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可别乱说
萧铭起了热，陆元驹便就近在荣阳城落了脚。
直到公允白给萧铭诊完脉，陆元驹的袖口都依旧被他攥在手中。
萧铭侧身躺着，几乎将自己蜷成一个团。
他一直在说疼，声音不大，近乎呢喃。
公允白给他检查了好些遍，并没有检查出什么异常。
可萧铭就是睡不安稳，偏偏又像被梦魇住一样，醒不过来。
陆元驹同他十指相扣，轻轻摩挲着萧铭指骨：“哪里痛？遂遂告诉我好不好？”
萧铭眉心蹙起，头往枕间埋了埋。
“不怕，”陆元驹抚上他发顶，轻轻揉了下，“陆元驹在这儿。”
萧铭闷闷喊了他一声：“陆元驹。”
陆元驹以为他醒了，便凑得离他更近些：“怎么了？”
萧铭低低啜泣一声，声音气息都很微弱，让人想起坠地的花瓣，也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凋零了一生。
他说：“有点痛。”
陆元驹掌心覆上他的脸颊，问：“哪里痛？”
萧铭并没有醒，只是愈发不安起来，无知无觉向陆元驹贴近。
陆元驹耐心又问他一遍：“哪里痛？”
萧铭忽得咬住自己腕骨处，眼角染了泪：“哪里都痛。”
每一处，都痛的要死。
那一根根尖利的银针扎进自己骨头里，痛得他不想活。
“松口，”陆元驹攥住萧铭小臂，眸中充了血，“遂遂松口。”
萧铭却咬得更狠了，好像真有无数根，叫人胆寒的钢针插进他身体里。
“遂遂，”陆元驹扣住萧铭后颈，额心同他相贴，唇瓣若有似无蹭过萧铭唇角，嗓音低沉喑哑，“我也有点痛，遂遂松口好不好？”
萧铭似有所觉，终于一点一点松了口。
腕骨处是一道血淋淋的咬痕。
萧铭挣扎着醒来，眸中染了一层水光：“不痛”
陆元驹以吻覆唇，贴上萧铭唇瓣，唇齿间一片苦涩，陆元驹微微错开两人距离：“痛，好痛。”
萧铭只在梦中喊痛，陆元驹偏要教会他在清醒时知苦知疼。
“陆元驹。”
萧铭倚在陆元驹怀里，头靠在心口处喊他一声，小声道：“银针有点可怕。”
陆元驹揽着他，说了句不相干的话：“我给你报仇。”
萧铭靠在他怀中，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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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铭退了热，已是子时。
他不记得病中那些话，睁眼时只见陆元驹眸中通红。
他抬手覆上陆元驹的眼睛，被陆元驹攸得握住手腕，轻轻在腕骨处亲了一口：“吓坏我了，怎么发个热还能自己咬自己？”
萧铭这才发觉腕骨处被缠了纱布。
陆元驹没提他病中发生了什么，倾身吻上萧铭眉心，微微叹息：“这样小的年纪，怎么就总是多灾多难的？”
萧铭盯着自己那圈纱布出神，没说话。
陆元驹又吻了一下，轻笑道：“明日走之前，带你去拜拜佛。”
萧铭这才回魂，问他：“你信这些？”
陆元驹还是同之前一样的话：“别乱说，神佛怪罪了怎么办？”
萧铭神情淡然似雪：“我不信唔”
陆元驹捂住萧铭唇瓣，自己默默呢喃一句：“孩子不懂事，莫怪。”
萧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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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第二日，陆元驹真带着萧铭往寺庙去了。
寺庙在荣阳城郊外，往来香客不少。
陆元驹将萧铭从马车上扶下来：“据说这里的济慈寺最灵验。”
萧铭无奈跟着他进了寺中。
早晨准备赶路时，陆元驹坚持要来这里，萧铭不愿，让宋清直接出城。
宋清木这张脸，一脸煞气，看着像是能屠佛的人，默默点头应了。
却阳奉阴违，一路将马车驶来了这里。
萧铭再不情愿也只得跟着走一遭。
寺里干净整洁，入门处摆了一鼎近六尺高的香炉，炉身雕了一圈九瓣莲纹。
香客信徒们点了香，双手合十朝四周躬身祭拜后，将香扔进炉身的开口处。
香火弥漫。
更有甚者，将双手覆在炉身之上，以求沾惹佛气，得佛祖庇佑。
萧铭也将手放在了上面。
陆元驹笑着看他：“摸一摸，沾沾福气。”
萧铭觑他一眼，道：“你要来暖一暖吗？”
陆元驹：“”
感情这小祖宗将香炉当暖炉使了。
陆元驹无奈揪住萧铭大氅的帽兜，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寺庙的大殿内放置一尊准提菩萨金身。
陆元驹跪在金身前的蒲团上，行了拜礼。
——愿萧遂之福顺安康，劫难命数悉数应在我身，莫要去磋磨他。
萧铭蹙眉看着陆元驹，又很快偏过头去。
他不愿看陆元驹去向什么人祈求，哪怕是在常人眼中普度众生的佛。
陆元驹是万民敬仰，百官垂拜的皇帝，不应该为了一个萧铭去俯下身求些什么。
像是没察觉出萧铭异状，陆元驹许完愿，上了香，终于牵起萧铭的手往门外走。
他笑着揉了揉萧铭的发顶：“开心些。”
萧铭脸色冷得能结冰，却还是狠不下心不理陆元驹：：“不要为了我去跪拜。”
陆元驹知道他是心疼自己，也不同他争，顺从应道：“好。”
萧铭却忽得顿住，转身看了殿中金身一眼——
——方才陆元驹所说的统统都不作数，是苦是难，皆我一人所得，不要他替我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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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马车上时，公允白手里正拿着一块镀金的福牌，上面刻着佛像。
萧铭不认识。
陆元驹却接过来看了一眼，随口道：“无尽意菩萨，咱们临走时周禄塞给我的，说是在宫里的陀灵寺求来的，保平安。”
萧铭微微瞪大眼睛看他。
陆元驹收起来放进自已怀中，又捏捏萧铭鼻尖：“我碰巧在书上见过这位菩萨罢了，这么惊讶做什么？”
公允白不拜佛，但对神佛之事到底怀了丝敬畏，闻言劝道：“即是求佛的物件，还是珍重些为好。”
陆元驹点头：“是该珍重些。”
萧铭只淡淡瞥了一眼，并不放在心上。
额头忽然被轻轻敲了下。
萧铭抬头望过去。
陆元驹食指抵在他额心上，做出凶巴巴的样子唬他：“别自己闷着头乱想，福气都给你想没有了。”
萧铭抿了下唇，瞌上眼睛不再理人。
公允白忽然笑出声。
萧铭复又睁开眼看过去。
公允白：“陛下方才那话，好像你和菩萨有多熟一样。”
说完，他又自顾自笑了半天。
陆元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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