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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前世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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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行针结束,到了撤针的时候,萧铭已经昏睡过去。

    公允白擦了擦额间汗,叹口浊气,道:“今日先解了七日清风,醉春华也不急于这一时,若要赶在一起解,怕是更伤身。”

    陆元驹重新将萧铭里衣穿好,将人严严实实包在锦被中,许是行了针,往日白瓷一样的面容,此刻竟也泛着些许红润。

    看着看着,他竟觉得这一切恍若大梦一场,就连有了解药这事都显得荒诞。

    陆元驹手掌摊入锦被,同萧铭五指相贴,半晌,才哑声问:“解药当真配好?”

    公允白笃定:“陛下放心,小侯爷的醉春华一定可解。”

    “那就”

    陆元驹话未说完,就捂着唇疾步跨出殿门。

    他走到那棵高大的桃花树下,单手撑着树身,腰背弯下来,骤然呕出一口鲜血。

    公允白急忙跟出去,自作主张探上他手腕:“心结难舒,肝火难消。”

    “陛下,你这是心思太重,才会吐这一遭。”

    虽说是呕了血,心口也疼得厉害,但陆元驹只觉得心中巨石落地,从未如此畅快过。

    公允白搀着他,刚要劝他想开点,却听陆元驹轻笑一声:“遂遂平安,终究是不枉他这个名字。”

    天道不公,专磨痴情人。

    公允白叹口气,将陆元驹交给一旁皱着苦瓜脸的周禄,交代道:“让陛下睡一觉,好生歇息。”

    说罢,他飘飘然离去,让人带他去太医院取药去了。

    “陛下”

    周禄担忧的不行,陛下这些年从未有过病痛,发热受寒都轻易找不上他,最近这几个月动不动就要吐会血,真是吓死人。

    “朕没事,”陆元驹缓过那一阵疼痛,眼前清明不少,“将这里打扫干净,别叫人看到。”

    周禄点点头,无奈看着他重新走回殿内。

    到底是呕了血,陆元驹困意涌上来,脱下外袍,揽着萧铭一同陷入梦中。

    梦中,似乎是个寂寥的深秋,那颗种在庆平殿的桃花树枯了叶子,死在了秋夜骤然降下的暴雨里。

    陆元驹望着那棵树出神,身边只有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和尚立在他身侧。

    和尚手持一串紫檀珠,微微行礼:“陛下,枯枝难活,多看无益。”

    陆元驹转身望向他,视线落在那串佛珠上:“住持怎的将它带来了?”

    住持将佛珠递出,眸中自带着悲悯的佛性:“这是陛下为小侯爷所求,理当交由陛下。”

    屋外雷声滚滚,让人联想起话本中鬼魅常出的雨夜。

    陆元驹宁愿真的有鬼魅,至少还有望能见萧铭一面。

    他接过那串佛珠,覆在自己心口处,嗓音沙哑滞涩:“是我为他求的,我却先忘了他。”

    他中了蚀情散,忘了萧铭。

    忘了他,便从此错过了他。

    萧铭还是个小团子的时候就跟在他身旁,他竟然能忘了他!

    他怎么敢忘了他?

    就连萧铭中了毒,命不久矣,他都不曾知晓。

    萧铭被塞北十部抓走,又被刻意送回来,旁人疑心他叛国,他就自己将虎符交出来,整日都自封在府中,不曾踏出半步。

    那个时候的陆元驹甚至都不曾见他一面。

    他命人时刻关注萧府动向,又斥责朝中大臣不可人云亦云。

    不打压忠臣,但又时时提防。

    他行事严谨,沉稳利落,做了一个帝王该做的一切。

    可他独独没做到一个哥哥,一个爱人该做到的一切。

    这种对付臣子的伎俩,怎么能使在萧铭身上?

    萧铭在府中闭门不出的那两年,都在想些什么呢?

    小侯爷最怕冷,在塞北的那段时日,又是靠什么熬过来的?

    这些陆元驹都不会再知晓,那个从小跟在他身侧,被他爱着却又被他遗忘的人,死在了盛夏的蝉鸣中。

    才不过二十。

    瞧瞧这弄人的天意,明明萧铭最嫌吵闹,却还是在喧嚣的蝉鸣中离开。

    住持闭目念了句经,陆元驹听不懂,也不必懂。

    佛祖已不会再渡萧铭,便也就渡不了他。

    只是一样——

    陆元驹格外想知道:“真有来世吗?”

    住持轻叹一声:“大道三千,世界无穷,凡间众生是窥不透的。”

    陆元驹攥着那串佛珠:“若朕死了,是否能窥得一二?”

    是不是,就还有机会挽回。

    住持望着那棵枯死的桃树,虽已腐朽却依旧执着地迎在风雨中,仿佛在等这场大雨为它送来一线生机。

    半晌,住持低语:“心头血系心上人,只是希望渺茫,陛下还需慎重。”

    陆元驹攸得攥紧手中佛珠:“多谢。”

    住持摇摇头,静静等着雨停。

    那时的陆元驹其实也活不了多久了。

    他被萧铭的死讯刺激,蚀情散的药性被强行破开,大抵也活不过这个冬日。

    后来的时日,陆元驹寡言憔悴了许多。

    他在无数个夜里回想起过往种种——

    萧铭还未离世的那几个月里,陆元驹在朝堂中运筹帷幄。

    他抓了季鸿远,将恪王叛乱一事料理好,又赐死了陈太妃,一时间举朝震惊。

    也是那时,陈太妃隔着牢房的木栏,阴毒地盯着他:“陆元驹,你当真以为能掌控一切?”

    陆元驹蹙眉。

    陈太妃大笑,不复往日华丽,浑然成了个疯子:“一直深得你信赖的镇北侯,你当真忘干净了?”

    陆元驹脑海中像是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在搅,痛得他险些站不住。

    陈太妃眸光中闪着报复的快感,将真相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她不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安生。

    陆元驹撑着木栏,腰背微弓,就那样静静听着她讲——

    当年萧铭回萧府后,承侯位掌虎符,一心一意忠军护君。

    陈太妃想让陆承璟上位,就必然要先解决萧铭这个祸患,夺了他的权,卸了他的职。

    只是陆元驹似乎很信任萧铭,陈姝好无论如何都无法使二人生出间隙,更遑论打压萧铭。

    直到后来萧铭不知为何突然去了塞北,又在近一年后忽然被敌将赤那所俘。

    陈姝好当时已与季鸿远牵上了线,她知晓萧铭被抓一事与季鸿远脱不开干系,恰巧此时季鸿远托人送了瓶毒药给她。

    正是蚀情散。

    蚀情散半毒半蛊,其中掺有蛊幼卵,卵极细极小,几乎同粉末无异。

    下毒之人,可驱使其蚕食中毒者的记忆。

    陈姝好等了好些时日,才寻到一个机会,将其参入陆元驹的饮食中。

    试毒的小太监当时没尝出毒性,便认定饭菜无恙,陆元驹便将掺了蚀情散的吃入口中。

    其实当时萧铭被俘后又被敌军送回,已经担上了叛国嫌疑。

    众臣自然不会在让这样一个人手握虎符。

    只要握虎符的人不是萧铭,塞北军和都城半数禁军就还有机会被她乘虚而入。

    有了这些兵,她的儿子,就有望同陆元驹抗衡,登顶皇位。

    只是萧铭太得陆元驹信任,陈姝好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思来想去,还是下了蚀情散,确保万事无忧。

    后来的事,顺理成章,陆元驹忘了萧铭,萧铭也缴了虎符。

    只是终究是帝王心术难测,陆元驹并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

    哪怕忘了萧铭,他也没有任由这些人生事。

    季鸿远,陆文轩,陈姝好,统统都被下了狱。

    只有一个萧遂之,被他遗忘在角落,风都不用吹,便轻易散了。

    陆元驹骤然呕出一口鲜血,蚀情散的药性被强行解开。

    没有解药被强行唤回记忆的代价,便是只在一呼一吸之间,就被庞杂的记忆侵占脑海。

    陆元驹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眼睛就已经先替他流了泪。

    那半刻钟里,陆元驹几乎是无知无觉的,等到再清醒,陈姝好已经被他一剑封喉,鲜血涓涓流出,混着满是尘土的地板,

    其实还是叫她死的太轻易。

    但陆元驹已无暇再想这些。

    他很想,很想,去看一眼萧铭。

    却在即将踏出宫门的那一刻,有人来报——

    “镇北侯,薨世了。”

    天边黑云压得极低,像是要坠到人间。

    大雨倾盆而至,让人猝不及防,来不及躲避。

    陆元驹从里到外被淋了个透彻。

    萧遂之,离开了。

    在一场盛夏的暴雨和蝉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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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没错,这其实还是一个重生的故事。陛下之前每次头疼,心口疼,都是记忆在复苏。关于陈太妃和成王之间的事,其实还没说完,以后都会交代的。

    还有,陛下前世落的三滴泪,在今生已经补全了。(详情参考第七章,第十八章以及本章)

    再有就是季鸿远叛国,陆文轩和陈太妃谋反这些大事,在前世和今生都大差不差,只有前世的萧铭永远的不在了。(感谢大家对这本书的喜欢和支持,鞠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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