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受罚
韩素心知上官昱不会赞同这桩婚事，上官麟若坚持己见，多半要吃苦头，但既然人家亲娘都不管，她更无从插手，于是放宽心情，高高兴兴地陪沐千溪待了一个下午，选衣料、做点心、打双陆、投壶，过得十分充实有趣。
等到共进夕食的时候，韩素才见到上官家父子，谈判结果如何，从他们的表情上当真看不出丝毫端倪，当爹的仍是煦煦长者，对她这晚辈庄重又不失慈和，而上官麟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也一如既往的言笑晏晏，倒是上官鸿时不时看他一眼，目光中掩藏不住的担忧。对于这对影帝父子的演技，韩素唯有拜服，想了想，随即悄悄吩咐阿缎去寻个军医来城主府。
用餐结束后，韩素起身两眼弯弯地笑道：“姑父姑母，儿前些日子淘了几卷书册，据说是前朝名家的真迹，想借二郎帮我鉴赏点评一番，不知是否可以？”
上官麟精研书道，她这要求并不算奇怪，上官昱便应道：“阿蛮何需如此客气，有用得上这小子的地方，尽管使唤他就是了。”这话听起来一点没有要隔开他们的意思，韩素反而觉得意外，莫非才一下午的功夫，上官麟还真就说服他爹了？
无论韩素要他做甚，上官麟都不会有异议，更何况还是自己感兴趣之事，但上官鸿竟也提出想要跟着开开眼界，他明明是个爱武厌文的，想必另有目的，韩素却懒得计较，顺手将两个人都拎了出去。
韩素极喜阅读，因此在府中单独辟了间小院作为书屋，存放她四处搜罗的宝贝书籍，除了书桌书柜，内室还放置了休息用的软榻。韩素带人进来里面之后，自然没有去拿被当做借口的书册，只将上官麟按到软榻上坐下，转头就让侍女召了军医进来。
看到那熟悉的背着医疗箱的形象，上官麟立刻明白过来，略带几分无奈地笑道：“阿蛮妹妹，我真没什么不适之处，这没必要吧？”
上官鸿一脸不赞同地想要开口，韩素却伸手按下了，冲军医点点头道：“劳烦先生替二郎诊治，我先回避。”说完又问上官鸿，“四郎是跟我出去坐坐，还是留在这儿陪你阿兄？”
“阿兄就让医师帮你看看吧，我去外面等候。”上官鸿跟着韩素走到外间，郑重地拱手行礼道，“多谢三娘阿妹关照。”
韩素微笑着请他入座，又递上一杯侍女刚温好的酪饮，“四郎太客气了，之前我不方便在姑母面前替你说话，还望四郎谅解。”
上官鸿挠挠头，不好意思地摆手道：“三娘阿妹别这么说，下午是我鲁莽，母亲怎会真的不管阿兄？但她有自己的考量，我不该因为担心，就违逆她的意思向你求助。”
“四郎真重兄弟情义，若非你这么担心二郎，我还看不出异常来。”韩素垂眼轻声说道，“下午你们那边究竟发生何事，我至今仍是一头雾水，四郎可方便告知一二？”
承着人家请医师的情，再说此事还与她脱不了关系，上官鸿深觉自己没法拒绝这个要求，犹豫了片刻，便老实回答道：“是阿爹不同意阿兄的请求，想让他打消念头，阿兄却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阿爹一时气愤，就……就抽了阿兄几鞭子，罚他跪着反省，我就跑出来求母亲了。”上官鸿偷偷看一眼韩素，见她面无异色，才敢继续，“后来在夕食之前，阿爹把阿兄叫过去，他们关上门不知说了些什么，出来的时候，阿爹面上已经不见怒意，二哥看着也轻松，想必是没问题的。”
韩素轻轻吁了口气，她并不怕上官昱坚决反对，反正早就想好应对之策，但在韩靖与他详谈之前，如果因为此事发怒惩罚了儿子，却还能对她那样和蔼，才真正让人害怕。幸好上官麟的确有些本事，他保证能说服父亲，不与幼弟生隙，果然说到做到，倒是相当可靠。
“那个……其实阿爹一直夸你好的，他只是舍不得阿兄而已。”上官鸿似乎很怕韩素生了芥蒂，十分努力地帮着亲人说话，“我虽然也很乐意嫁来燕北，却是万万比不上阿兄的诚心，他确实非常非常喜欢三娘阿妹你，输给阿兄，我只有衷心祝福的。”
韩素被这略带稚气的言语引得一笑，“四郎放心吧，二郎能有你这么个弟弟，才是他的福气。”
在外面等了约莫两刻钟，军医终于从里面出来，说是全都处理妥当，且已留下外敷内服的方子，之后只要按时用药，休养几日再不会有问题。韩素便吩咐阿绣取二十两银子赏他，再让侍卫护送回军营。
两人重新进入内室，与上官麟说过几句话，上官鸿就很有眼色地找借口躲了出去，侍女们也都守在外间，韩素这才放开一些，斜着身子在软榻一角坐了，似笑非笑地嗔道：“二郎真是忍功了得，若我没有寻军医前来，这些伤你莫非打算随它去？”
“只是小伤而已，阿爹有分寸的。”上官麟一边说一边朝着韩素那边蹭了过去，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阿蛮妹妹，医师先生把我的膝盖都要揉散了。”
心知肚明这家伙纯属演戏上瘾，韩素淡淡瞥他一眼，“这样将来才不会留后遗症。”
放下身段向心爱的姑娘装可怜，却只换来这么一句，上官麟显然很不甘心，那张俊脸垮得更加厉害，“阿蛮妹妹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韩素无语了几秒钟，随即伸出爪子在他头上拍拍，“既然二郎有办法说服姑父，为何不早点开口？偏偏要等他对你动手……”
上官麟微笑着地解释道：“阿爹刚开始惊怒之下，无论我说得多有道理，效果都会打折，不如让他先将火气发出来，等冷静之后，阿爹未尝不会心软，到时候再开口，就能好好听了，我向阿蛮妹妹保证过，总要将这事办得万无一失才行。”
韩素只觉心头一暖，便将自己这边议定的结果也告诉他，“我跟阿爹阿娘商量好了，我们先订下婚约，反正现在大家事情都多，没时间相处，干脆等两年再成亲不迟，二郎以为如何？”
上官麟何等聪明，立刻猜出这项提议背后隐藏的用意，只怪自己太过迟钝，若非被兄长刺激一番，恐怕还没醒悟，在这种敏感的时候表白，难怪别人会心存疑虑，如今的结果对双方都有好处，他再不能要求更多，当下抿着嘴唇说道：“自然是照着阿蛮妹妹的意思来，无论要等多久，我心亦如匪石，不可转也，唯愿君心似我心。”
这话透着满满的甜蜜，韩素只听得双颊生晕，很费了点力气才定住神，认认真真地答道：“君不负我，我不负君。”
她难得有句情话，上官麟一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弯成月牙，靠得更近了些，忽然看到韩素手腕上的玉镯，伸出手去点一点，笑道：“这是外祖母留给阿娘的，看来她真的非常喜欢你。”
韩素只知镯子贵重，却不料还有这般来头，“那该传给凤姊姊才好，我实在受之有愧。”
“无妨，阿姊将来可能不会外嫁，阿娘什么时候要给体己不成？你又不进我家门，她就算想常常送，也找不到多少机会呀。”上官麟凑在她耳边细细解释，然后又半开玩笑说道，“若阿姊有本事把白校尉娶回去，我上官家可就赚到了。”
“当然，阿墨总能有些奇思妙想，用处大着呢，不是凤姊姊，我可舍不得放他离开。”这番话半真半假，同她这个穿越女比起来，白墨确实能干多了，这些年让燕北得利不少，但韩素从没想过干涉朋友的自由，如果真和外地的小娘子两情相悦，何去何从自然随他。不过想到昌乐县主贺兰新雅，韩素还是觉得上官凤更适合白墨，移情作用对本人影响很大，在外人看来，却是非常之不靠谱，“凤姊姊有意的话，以后我给他们多找些相处的机会罢。”
“那我先替阿姊道声谢谢啦。”上官麟似模似样地向她作了个揖，又问道，“阿蛮妹妹明日有何安排？”
韩素偏过头想了想，说道：“两日没顾着屯田那边，总要过去转转。”她见上官麟眼睛一亮，立刻摇头摆手，“二郎这几天就老实在家里待着休养，我是绝对不会带你出门的。”
语气毫无通融的余地，上官麟略微有些失望，却也知道韩素是为他着想，心头便暖暖的，乖乖点头道：“好，我听阿蛮妹妹安排，但你能不能早点儿回来看我？”
他这么听话，韩素哪能不应？“我尽量，回来还给你做新鲜吃食。另外这书房若想用也随意，今晚带你出来的理由虽是幌子，我倒还真收藏了几本珍品书册，大约不会让你失望。”
“多谢阿蛮妹妹，我的确很久没有静下心来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