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胡姬
燕北军装成的百人商队在官道上停了下来,一名白衣青年纵马从队伍的最前端奔到后方,他生得细眉细眼,十分秀气,俯下身对着最华丽的那辆马车说话,声音也极为斯文,“白校尉,我们离河间郡只有几十里路程了。”
“青松替我传令下去,大家就地休息一刻钟再进城。”白墨在车厢内淡然吩咐道,似乎没有下车露面的意思,严青松依然恭敬地行了个军礼,然后才转身去执行命令。作为林筝出借的暗影,他的谨慎和细致绝对是无可挑剔。
等一刻钟过后,严青松再次过来禀报,白墨还是不肯现身,却示意他入内。严青松利落地跳下马,掀起帘子钻进车厢里,刚想说话,却发现眼前哪里还有振威校尉的身影,那斜靠着隐枕而坐的,竟是一位极其亮眼的胡姬,身穿紧身宽袖上衣、大摆长裙,俱由上好的白缎制成,衣领、袖口和裙尾以金色丝线绣出妖娆的曼殊沙华,腰间系着珠玉锦带,头上的纱巾和脸上的面纱都是白色,但垂着长长的五彩流苏,末端还挂了各色宝石。因为遮得足够严实,几乎看不清真容,唯一露出来的只有那双宛若碧空的眼睛,湛蓝如洗,美丽得令人心醉。
严青松只觉心脏漏跳了一拍,随即意识到对方的真实身份,连忙跪下轻声问道:“白校尉有何吩咐?”
虽说迫于情势乔装打扮了,可一想到自己这形象不知会被多少人看见,白墨就郁闷得紧,神情恹恹地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明面上的头领,进城后先寻到合适的住处,然后与那边联络上,把人带来见我。”韩素把严青松给他时,就说明了用途,所以即便这番话语焉不详,相信对方也能领会自己的意思。
严青松果然没有多问,郑重地应了下来,然后垂着头退出马车,没敢再多看白墨一眼。
河间郡的城门口确实有许多士兵看守,对想要出城的人严加盘查,相比之下,进城就比较容易,因为他们商队人多货多,才花上些时间检查,也没受什么刁难顺利通过了。
作为负责联络此地暗影分部的人员,严青松对河间郡的情况了如指掌,轻车熟路地带领大部队直奔城内一家档次较高的客栈,将全部房间都包了下来,刚好够安置众人。
客栈掌柜也开心接到这桩大生意,不迭地吩咐伙计烧好热水送到每个房间,又免费赠送了各式饮品,还殷勤表示如果贵客不习惯店里的吃食,他们可以帮忙去食肆叫餐。
“这些都还罢了,只我们的内眷喜好清净,还请店家无事莫要去打扰。”服务太周到也是麻烦,他们本来就是伪装的身份,还有一个性别不对的胡姬,实在没兴趣常常应付外人。
“没问题没问题,某都记下了,绝不会惹贵客心烦,只是……”掌柜忽然皱了皱眉头,有些发愁地说道,“最近几日城内的客栈几乎天天都有府兵前来,据说军中逃了个女细作,因此他们尤其要重点查看各位娘子的,这小店也拦不住,还请贵客海涵。”
严青松心头一动,面上却平淡如水,“既然涉及军务大事,我们自然要配合,掌柜无需忧心。”说完又与掌柜闲聊了几句城中现况,才前往白墨的房间外请见,获得允许后推门进入,将这个消息如实禀报了,“属下以为,还是等萧栩的人搜查完毕之后,再带他们过来,以免两边撞上,不知校尉意下如何?”
虽说现在独处一室,但为了应付突发事件,白墨还得保持那身胡姬装扮,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微微点了下头说道:“你顾虑得很对,就等河间军先来吧,让大家小心些,别露出破绽。”当然他只是白嘱咐一回,这群人那么容易露馅的话,也不会有资格承担特殊任务了。
“属下即刻去办。”严青松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后轻声问道,“校尉朝食用得不多,可是因为不合胃口?城内各色吃食还算齐全,校尉若有什么爱吃的,属下一定尽力去准备。”
白墨难得脸一红,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是因为零食偷吃太多,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不方便露面,没必要大费周章,让客栈煮一碗汤饼,再配两样小菜即可。”
这要求虽然简单,严青松却也不敢怠慢,亲自跑了一趟厨房,见灶上炖着一大锅浓香扑鼻的老母鸡,便让厨娘现做鸡汤汤饼,烫一把菘菜,撒上葱白。五、六个芋头火上烤熟,萝卜切成大块,以鸡汤煨之。再将鸡腿和胸脯肉撕成细条,拌上酱料,作为荤菜。
食物虽然简单却相当美味,让白墨不知不觉吃得干干净净,刚用完没多久,河间军的身影便出现在客栈外了。虽然收到了下属的预警,因为用不着自己去应付,白墨也没着急,悠悠哉哉地泡茶消食,直到房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随即听见严青松说道:“萧都尉,这间房里住的是某从西域买回的胡姬,她尚未学会大梁的语言,若有失礼之处还望都尉海涵。”这是他们早前商议好的办法,为免声音被人看出端倪,索性装成哑巴比较保险。
居然是萧栩亲至么?白墨心中略微有些惊讶,只听门外又响起一个低沉的男声:“无妨。”
“都尉请进。”在严青松轻轻推开房门的瞬间,白墨适时伏到地上,双手伸直举过头顶,向来人行稽首大礼。
“娘子的礼仪倒是非常标准。”萧栩轻笑道,“不必多礼,抬起头让我看看。”
设定中白墨当然不该听懂他说什么,于是纹丝不动地等严青松用胡语翻译一遍,方才直起身,抬头飞快地与萧栩打了个照面,然后再次低下。眼前这位潜在的敌方,五官深刻、发梢微卷,倒仿佛体内也流着一丝胡人的血液。他的神情十分平和沉静,唯有放在腰刀上的右手,显示出此刻心中的警惕。
即使未能看见全貌,那双眼睛就能说明一切,上官凤无论如何乔装改扮,都不可能改变瞳孔的颜色。萧栩像是放松了少许,淡淡赞道:“好美的眼眸。”又向严青松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等河间军撤走之后,严青松带着众人用了午食,确定官兵不会再去而复返,才出门去将白墨要见的人带了回来。这三人其中之一是上官家的暗卫,另外两名便是分别潜伏在军营和城中的暗影。
白墨从他们口中又听了一遍详细版的事情经过,与自己先前所知并无太大出入,而最新的情况是:萧栩持续不懈的搜城行动毫无所获,上官家城外的联络点却也依然没有消息。
“这些天萧栩查得极严,就连普通百姓家都免不了被搜查两、三次,城门的守军更是安排了见过大娘之人。”那位名叫许峥的暗卫脸色苍白,看起来憔悴不堪,“若非某从未在军中露面,身份证明也伪造得无懈可击,恐怕早已无法容身。所以某以为大娘还滞留城内的可能性不大,但如果平安出了城,是什么原因使她不与接应者联络呢?”
“或许上官娘子是心存怀疑?”
许峥微微一怔,似乎有所明白,却又不敢置信,“请白校尉恕某愚钝,愿闻其详。”
白墨神色冷淡地说道:“魏公起兵当日,萧栩随即发难,究竟是他敢冒奇险,亦或从什么人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这都并非我们能够知晓的。当日萧栩率兵追赶,可有明确的方向?”
这次换成了韩家的暗影回答,“校尉明鉴,萧栩主力部队的确是朝北追了很远,快到上谷郡境内方才返回。”根据上官麟的安排,上官凤逃出后前往的地点,正是北方的燕北城。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她肯定要回河东,应该向西而行才对。
白墨看向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的许峥,并未出言安慰,只说道:“不过,上谷以北的联络点,投靠萧栩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到今日上官娘子仍旧毫无音讯,或许是被其他人绊住了。这河间附近,是否还有别的势力,比如义军、盗匪之类?”
依然是暗影答话,“回禀校尉,河间刺史昏庸贪婪,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但萧栩是个将才,因此这附近成气候的势力极少,唯独此地前往渤海郡的必经之路上,有一座青峰山,由于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倒是盘踞着几千山贼,一直不曾被剿灭。”
“勃海郡……海……”白墨沉吟片刻,忽然拍手道,“对了,从渤海郡坐船,亦有航路可到燕北,我们也走一走这条路,大约就能得知上官娘子的动向了。”
虽然下一步行动已有大致的方向,但白墨并未急于出城,而是用了两天时间将部分货物贩卖,又买回大量补给,将架势做足,确保不会有任何人怀疑他们伪装的身份。
从容离开河间郡之后,白墨将众人扮演的角色做出些微调整,适当减少保镖的数量,让这支队伍看起来战力更弱,以免引出太多山贼,然后便朝渤海郡的方向前进。白墨只需把握大局,其余行程中诸事皆由严青松负责,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全不用他操心,依然装扮成胡姬成日藏在马车里偷闲,因为不方便娱乐,很快就闷得浑身不自在,幸好还有韩素准备的零嘴聊作安慰。
离城市越远,一路上就越见荒凉,许多田地都已经荒废,百姓们但凡能挣出一条命来的,不是远走做了流民,就是落草为寇靠劫掠为生,否则早成为枯骨。白墨虽然知晓外面的情势不容乐观,却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从最开始的愤怒与恻然,一点点转为麻木,只是依旧不忍多看这些惨状,极少再掀开车窗的帘子,昏暗和颠簸让他大多数时间都昏昏欲睡。
马车突然停下带来的剧烈晃动,才将白墨从沉眠中惊醒,听到外面传来的嘈杂声音,神智瞬间回笼,唇角勾起一抹隐隐的笑意,憋了这许久,期待的大鱼总算上钩。
车外的杂音逐渐消去,说话声变得清晰起来,只听严青松像模像样地请求道:“我等几人只是合伙做些小本生意,勉强糊口而已,若此次血本无归,一家老小可都没法活了,还请诸位壮士手下留情。”
“是吗?从你们这支队伍的排场来看,却怎么都不像小本生意。”另一个略显轻佻的陌生声音笑道,“然则无需害怕,只要老老实实放弃无谓的反抗,青峰寨从不赶尽杀绝,钱财和货物会给你们留下一成。”
片刻安静之后,只听“噗通”“噗通”几声脆响,随即哀嚎声此起彼伏,“壮士开恩、开恩呐!这生意的利润委实不算丰厚,一成远远无法应付开销,求壮士给我等一条活路。”听得白墨满意点头,不愧是他亲手训练出来的部下,演技几乎不输暗影。
“呵呵,商人是否都如此得寸进尺?保住了性命还不满足,永远要求更多。”那声音变得嘲讽起来,不屑地冷哼道,“废话少说,你等若不知死活,尽可让手下动手试试,否则就乖乖受缚,我们只为求财,对人不感兴趣,只是本人向来缺少耐心,务必要尽快作出抉择。”
扮演商人的几位立刻装出不敢反驳的模样,可怜兮兮地低声啜泣起来,接着便只剩杂乱的脚步声,想必那些山贼正在忙着绑人,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明显是他们头领的人又说道:“这几架马车内是你们的眷属?将车门打开,所有人都依次下来,别想耍什么花招。”
于是又一群人发挥演技哭哭啼啼下了马车,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拉到一处去上绑,唯有白墨端坐不动,很快便听那头领问道:“此处为何不见动静,莫非车中无人?”
严青松听起来也快哭了,“壮士,里面是某新买的胡姬,她听不懂大梁语言,绝非存心抗命。”
“胡姬?这倒挺新鲜,小五小六,你们两个过去开门,当心些,说不准还是朵玫瑰花呢。”
当白墨的身影展现在众人面前,周围顿时响起无数惊叹的抽气声,虽然他蒙着面纱,但那双就连萧栩都赞叹的蔚蓝色美眸,要震住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山贼实在不成问题。
“居然真的是胡姬……”白墨总算将那声音与人对应了起来,却是一名容貌秀气的青年,眉眼间带着股灵动,他原本跟马车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在看清车内情形后,才漫步走了过来。他相信白墨确实和自己语言不通,便只跟严青松说道,“你们刚刚不是哭诉无法回本?将这胡姬卖给我,可以再多保留两成财物,如何?”
他话音刚落,其余商人便纷纷恳求严青松答应,后者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犹豫了好久,终于咬牙道:“能得壮士青眼,是她的福气,如此,请容我用胡语向她说明。”
得到那头领的首肯,两人便装模作样地交流一番,白墨刚开始不停摇头,后来似乎认了命,安静下来温顺地从车内走出。
之前开门的两个山贼拿着绳索凑了过来,此时大局已定,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漫不经心的情绪。岂料当他们走至近前时,看似毫无威胁的胡姬竟突然发难,解下腰间软鞭利落地将两人抽飞,随即回身抽出座位下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头领扑去。
与此同时,原本鹌鹑般缩在一堆的伪商人们也用藏在鞋里的尖刃割断绑缚,首先敲晕了第一批懵逼的山贼,随即打开箱子拿出兵器。剩下的山贼虽然反应过来准备反击,但因为已经陷入慌乱,战斗素质又远远不及韩素精心训练的特别部队,所以收拾起来不算太难,没过多久就全被打翻在地,除了少许受伤的,其余都是击晕。确定身上没有尖锐的物体后,他们带来的绳索正好用到自己身上。
这边的战斗结束得干脆,另一头山贼头领也早已落入白墨手中,他的应变能力很强,被突袭仍能及时拔剑相对,奈何还是武力值的问题,胜负几乎没什么悬念。
被当作货物般说买就买,白墨心里难免窝火,命人将他拉下去捆成粽子再拖回来,方觉出了一口恶气,冷冷笑道:“之前你让我们用九成财物换取性命,不知现在可有想好让自己活命的筹码?”
那头领一张脸涨得通红,却还保持着足够的敏锐,听出了不对劲之处,“你究竟是男是女?设计我们有何目的?”
“堵上他的嘴,把我刚才抽过的那两人带来。”白墨忽然不想向他问话了,这人有些太过机灵,不一定会老实回答自己的问题,还需费心辨识真假,实在麻烦。
被叫做小五小六的两人模样极像,明显是一对兄弟,白墨看了他们一眼,淡淡说道:“你们若不想再尝试鞭子的滋味,就记得老实答话。”
两兄弟看起来是被他打怕了,惊恐地伏在地上,年纪稍大的小五战战兢兢说道:“你……你请尽管提问,我和阿弟一定知无不言。”
白墨指着正怒目瞪着自己的头领问道:“他叫什么名字,在山寨中是何等身份?”
小五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道:“他是我们的二寨主,名唤张嗣。”
二寨主?只要与老大关系还算过得去,这分量倒是应该够了。为预防山贼有留人望风引来援兵,白墨也不想浪费时间,接下来便直入正题,“你们这几日可曾见过一名二十来岁的美貌女子?她的武功应该相当不错。”
“这个……”是与否的简单问题,小五却依然没有立刻回答,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近半个月来我跟着二寨主天天下山打猎,都没看到过什么女子,更别说美貌的了,否则肯定会有印象,壮士会不会是……得了错误的消息?”
态度似乎挺诚恳,但白墨可不会忽略他最开始突变的神情,以及滴溜溜转了一圈的眼珠子,懒得再与这滑头纠缠,反正上官凤如果真被抢上了山,绝不可能只有几人知晓。这群山贼良心未泯,白墨不打算真的痛下杀手,恐吓一下他们却是无妨,“既然没有我想要的消息,留下尔等便毫无用处,送与官府倒还能得点功劳。青松,你去挑选二十人,连同张嗣一起带走,剩下的就地处决,留着人头作证足矣。”
“遵命!”严青松配合得极为默契,毫不犹豫地带着手下过去拉人。一群山贼刚醒没多久,正好听到白墨这番命令,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不少人都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求饶声,情形比方才伪商人们演的更加凄惶。但直到二十个人都被选出,才有人说了白墨真正想听的话:“壮士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告诉你们那个女子的事情。”
小五脸色大变,再顾不上装憨,高声叫道:“封三,不过一死罢了,有何可惧!大寨主自然会为我们报仇,你若当了叛徒,就算现在逃得一劫,兄弟们也不会放过你。”
“堵住嘴,把他们两个和二寨主都塞进马车里。”白墨注意到了张嗣向小五小六使的眼色,心里却十分奇怪,青峰寨能够屹立不倒,两位寨主必然有些本事,让手下愿意跟着拼命,但为了一个女子牺牲到如此程度,就很不正常了。除非上官凤对寨子的重要性更胜一筹,在什么情况下这种可能才会实现?无暇细想,白墨只能暂时存下疑问,让人将封三拎到自己面前,见他面露悔色,便沉下脸威胁道:“如果不老实交代,我就让人砍断你的四肢、挖去双眼、割掉耳鼻,全身涂满蜜糖绑在树上,受虫蚁啃噬之苦,开口前可仔细掂量清楚了。”
这么个男女莫辨的妖异美人儿,轻描淡写说出如此狠毒的手段,更能增添恐怖效果,封三几乎又吓晕过去,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我说我说,绝不敢有半句谎言。十几日前,大寨主劫了几个人上山,其中便有一个美貌娘子,看年纪正是二十来岁,武功如何……我却不知。因为大寨主从不强迫女子,所以并未做什么,只是将人留在寨中,几日前又严命我们无论如何不许泄露她的消息,之前才无人敢说。不过,二寨主其实是大寨主的亲弟,你用他作交换,必定能成的。”
白墨摸着下巴想了想,矮身钻进关押张嗣的马车,关好门,随即扯下堵他嘴的布。重新取得话语权的人立刻愤怒地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绝不会将她交出的!”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的美貌女子,甚至连绝色都算不上,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就算你愿意牺牲自己,难道你阿兄也为了她连自己的亲弟弟都能放弃?”
“随你怎么想,总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想用我来威胁阿兄。”
眼前这人已经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白墨开始考虑是否坦诚自己找人的真正原因。虽然不知上官凤做了什么,但这山贼怎么看都是想要保护她,并且不计代价。可是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大约很难获取对方的信任了,或许说再多都是白搭,这该如何处理才好?
白墨正在头痛,忽然听见外面严青松沉声说道:“校尉,前面有动静,可能是青峰寨的援兵。”
来得可真快,白墨暗暗叹了口气,重新将布团塞回张嗣口中,然后手持长剑跳下马车,冷静地吩咐道:“列队,准备迎敌,我会试着与他们谈谈,如果最后还是难免一战,尽量活捉。”即使八成双方是误会了,他也得先掌握主动权再说,否则保不准还没见到上官凤,就先被报仇心切的山贼宰了,那才真要死不瞑目。
之前袭击他们的山贼是三百余人,如今援兵大约只有半数,感觉却更加精悍,行军列阵也秩序井然,还有十几人骑在马上,为首的身穿玄衣黑甲、头戴青铜面具,遮得比白墨还要严实,完全看不清真容。但在和白墨打过照面后,这人却惊讶地叫了一声,随即不太确定地问道:“你……你是不是阿墨?”
听到这熟悉的女声,白墨顿时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做无谓的战斗,“是我,上官大娘。”
上官凤取下面具,露出一张满面笑容的俏脸,策马冲了过来,“阿墨,竟然真的是你,若非这双眼睛,我险些不敢认了,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还打扮成……这样?”实在太过魅惑动人,看得她几乎都要把持不住。
“此事说来话长,大娘既然平安无恙,我们便随你去一趟青峰寨吧。”白墨想到马车里的人形粽子,心想这梁子只怕结得大了,他虽然不惧,但也没必要平白多个敌人,“我与二寨主之间有些误会,还请上官大娘从中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