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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章 怎么会有这样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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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渐晚,兰若敲门进来。

    “三爷,膳食备好了。”

    温钰托着腮看少年正襟危坐写字的模样,随意的摆了摆手“端上来吧。”

    兰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皱皱眉,没多说什么,行礼后又退下去了。

    温家勋贵,富贵程度远胜他所去的任何地方,光是温钰一人膳食便摆满了一张长桌,其中鱼类犹多,明明午膳没有特点这样鲜明。

    他正愣神着,温钰夹了筷鱼肉放到他公碟里“愣什么?你不是爱吃鱼?尝尝,苏州请的厨子,估计和你家的差不多。”

    陈宪之掩下多余的神色,点头应下,讲那块鱼肉塞进嘴里,鱼肉化在嘴里,鲜美的味道在唇齿中蔓延。

    温钰撑着头看他,等着他的回应,陈宪之思量着话“很不错,您尝尝。”

    温钰摆摆手“不了,我厌食海味。”

    陈宪之这才看到他面前摆的多是点心和素食,而自己面前是各类鱼。

    “……”

    一顿饭吃的他食不知味,摸不透温钰的想法让他始终处于烦躁的心态。

    “今日留下?”

    温钰用茶漱了口,看他发呆的样子冷不丁开口问。

    少年看着男人那张过于出色的脸,一时没出声,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个想法,和他睡……好像是自己占他便宜。

    温钰生的很漂亮,他的脸不符合传统审美的那种男子的阳刚美,是合该出现在女子身上的媚,媚而不妖,美而不艳他以为这些话是要放到青楼女子身上话率先放到了温钰身上,可没人会将他错认成女子,他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比他的脸更为出众,只单瞧着便是门勋豪贵养出来的世家子。

    “不说话边只当你应下了,待会去让兰若送两件衣物来。”他说完起身欲走,“我还有些人要见,晚些回来,哦对”他略有些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晚上睡觉老实吧?”

    陈宪之有些不明所以,点头。

    “那便好,我睡觉喜欢动手动脚的,你老实就好。”

    “……”

    看到他装了一天的面无表情的面具破碎,温钰心情很好地大笑出门去。

    温钰如同他说的一般回来的很晚,陈宪之几乎要睡过去的时候,才听到极轻微的动静,他睁开眼,看着温钰脱衣的动作。

    起身要下去“三爷。”他叫了一声。

    “吵醒你了?睡吧,太晚了。”

    温钰制止了他的动作,又把他按了回去,“觉这样浅,也睡不好。”

    温钰又去洗了个澡,等他回来的时候陈宪之已经燃了灯在等他。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只说让你睡了。”

    陈宪之拿过他手里的毛巾,沉静着替他擦头发“主子还没睡,当侍从的倒睡过去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他手上动作放的轻,声音也轻,冷淡的声线倒是鲜活了不少。

    “受宠的人总是有些特权在的。”

    他笑着替他寻着理由,陈宪之不听他的,淡淡的解释“那是恃宠而骄。”

    “你不习惯便不做吧。”温钰由着他的脾性。

    头发半干的时候温钰就懒得再让他擦了,起身去吹了灯。

    房间骤然归于黑暗,陈宪之躺在靠里面的位置,不自觉又向后靠了靠,男人温热的手搂住他的腰将人抱紧怀里,陈宪之有些僵硬,但流程还算熟悉,他伸手要去解男人的里衣又被他握住了手。

    “好好睡觉。”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除了抱着他的手臂紧了紧再没有旁的动作,温热的身躯抱着他,连带着他向来偏低的体温也染上了他的温度。

    陈宪之眼睛看了他半晌,最后闭上眼睡了过去。

    次日清早,陈宪之醒时,温钰早已经不见了影踪,身侧的位置已然凉了,薄被完整的盖在他身上,像是被抱着睡着只是个错觉。

    侍女听到屋内的响动敲了敲门“陈公子醒了?奴婢可能进去?”

    得到他的准许,几个侍女拿着洗漱东西和衣物进来。

    为首的侍女对他行了个礼“三爷说不打扰您睡,今早去洋人使馆了,先生还没来,您看现在要奴婢们服侍您洗漱吗?”

    陈宪之摇头,请她们放下东西出去,想起她们看自己平淡的眼神又有点好笑,她们好像习以为常了,这对陈宪之来说却还是头一次,从人家床上醒来,外面的下人没用轻蔑的眼神盯着他。

    他自己换了衣服,回了自己的屋子拿书要去寻夫子,没等他走到原书堂那里,温钰便和人并行着走过来。

    “这样早,我以为你还要有些时候才醒,毕老,这倒是我擅自替人决断了,您可别笑话我。”

    温钰对他招了招手,面上却对老人笑着认乖。

    “家主言重了,本来就是您请我过来,关心则乱罢了,谈什么笑话。”

    陈宪之看着向来严厉的老人面上带着开怀的笑意,甚至于接他的玩笑话,不由得惊讶了一下。

    “那既然这样我便不耽误您授课了,您忙,改日让兰若带礼物去看您,陈绎,好好学,别让毕老费心。”

    他好像长辈随口的叮嘱一句,老人就很兴致高的样子,教了他许多平日不常说的东西。

    “你跟他了?”

    授课闲余时,毕老搁下书看着这个天资卓越的少年,像是有些可惜,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色。

    陈宪之没说话,两只手不自觉攥紧,脸上带着烧红的羞耻。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跟他是个很好的选择,小温啊……是个大方的人。”

    毕老看着这个孩子,心底到底是有些可惜的,天资很好,脑子灵光,性格沉静,脾性也好,是个可塑之才,糟践在这深宅大院里,可惜。

    “你年龄小,跟着他,少说话,见好就收。”

    想到这孩子的妥帖之处,又觉得自己这两句话实在多余,于是摇摇头不再多话。

    倒是陈宪之问他“您很了解他吗?”

    了解吗?也算是吧。

    毕节生,从朝廷告老还乡后成为温钰的老师,他本来是不打算教学生的,不然也不会在先帝要求他担任太子少保时毅然决然告老。

    直到他来温家做客时见过温钰,那时是20年前吧,温钰应当是九岁的样子,对于诗文经赋已经有了很深的见解,可以和一些老家伙们争辩不落下风。

    他当时问别人,这小孩是谁家的孩子,被告知这是温家的嫡子,下一任的家主。

    毫无疑问的,他觉得下个时代风向要变了,当时的温家已经出现了不可避免的颓势,皇家收权,刘家打压,温家数代的辉煌逐渐没落,守成的温玣不足以在这场政治斗争中保全温家。

    可是他有个好儿子,温钰,是毕节生六十多载生平仅见的天才,他再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的苗子了。

    于是他主动向温钰问道“你想不想让我当你的老师?”

    温钰当时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他回去用了两天,亲自上门拜谒,十分认真的告诉他,“我不会留在这里,我会去西洋,也不会只有您一个老师,您还想收我吗?”

    “当然。”当然,才学不会是有尽头的,洋人东来,时机机遇就在其中,那是温家的契机,也是温钰的契机,作为学者,他只惜才,他只想要这个未来的大人物承载哪怕一丝一毫他的理想,思想。

    温钰从未说空话,他们之间只有两年的师徒情谊,十一岁,温钰远走西洋,十六岁回国,成了一身洋味的家伙,那个满心壮志的家伙好像自始至终没变过,他还是对一切充满着控制欲,习惯什么东西都抓在手里,也从未遗忘自己身为温家继承人的责任,他接过了温家的担子,逐渐声望压过他的父亲成功夺权,将守成之君赶下了权势的舞台。

    可他也变了,他不再只是单纯的将眼界局限在温家,广州,甚至于朝廷他都逐渐不再放在眼里,毕节生眼看着他一步步蚕食掉朝廷不同的声音,算计刘家两代家主,吞并势力,豢养军队,拿到自治权,直到插手君主之争,扶持傀儡上台,他将一个国家大权在握,将温家摆到不可一世的地位,他用了不到二十年。

    从少年到青年,他整个青春,温钰今年二十七,他做了别人一生都无法做出的成就。而他也很久没有见过自己这个,称不上学生的温家主了。

    他没能用自己的思想影响温钰,因为他始终清楚自己的目的,不会被他这样的人打扰,他始终将旁人的位置摆的很清楚,那是一个参考,不会作为决策。

    直到一年前,温钰的人送来一封手书,他希望自己去带陈宪之,去教导他。

    毕节生是不想的,因为他已经八十了,说句不好听的,他棺材板已经盖好一半了 ,温钰再怎么样也已经功成名就了,替他寻个什么老师寻不到,非得来糟践他这个老头子。

    可温钰就像是打定主意了,就盯上他了。

    “我不会顺从你的思想,这是你一生的遗憾,为什么不试试他呢?”

    他当时都让这小子气笑了“你以为什么人都能承袭我的衣钵吗?”

    “你会喜欢那个孩子的,他很像我。”

    他见过的都是温钰游刃有余,自傲,带着些天才的高傲漠视的样子,从没有见他提过别人像他,这像是一种认输,告诉别人,他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总有人能超越他。

    可提起那个孩子的时候,他是平淡的,没有妒忌,没有嘲讽,平淡的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可以讲自己对于所有一切的东西,如果他接受,你也算是成功了。”

    陈宪之听完他的话,问他“我和他像吗?”

    毕节生打量了他半晌,摇摇头,何止是不像,两人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高坐高台享尽尊崇,一个身处污泥连清白都难以保全。

    从家世出身,脾气秉性到处事风格,经历差异,两人都大相径庭,他甚至怀疑这只是温钰框他来的借口罢了。

    不过……这孩子才是真的适合他思想的人,他手段和缓,做法平和,稳健自如,才是他最初设想过的学生,明法知理,知进退,明是非,也算是,得偿所愿。

    他送毕节生离开温家后,很快就有人跟在了他的身后,他诧异回头。

    “温四爷。”

    他恭敬的见了个礼,向后退了一步躲过了那老头伸过来的手。

    “小陈啊,在我温家住了一年可还习惯?”

    温四自从那日陈宪之被温钰带走后就被打发去了外省处理生意,不久前才回来,一回来就碰上了之前没到嘴的肥肉,这才一年,这小子长得便愈发勾人了。

    “托三爷的福,一切都好。”

    听他提温钰,温四脸上的笑淡了下去,“我倒是忘了,你跟了我那个侄子,他还留着你呢?没做成他的画是为什么?瞧你这副样子,他睡了你……”

    陈宪之袖中的手握紧,脸上却还是带着笑的“您误会了,三爷对我很好,我只是刚才把毕老送走才出来,时间不早了,三爷还在等我,在下告辞。”

    他转身欲走,却被温四身边的人一把抓住,一群下人制住他,把他重新押送回温四面前跪下。

    温四一脚踹到他肩上,把人踹倒“真以为拿温钰压我有用?他对你上心能让你自己出来转?下贱坯子,真以为靠这张脸能勾上他。”

    陈宪之因为剧痛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温四那脚没留力,直接将他踹倒在地,脑袋重重地磕在地上,他看着温四脸上带着嘲讽的脸,看着他的嘴开合却听不到一丝声音。

    温四看他呆愣的表情就来气,又一脚踹在他身上“给老子装,婊子一个装纯……”

    “砰——”

    刺耳的枪声随之而来的是他手下人尖利的哀嚎声。

    温四的半边脸被鲜血喷溅,将他脸上的怒气定格在那一瞬,他却没空理会,看着不远处匆匆过来的兰若,和握着枪的温钰。

    兰若几下放倒了控制住陈宪之的下人,将人扶了起来。

    “小陈先生,你有事没有?”

    她冷淡的脸在陈宪之眼前晃,张嘴像是在问什么,陈宪之还是听不到声响,只是身上不断传来的剧痛让他动一下都困难。

    他的脸色十分惨白,兰若见他没有回应 ,脸色也算不上好,“冒犯。”她说完,抬手将人打晕。

    温钰一个眼神都没有分向他们这边,只是笑吟吟的看着温四爷,只是那笑未曾到达眼底,在温四看来十分可怖。

    “您老好大的威风,在光天白日就敢这样打我的人”温钰不急不缓地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充满褶子的脸上扬起的谄媚,脸上的笑更重了。

    “这当然是误会了,这小子在这处鬼鬼祟祟不知在做什么,我以为是在做什么才过来看看,谁知道他竟然不把家主的命令当回事,在这抽大烟。”

    温四脸上适时露出了气愤的表情,“温家的规矩岂是那种下贱牌子可以坏的,况且他跟了你,万一祸害了家主几条命够他赔的。”

    温钰握着枪的手没动,给兰若递了个眼神,兰若意会,手上在陈宪之身上动作,不多时手上就多出来一只巴掌大的盒子。

    检查过无误后她对温钰点点头。

    “如此,是我误会四叔了。”他话这样说着,指着他的枪缓慢放下,脸上的笑意浓重“侄儿在这给您道个歉。”

    “这我可受不起家主的礼,不过是个下人罢了,还是尽快收拾这个——啊!”

    温钰厌恶的看了眼衣角溅上的鲜血,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下人“把人带回去好好养着,等我处置。”

    “是,家主。”

    温钰沉着脸坐在外屋,看着里面的人进进出出。

    “三爷,确实确实搜出了烟具。”

    兰若像是看不见他难看的表情一样,如实汇报着“问过陈家的人了,是在陈家染上的,这一年也是陈家暗中在供给,时间不短。”

    温钰的手按在眉心,“人有什么问题吗?”

    候在一旁的大夫赶忙迎上来“回禀大人,这位公子脉象虚浮,体内气血不足,乃是……早衰之相,这次伤到了心肺,只怕……后续还是要好好修养。”

    “你的意思是,他活不长?”

    温钰忽然笑了,起身一脚踹到了那大夫心口上“给我治,治不好都不用回去了。”

    屋内人齐刷刷跪了一片“大人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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