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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没有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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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铭昨夜被陆元驹哄着早早睡了,今日陆元驹去上朝,他便也跟着醒了。

    看着似乎比昨日清醒些,只是一双眼睛总是像要落泪似的,看的人心疼。

    萧铭从锦被中钻出来,一把抓住陆元驹衣角:“你去哪?”

    陆元驹顺从地坐回去,抱了他一下:“去上朝,这次绝不会让你等太久。”

    萧铭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觉得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怎么都理不顺,他晃了晃脑袋,最终缓缓直起身,放陆元驹走。

    陆元驹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出了寝殿。

    萧铭目送他走远,自己走到桌边,默默给自己倒水喝。

    水是温的,刚好能入喉。

    萧铭喝了一口,眼眶霎时红了。

    不好喝,涩的。

    可哪里是涩的,这分明只是一杯再平常不过的水。

    他觉得苦,只是因为没有陆元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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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殿外的宫人忽然听到室内传来一声脆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

    “小侯爷?”有宫人在门外唤了他一声:“可需要奴才进去伺候吗?”

    萧铭的声音平静又清冷,像化不开的雪:“不必。”

    下一瞬,门被重重推开。

    陆元驹大步走了进来:“松手!”

    萧铭被吓了一跳,怔怔望着他,手心里的血还在线一样的往下流。

    陆元驹走到他跟前,握住他那双血津津的手,耐着性子,低声哄他:“把东西给我,好不好?”

    萧铭眨了下眼睛。

    陆元驹伸手欲要去掰他的手指,又怕萧铭反抗反而握得更紧。

    他无计可施,只好轻轻覆上萧铭正在隐隐颤抖的手,柔声哄骗:“你不松开,我会难受。”

    萧铭立刻张开了手,露出掌心中的碎瓷片,以及两道被割开的血口。

    陆元驹眼前都黑了一瞬。

    他方才走在路上,心口疼的厉害,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里,要他一定立刻回去看看。

    陆元驹丝毫不犹豫,撇下一众人立刻往回赶去。

    也幸好,他赶回来了。

    萧铭看着掌心鲜血,猩红的伤口映入眼帘,让他得以暂时清明,他近乎本能地想将手藏起来:“不是,我没有”

    他没有想伤害自己,也没有想过要自尽。

    他陪着陆元驹还嫌不够,更不会去在这来之不易的日子里做傻事。

    只是

    萧铭抱住陆元驹,双臂勾住他的脖颈:“我有些累。”

    一滴泪沿着衣领滴入陆元驹颈间,滚烫过后是无尽的冰冷。

    “我陪着你,”陆元驹轻轻握住萧铭那只被鲜血浸染的手,“不会再走了。”

    萧铭点点头,意识又开始模糊,他脱了力,整个人倚靠着陆元驹,浑浑噩噩间,呢喃了两个字:“父亲”

    陆元驹抚了抚他的后颈,无声安抚。

    他知道,萧铭从没有放下过当年的事。

    那个金尊玉贵养起来的小公子,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将自己扔进那个人间炼狱一样的小屋。

    曾经的欢笑,曾经的疼爱,真的统统都是经年累月的欺骗吗?

    “父亲”

    萧铭又唤了一声,声音微弱,似被抛弃的幼兽,不甘又委屈。

    “不怕,”陆元驹抱着他,“我帮你问清楚。”

    哪怕是萧承良被埋进了黄土,归了十殿阎罗,他也要帮萧铭问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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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平殿忙中有序,周禄找了太医来给萧铭处理伤口。

    萧铭右手被捧在陆元驹掌心,任由太医将那些伤药往自己手上抹。

    药膏牵扯着伤口泛起刺痛,萧铭却毫无反应,始终闭着眼睛,随时要睡过去一般。

    另一边,议政殿的大臣得了指令,休朝三日。

    一群人成三成两的往宫外走,有走得快的,打眼一瞧,瞅见一个白发老者下了马车,被人引着往宫内走去。

    来人正是公允白。

    他挎着自己那个陈旧到打了不少补丁的药袋,一路急匆匆跟着引路宫人走向庆平殿。

    到的时候,萧铭已经睡着了。

    “公先生,”陆元驹揽着萧铭坐在榻边,“解药研制出来了?”

    “错不了,错不了,”公允白把自己的药袋一摘,疾步走到萧铭跟前,边为他把脉,边道,“我这十年就办了这么一件事,若办不成,死了都没脸见先帝。”

    话落,他微微蹙眉:“七日清风还未被化解完?”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他从自己的布兜里翻出针灸袋,取出来放到一旁始终燃烧的红烛上烤了烤:“我先替他解了这毒,再说醉春华的事。”

    陆元驹解开萧铭腰封,剥葱似的,一层层露出萧铭洁白脊背。

    公允白手上功夫及其利落,银针准而稳地落在萧铭肩井穴上。

    萧铭似有所感,整个人颤了一下。

    他眼睫也跟着颤动,像是要醒过来。

    公允白没当回事,只当他迷糊过了头。

    眼看下一根针,就要落入手肘附近的曲池穴时,萧铭忽然挣动着侧身躲过去,公允白反应迅速,将银针往上一收,却还是不慎划破了萧铭手臂。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手臂上的那一道血线,算不上深,也算不得长,但血珠一点点从中渗出,很快连成一条血线,让好端端的人看起来像是缝缝补补却依旧破碎的旧娃娃。

    陆元驹甚至没来得及顾上那处伤口,就被萧铭挣脱,浑浑噩噩往榻里躲。

    陆元驹跟过去,扯过锦被替他盖上:“怎么了?痛了?”

    萧铭摇头:“不要。”

    陆元驹觉出异常:“什么不要?”

    萧铭:“不要针。”

    针很痛,扎在骨头里,让人连活下去的念头都不敢有。

    “不能不要!”公允白上前拽了下萧铭的被子,想要将人拽过来,他只知救人为先,什么要不要的,扎下去就算完事,凡事也只有将身子养好了才能有说开的机会。

    萧铭不动,暗暗较劲同他抢被子,锦被滑落一角,露出他受伤的小臂。

    见了血,萧铭力道恍然一松,险些没将公允白摔地上。

    萧铭:“”

    萧铭匆忙将肩后那根银针拔出,仔细穿好里衣,眸光悄悄瞥向公允白,黑瞳中透着心虚。

    陆元驹知他这是暂时清醒了,笑了笑,一手撩起萧铭衣袖,一边同公允白道歉:“公先生莫怪,他方才不清醒。”

    公允白这些年在山野林间野惯了,礼数也大都抛到了一边,随意拱拱手算是行了礼,道:“陛下言重了。”

    萧铭面容又回复成往日冷玉一般的模样,手臂却乖巧地伸出去:“您请便。”

    这架势,像是要上砧板的鱼。

    公允白笑出声,眼间细纹几乎挤到一起:“小侯爷怕针?”

    说话间,陆元驹已将萧铭手臂摁回去,又重新解了他里衣——

    方才萧铭将针擅自取下,这会儿又要重新行针。

    公允白举针重新刺入他肩井穴,哄他:“莫怕。”

    萧铭滞了下:“没有怕”

    公允白:“”

    没有怕你发什么抖。

    陆元驹却没再言语。

    萧铭这副样子,绝对不只是怕针。

    小侯爷刀落脖颈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怎么会怕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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