：“以花入食，阿蛮好巧的心思。”
等全家人包括白墨都入座后，侍女们陆续送上一盘盘配菜，有切得薄如蝉翼的羊肉、里脊、鸡肉、牛柳和鱼片，青翠欲滴的各种时令蔬菜，以及豆腐、木耳、藕片、菌菇等等，十分丰盛。韩家人对火锅早已轻车熟路，各自配好酱料，便开始涮喜欢的菜肴。一尝之下更是大加称赞，认为不但味道鲜美而且清香爽神，风味绝佳。吃完后再喝一碗浓浓的底汤，令人无比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