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倾慕
因为心中存着事,韩素再见上官家两兄弟,难免觉得有些别扭,况且目前正值繁忙的时候,也很难提起兴致陪人游乐。虽说她面上丝毫未显,但上官麟却再识趣不过,主动提出想去看看春耕,上官鸿向来爱听二兄的话,自然全无意见,如此倒让韩素略微放松了一些。
燕北的气候条件不如河东,然而田种得相当不错,收成一年胜过一年。粮草为立身之本,上官麟在河东城又属于万事都需管一管的角色,是诚心想要取取经,到了屯田地,首先认真观察军队耕作的情况,再就感兴趣之处同韩素讨论一二,最后顺理成章地被引荐给那几位农业专家,虚心请教了不少问题。这位贵公子性情极好,半点架子也无,且聪慧善言,十分讨人喜欢,在韩素首肯的情况下,几乎没有不愿对他倾囊相授的。
上官鸿则完全走另一种风格的路线,他对探讨“如何科学种田”毫无兴趣,却并不让自己闲着,而是毫不犹豫地下田帮忙,仗着天生神力,拉犁锄地做得又快又好,无人能及。韩素原本想找机会和他聊聊,对方却一直埋头苦干,仿佛不知疲累,令她颇感哭笑不得。
因为有贵客在场,伙夫营送来的午食格外丰富,其中最引人垂涎的便是整只烤全羊,刚刚炮制妥当,送来时还在滋滋作响,扑鼻的香气成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大家顿时觉得口中生津、腹鸣如鼓,无论手中在做何事的,都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二郎,四郎,还请过来用餐。”韩素出声招呼了客人,其余将官则自动集合,围坐成一圈,而中心当然是人人眼馋的烤羊。韩素拿起挂在腰间的金刀,首先割下一根羊肋排,放入上官麟盘中。接下来应该轮到上官鸿,她回头一看,只见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烤羊,几乎快要闪闪发光,险些忍不住笑出来,索性将一整条羊腿都卸给他,果然换来了欣喜若狂的连声道谢。
为了配这道大菜,伙夫营还特地准备有羊杂汤和芝麻烤饼,极受这群北方汉子姑娘的欢迎,但凭谁的好胃口,都比不过上官鸿。看见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原本寻常的吃食似乎都变得格外香甜可口起来。
好么,看来她这夫婿候选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饭量一个顶俩,当然,能养这么个人,总体来说还是相当合算的,她那好姑父也算下了血本要拉拢燕北。
吃饱喝足以后,按例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众人又自觉地回到工作岗位。因为河东城之前也接收了很多流民,上官麟想看看燕北垦荒的情况,韩素便让几名农业专家陪同前往。目送他们离开,转过头刚想和上官鸿聊几句,却发现对方已经身在田中,韩素微微一呆,只能走开去做自己的事。过了一个多时辰再回来,见某人还在不知疲倦地耕作,于是走过去笑盈盈地招呼道:“四郎辛苦了,上来休息片刻,饮些浆水可好?”
上官鸿很给面子地爬上来,用清水洗净手上的泥土,然后在韩素身边坐下,接过她递上的樱桃酪饮,彬彬有礼地说道:“多谢三娘阿妹想着我。”
“哪里,四郎第一次来燕北,我本该好生招待,以尽地主之谊的。如今却让你在此受累,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能够帮上三娘阿妹,我求之不得。”上官鸿的笑容十分憨厚,不带半分虚情假意,“而且这个季节就算在河东,同样要天天带着手下兵士去种田的,别说玩乐,就连练武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但我能为父兄分忧的,也只有这些力气活儿了,自然义不容辞。”
他虽然不够聪明,可性情憨直率真,确实讨人喜欢,韩素忍不住半开玩笑地说道:“四郎勇武无双,又这样可爱,姑父和阿兄有你相助,是多么幸福,就连我都想把四郎抢来燕北呢。”
上官鸿“腾”地一下红了脸,吭哧半晌终于说道:“若……若三娘阿妹不嫌弃,那我……我……”
这样的反应,韩素还有什么不明白,唇角扬起的幅度稍微变小了些,“四郎想必知道姑父此次来燕北所为何事,但我更希望听听你的真实心意,是否迫于父兄之命才勉强应下?”
“并非如此。”上官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认认真真地解释道,“虽说如果阿爹没有这个意思,我绝不敢对三娘生起什么妄想,但这世上能让上官鸿心甘情愿嫁与的女子,唯你一人而已。”
“承蒙四郎厚爱,实乃我三生之幸。”韩素长长的睫毛垂下,轻叹一声,“然而此事关系你我终身,韩素却是不能轻易作出决定,还请四郎见谅。”
上官鸿回答得极为干脆,“三娘阿妹不用顾及于我,无论结果如何,总之,我都听你的!”
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里充满信赖,与她的爱宠阿福倒颇有些相似,韩素不由心一软,微笑道:“明日若无突发事件,我们便在城内逛逛如何?另外,四郎还有什么特别想顽的,但说无妨。”
很显然,这个提议刚好戳中上官鸿,整个人都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听说燕北每年都会举办蹴鞠比赛,到了战况激烈之时,可谓万人空巷。我一直心怀向往,希望能见识一下那传说中巨大的球场。”
“呵呵,当然没问题,虽然官方主持的球赛是在秋收后,但场地随时可以租用,四郎想亲自下场玩玩都使得。”她停了停,决定进一步示好,“当初在京都一起击鞠的日子,令人至今难忘。不如明早我先带四郎去挑一匹赛马,再找齐队员比试一场可好?”
上官鸿尚未来得及回话,不远处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阿蛮妹妹可还记得云州城外答应我的事?为何如今却只想到四郎,真让为兄伤心。”
韩素笑容一僵,缓缓抬头看向对面负手而立的人,那双浓黑的剑眉微微蹙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也含着说不出的委屈。这般男色诱惑,明知对方八成是在作秀,韩素依然觉得招架不住,连忙讨好地软声说道:“我怎么可能忘记二郎,昨日就让马场那边准备好一批尚未驯服的良驹了,到时候任君挑选,绝不反悔。”
“此话当真?”见韩素毫不迟疑地重重点了下头,那张秀丽容颜上的阴云才渐渐散去,恢复了晴朗明媚,“那我就先向阿蛮妹妹说声谢谢啦。”
第二天韩素照例在卯时前准备晨练,却在校场外与上官家两兄弟迎头相遇,面对两张对她笑得格外灿烂的俊脸,似笑非笑地调侃道:“阿兄们该不会担心小妹食言吧,这么早就来堵人。”
上官麟身穿玄色劲装,肩头和衣摆绣有银色云纹,束着宽宽的锦带,更显出蜂腰猿背,格外精神漂亮。“我们怎么可能不信阿蛮妹妹,只是从小养成早起练武的习惯,在外做客本想偷个懒,谁知竟然难以安眠,只好求阿妹借场地用一用了。”
这个解释倒也算合情合理,再配以上官麟特有的无辜表情,任谁都会扛不住投降,韩素便笑着应道:“借场地当然没问题,不过机会难得,阿兄们可要陪我切磋一番才好。”
上官家两兄弟自然全无意见,于是三人兴致勃勃地展开了各种比试,上官鸿的勇武果然如有神授,大部分项目都是他完虐对手,唯有射箭上官麟和韩素能够扳回一城,偏偏又旗鼓相当,谁也赢不了谁。不过本就是友谊赛,倒没人将胜负放在心上,反而欢声笑语从未间断。
晨练结束后,两家人聚在一起气氛和谐地用过朝食,韩素便信守承诺带着上官兄弟前往马场。按照距离的远近,首先去挑选训练精良的赛马。对于将击鞠比赛搞出相当规模的燕北来说,在坐骑这一重要环节上自然也做得有声有色。上官鸿几乎挑花了眼睛,同上官麟低声商议良久,方才作出决定。韩素注意到他将重点放在了温顺和耐力这两项上,因为缺少磨合的时间,骑手又以力量见长,如此选择最为妥当,这是何人的意见,韩素几乎用不着细思。
“二郎也挑选一匹吧,上回击鞠赛你无法参加,大家都十分遗憾,这次万万不能再缺席。然则……”韩素眸光流转,轻快地笑道,“只可暂借,否则让你独得两匹,四郎该要怪我厚此薄彼了。”
上官鸿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上官麟却已抢先一步笑道:“理当如此,这次来得匆忙,确实未带赛马,多谢阿蛮妹妹。”他挑选的速度要快很多,依然是温顺第一,然后便以灵敏为主,显然也是为了配合自己的优势,让人不得不服。
等选完赛马,就轮到去看许给上官麟的战马。这些专为高级将领准备、精心繁衍而出的佼佼者们,和“温顺”二字完全沾不上边,一匹更赛一匹的有个性,若想它与你在战场上生死相随,必须要有本事亲自将之降服才行。它们所在的草场更为辽阔,若非设有疆界,专人看守,几乎与野马无差了。
此刻,暖阳普照、风吹草低,远处几十匹毛色各异的神骏正低着头悠闲地吃吃喝喝,尚不知自己已被人觊觎。上官鸿瞪大了双眼,半天才赞叹道:“全是不可多得的好马,难怪阿兄一直念念不忘。”就连他看了都心痒难耐,但是做人不能太贪心,只能默默忍住。
韩素嘴角微微翘了起来,却还要谦虚两句,“但愿不会让二郎失望吧,可有能够入眼的?”
“正如四郎所说,这里的每匹马都值得珍之重之,不过这种事讲究第一眼缘,所以无须纠结,就是它了。”上官麟说完这番话,随即爽快地伸出手,指向一匹独立在边缘的骏马,毛色乌黑发亮,唯有四蹄却是雪白,倒也特别。
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韩素自问算得上半个伯乐,凝神细细看过之后,不得不佩服上官麟的眼力,“二郎大约挑中咱们马中的状头了,张队正,你说是也不是?”
战马由军队下设的牧监负责培育,这位张姓队正算是养马人的头目,生得虎背熊腰、精壮彪悍,此前一直随侍在旁,见问到自己,连忙上前恭敬地答道:“少城主所言极是,这一批马里当属它脚力最快,又十分耐跑,只是脾气格外不好,连同类都不爱接近哩。”
“倒是有自傲的资本。”韩素满不在乎地评了一句,“既然二郎看中,就劳烦张队正将它带过来吧。”这样野性未驯的烈马,想要徒步靠近几乎不可能,通常是由人用绳索套住,拉进栅栏围住的圈里,活动范围缩小,骑手才能上马。
“且慢,不用如此麻烦,我自有办法上马。”上官麟忽然出声阻拦,朝着韩素粲然一笑,“阿蛮妹妹,可否让为兄先试试再说?”
相信他并非鲁莽之人,韩素微微颔首应道:“二郎若有把握,但去无妨。”
“多谢阿蛮妹妹信任,还请队正借套马索一用。”将想要的工具弄到手,还不忘向提供者点头致意,随后上官麟才轻轻拍了拍坐骑的头,让它一溜小跑地向目标悄然而去。
为了降低马群的警惕性,牧监的人常常无事也要去骚扰一番,因此直到上官麟靠近后突然加速,动物的本能反应才让它们四散奔走,只是为时已晚,上官麟抓准机会将手中长绳抛了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随即准确套住了目标。
高傲的猎物当然不会轻易屈服,愤怒地长嘶一声,陡然加快速度,疾驰如风。但上官麟的坐骑亦是百里挑一的神骏,竟然能够紧咬在后,而它的主人一手握缰控制方向,另一只手则牢牢攥住套马索,让猎物始终不能脱离自己的掌控。如此这般不知跑了多久,当他感觉到自家坐骑已有疲态,而对方也被消耗掉很多精力时,忽的松开马蹬,借着绳索的拉力飞身跃起,在半空中轻盈一转,稳稳落到猎物的背上。
“啊!”场面太过惊险,韩素忍不住低呼一声,“二郎真是吓煞人也。”她穿越的毕竟不是武侠世界,这已经算相当冒险的高难度动作了。
上官鸿反倒看得面不改色,还笑着安慰她道:“三娘阿妹莫担心,二兄从小拜名师苦练轻身功夫,他心里有数,没问题的。”
两人说话家,那匹白蹄黑马已经陷入更为暴烈的情绪,腾飞跳跃、前踢后蹬,种种古怪动作层出不穷,誓要将背上之人狠狠甩下。上官麟身体低伏,双臂用力环住马颈,任它惊涛骇浪,自是巍然不动。
这马儿折腾良久,似乎终于力竭,动作弧度渐渐变小,直至静止,但还未等旁观的人松一口气,却又猛然发足疾奔,顷刻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虽然马场边缘的护栏极为结实,无需担心走失,但在自己视线之外,韩素还是难免有些担忧起来。毕竟人的体力也并非无穷无尽,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什么意外,无法及时救援,那就糟糕了,想到这里她便果断对左右说道:“我们分头去找找二郎。”
韩素凭借直觉选择了方向,骑着小红跑出十几里地,终于在湖塘边看到了那一人一马的踪影。只见马已不复之前的桀骜躁动,安安静静地低头饮水,而人也优哉游哉地躺在草地上,以手为枕,仰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看起来格外舒适惬意。
见人毫发无伤,韩素总算松一口气,跳下马踱步过去,在他身边盘腿而坐,半真半假地嗔道:“二郎好悠闲,倒害得我们白白担心一场。”
上官麟并不起身,只是微微将头抬高,与她四目相对,一双眼眸亮晶晶的灿若星辰,“我并非故意拖延不回,好不容易才驯服这倔强的小家伙,实在一丝力气都没有了。不过,阿蛮妹妹是特地来寻我的?真好。”
险些被那笑容晃花眼睛,韩素连忙低头让自己平心静气,一时间竟忘了接话。上官麟也毫不在意,眼前这位英姿飒爽的小娘子,是让他近日心神不宁的根源,但此刻两人得以单独相处,却只觉岁月无比祥和静好,再无烦闷与纠结了。
直到两匹战马低声嘶鸣,才打破他们之间的宁静气氛,韩素心中微感异样,忙找话题说道:“好马配英雄,如今我总算不用担心失信于二郎了。”
“阿蛮妹妹为它想个名字可行?”上官麟出其不意地冒出这么个要求,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露出忍俊不禁的神色,“等等,还是算了,妹妹的取名风格……哈哈哈哈哈。”她的战马无论换过多少匹,永远都叫小红,以及叫乐福的猎犬,叫大花小花的豹子……上官麟在听到这些动物们的称呼时,就没忍住捧腹笑了个痛快。
“二郎先莫笑,我还真想到个绝佳的名字。”韩素自己的确取名无能,可她脑子里比这个世界的人还多了个上下五千年,抄袭名家作品当然令人不齿,借用一两个名字却是无伤大雅,“便叫它白蹄乌,如何?”
“咦?这名字既符合这家伙的特征,又极为雅致,果然绝佳。”上官麟微微怔了怔,然后坐直身子向韩素叉手一礼,“多谢阿蛮妹妹为它赐名,方才是我妄言了,旦凭妹妹责罚。”
韩素怎会计较这种小事,几番说笑后,方才心中的古怪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刚想提议回去以免别人担心,忽然又想到一件让她担忧之事,如今正好与上官麟私下说说,“二郎,之前我忘记问你,阿凤姊姊如今在河间郡可好?”
提到上官凤,上官麟登时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道:“应当还算不错吧,虽然上司难缠了一些,但阿姊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底下那群兵现在也更服她,刚开始大约还有些艰难,最近日子倒是越过越滋润了。”这对表姊妹私下常常通信,若说韩素不知其近况,上官麟实在很难相信,那么她看似寻常的一问,其中必有深意,会是什么?
韩素并未让他疑惑太久,很快便直入正题,“阿凤为了姑父平安,才甘愿独自在外,做这尴尬的副职,若河间有什么变故,你们可有把握护她平安脱身?”造反可是要牵连九族的大罪,朝廷就算暂时拿你没辙,必要想方设法杀鸡儆猴的。韩素实在很怕上官凤成为牺牲品。
上官家如今还处在求亲待批准阶段,自不会将暗中的谋划说出,但大家都是聪明人,彼此心知肚明,既然韩素问到了这地步,上官麟不认为遮遮掩掩是正确的应对方式,“放心,阿姊和三郎身边都有上官家的暗线保护。这些人直接听我号令,在河东有所行动之前,必会拼尽全力护送他们回归。如今朝廷对京都和河间的掌控,也大不如前了。”
韩素喜欢上官麟这样直爽的态度,当下松了口气。虽说有时候成大事须不拘小节,但若连骨肉至亲都不顾全,如何让旁人敢托身家?
见她神色转霁,上官麟便又鼓足勇气说道:“如今局势,已经迫在眉睫,阿爹却还未下定决心,他顶着圣人的猜忌经营河东数十年,不得不格外谨小慎微,方能保住全家。阿兄希望与燕北的联姻可以帮助他打消顾虑,但这不是唯一途径,两城之间的交好合作也并非只能依靠婚姻。所以,我希望阿蛮妹妹别为了感情之外的任何原因答应这桩亲事。”
韩素惊讶万分地看着他,“二郎这番话是为四郎而说的?”她一瞬间脑补了很多,例如上官鸿其实另有所爱,迫于大兄之命只能妥协,从小和他感情很好的二兄终究狠不下心,诸如此类的一系列狗血八点档。
“阿蛮妹妹误会了!”虽然没有读心的能力,但直觉却告诉他,身边这姑娘的想法相当不妙,上官麟再顾不上其他,急忙表白道,“并非为了四郎,而是我……对自己倾慕的女郎的一点心意罢了。”
这番话有些弯弯绕绕,韩素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一张白皙的脸颊顿时转为粉色,“二郎莫要与我开玩笑。”
好不容易将真心话说出口,还要被人家小娘子疑上一疑,上官麟也只能无奈苦笑,“我万不至于拿此事说笑,若你与四郎真的两情相悦,我唯有默默祝福而已,但除此之外,不为自己争取一把就轻易放弃,是断然不能甘心的。”他略停了片刻,又补充道,“今日此言,无意逼阿蛮妹妹在我和四郎之间做出选择,只为表明心迹,能得到一个追求你的机会,于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