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很喜欢你
韩溯来了庆平殿。
陆承璟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又忽然顿住。
陆元驹回头深深看他一眼。
陆承璟冲他眯眼笑了笑。
韩溯没注意到他二人间的暗流涌动,上前弯腰行礼:“陛下。”
萧铭又钻回了陆元驹怀里,陆元驹手里揽着萧铭,面容也不复往日严肃:“不必拘礼。”
韩溯勉强笑笑,他眼珠乱转,飘飘忽忽往陆元驹身后瞅,不敢看这两位大人物搂搂抱抱的模样。
虽说他已知晓小侯爷现在神志不大清楚,但他们二人现下这副不分你我,看起来就像是要从此不早朝的样子,叫人看得心下一惊。
见他不答话,陆元驹先开口问:“公允白的药还未备好?”
早在国祀时,陆元驹就查到当初为萧铭看诊的太医公允白,已阴差阳错进了韩溯府上。
他派人去寻时,公允白却不肯来宫中,道:“宫中人多眼杂,我信不过,还是这府上清净,再给我七日,这药我定能研制出来。”
陆元驹无法,只好暗中派人守着韩府,以免出差池。
算算日子,七日之期也快到了。
这次传韩溯来,也正是为此。
韩溯终于回神,答道:“公老先生说,明日便可进宫为小侯爷诊治。”
陆元驹点点头,道:“去吧。”
韩溯愣了下,以为这是要自己退下,正要走,就见陆承璟冲他招招手:“往哪儿走?陛下是你要去我这儿来。”
韩溯脸蹭的一下红了。
他缓缓走过去,陆承璟掏出一小袋栗子,剥好了壳送到他口中。
韩溯垂着头,不敢看旁人,默不作声吃了。
萧铭在陆元驹怀中转了个身,静静看着这一幕,忽然扯了扯陆元驹头发。
“嘶,”陆元驹半真半假喊了声疼,“轻点。”
萧铭搂着他脖子,凑到他唇间亲了下:“我轻点,不痛。”
陆元驹只觉得心里酸软的不行,恨不得将他供起来,捧上天,他将自己一缕头发递到萧铭手中:“不痛,你随便扯。”
萧铭却捧起那缕发丝,小心翼翼放到唇边吹了吹,又轻柔地吻了下:“痛,不扯。”
陆元驹抱着他,问:“刚想要什么?”
萧铭:“要吃糯米糕。”
陆元驹最不愿做的事,就是拒绝萧铭,但偏偏如今连几块儿糯米糕都满足不了他。
他捏了下萧铭脸颊:“这么爱吃糯米糕?”
萧铭缩在他怀里,点点头:“你说好吃,所以我爱吃。”
脑中忽然一痛,陆元驹没忍住蹙了下眉。
——“今日带你去吃糯米糕。”
——“太子哥哥,糯米糕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好吃,软软糯糯的,也不会腻人。”
——“哦好吧,那我也爱吃。”
似乎从那时起,萧铭就格外爱吃这些糯叽叽的糕点。
陆元驹那时才十二岁,尽管严于律己惯了,但也耐不住少年心性,时不时就爱找点新鲜的玩意,或玩,或吃,或看。
那段日子,陆元驹只是尝过一次糯米糕,便觉得好吃,也不会弄脏手,他想着萧铭大抵也喜欢,便叫上人一起去小厨房吃点心。
原来
萧铭爱吃这样的点心,竟是因为自己吗?
陆元驹揉了下他的脑袋,笑得苦涩:“傻不傻?”
萧铭却又开始落泪,无声无息。
“怎么了?”陆元驹取出帕子帮他擦,可怎么也擦不尽,萧铭整个人都在发抖,陆元驹也快要落泪了,“哪里难受了?”
萧铭推开他:“我吃糯米糕会让你不舒服吗?”
萧铭如今脑中浑浑噩噩的,思绪也不连贯,方才察觉出陆元驹的异状,他不知其中缘由,只知道自己说出要出糯米糕之后,陆元驹才变得这样。
陆元驹要平平安安,萧铭不想让他因为自己难过。
萧铭往后退了几步,像被风吹卷的叶子,垂着头,很小声道:“我不吃糯米糕了,你不要不舒服。”
“遂遂!”陆元驹立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不是因为你,我也没有不舒服。”
萧铭摇了下头,转身快步走到纪宁身后,只倾身露出个脑袋看向陆元驹,无声拒绝。
纪宁:“”
纪大人觉得自己的官场之路可能要走到尽头。
陆元驹却没空追究这些,他冲萧铭伸出手,却依旧没动,仿佛较劲似的一定要萧铭亲自走过来。
其实也不能算是较劲。
陆元驹一直都知道萧铭的性子,隐忍又固执,所做所想大部分时候都只闷在心中,不肯对外展露半分。
也只有像现在这样神志模糊的时候,才终于管不住那颗在风雨里飘摇惯的了心,将那些一直被他自己强压下去的委屈,软弱,情意统统露了出来。
陆元驹可以主动走向他无数次,可萧铭,萧遂之,总要亲自向他迈一步。
无关输赢。
陆元驹只是要教会萧遂之,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想要萧铭知道,只要有陆元驹在,萧遂之就不必有顾忌。
“我从不骗你,”陆元驹依旧伸着双臂,像是在等倦鸟归巢,“不舒服真的不是因为你。”
萧铭犹疑地看着他。
陆元驹又问他:“你不过来吗?”
他手臂微微往上抬了抬,道:“你不来,我才真的要难受。”
萧铭咬了下唇,终于缓缓往前走。
没走多远,他忽得停下,朝纪宁扔了袋银子:“多谢你。”
纪宁:“?”
这样也能赚银子?
萧铭继续往前走,走到陆元驹跟前,一头扎进他怀里,闷闷道:“不要因为我舒服。”
陆元驹带着他侧过身,隔绝众人视线,偷偷同他咬耳朵:“不会,永远都不会。”
萧铭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唇边亲了一口,他眸中冷意尽退,此刻近乎于孩童的懵懂纯粹,连话都直白的叫人脸红:“太子”
想起陆元驹说他已经是皇帝,便改口道:“陛下,我很喜欢你。”
陆元驹连发丝都带着愉悦的兴奋:“我也”
话未说完,就被塞了一袋银子。
陆元驹:“”
这是真要去当散财童子了?
他好气又好笑,捏着萧铭一根手指把玩,问他:“哪里来的这么些银子?”
萧铭老实回答:“在寝室的木匣子里。”
陆元驹挑了下眉。
那是陆元驹专门存碎银的地方,方便打赏下人用,如今倒是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萧铭见他神情莫测,以为自己闯了祸,小心翼翼问他:“不能拿吗?”
陆元驹摸摸他脑袋:“能拿,随便拿,想怎么玩怎么玩。”
只是——
陆元驹实在好奇:“你为何要给银钱?”
萧铭愣了下:“因为他们让我开心。”
因为他们让自己开心,所以萧铭要拿银子回报。
陆元驹被噎了下,指指自己:“我让你开心,所以你也给了我?”
萧铭却摇头:“不是。”
“给你是因为,我想要你开心。”
给别人,是因为他们让自己开心。
给陆元驹,是因为想要让陆元驹开心。
只一句话,陛下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像被捋顺毛的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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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韩府——
一个白发老人,哐地拿药杵一敲地面,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成了!”
他转身冲出房间,步履几近生风,有小厮无意间看到了他的脸,是与那头白发完全不相符的面容,虽说不如少年郎那样年轻,但也绝不显老态,只在眼周有些细碎的纹路。
陆元驹派来看守的人见他要出门,现于他身前拦住了他。
“您要做什么去?”
公允白激动地一拍他的肩膀:“告诉你们陛下,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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