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七日清风
陛下终于将恪王一案公之于众，只是对恪王的处置却迟迟不发。
有冒着大不韪问的，陆元驹只说此事还有内情，日后再议。
众臣担忧陛下一时心软，但当天下了早朝，陛下提鞭直往天牢，再出来时，鞭子染了血。
随即，三四个太医拎着药箱进了天牢。
八成是恪王殿下被打得不轻。
虽说此事依旧没个定论，但这么狠厉的一顿鞭子下来，大臣们这才稍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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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完人的陆元驹回至庆平殿，先入目的便是床上那鼓囊囊的一小团：“遂遂？”
萧铭从被子里蹭地钻出来，鞋子也顾不上穿，勾着脖子便要亲他。
陆元驹任他亲了个够，揉揉他的脑袋：“想我了？”
萧铭冷淡的眸子此刻全是迷蒙，泪珠一颗一颗落下来，说他：“居心不良。”
陆元驹无奈笑了声：“我怎么居心不良？”
萧铭不答，捂着心口，蹙眉，很不舒服的模样：“哥哥，我难受。”
陆元驹抱起他，将人重新带回床榻上：“哪里难受？”
萧铭也说不上来，便不答，他四处打量着这座宫殿，问道：“这是皇帝伯伯的寝殿，我们怎么在这里？”
陆元驹攥着他的五指，亲了亲他的鬓发，耐心道：“我现在是皇帝了。”
萧铭不可置信：“那皇帝伯伯呢？”
陆元驹眸光黯了黯：“他不在了。”
萧铭忽然滞住，半晌，才挣扎着从陆元驹怀中出来。
陆元驹想把他捞回来，萧铭不让，侧身躲了，重新钻回被窝里。
陆元驹看着那重新鼓起来的一团，轻轻拍了拍：“难过了？”
萧铭略带哽咽地声音，透过锦被模糊闷闷传出：“我难受。”
他只说难受，也不说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可每一声难受都重重砸在陆元驹心口上，叫他也跟着痛。
昨日在天牢忽然晕倒，醒来后便一直是这副模样。
江泰和说他大约是中了“七日清风”，这毒会叫人神志不清，七日后疯死去。
只是萧铭身负醉春华，当时被其毒性压制，暂时未发。
这时候发作出来，倒也不会要了萧铭性命，只是大抵要多熬三四日，待醉春华毒性将七日清风化解，便也无碍了。
陆元驹那时都不知是何种心情。
残害了萧铭这么些年的醉春华，最后竟然要靠着它才能救回一条命。
陆元驹昨日为照顾萧铭腾不开身，今日去了天牢，原以为是陆文轩做的，问了才知，不是他。
那便只能是另一个。
陆元驹一路走到关押陈太妃的牢房。
陈太妃似是早猜到他会来，当即大笑，痛快承认：“是我下的。”
短短几日，陈太妃往日微微上挑的眉目便已垂下，显出苍老之态，只是眸中凶光更甚，她被锁在墙上动不了身，便盯着陆元驹冷呵一声，尖利的嗓音回荡在阴暗无光的牢房中：“都是我下的。”
陆元驹拿鞭子的手青脉凸起，懂了她言后之意。
蚀情散，七日清风，都是面前这个人所下。
牢房中传出接连不断地哀嚎声，久久未歇。
到最后，陆元驹的鞭子甚至在滴血：“蚀情散一事，朕早知是你，那日在太后宫中的争吵，也只是作戏。”
陈太妃趴在遍是灰尘和鲜血的地板上，一呼一吸间尽是杂着尘土的血腥气。
陆元驹看着她苟延残喘：“你不该动萧铭。”
陈太妃已然说不出话。
陆元驹觉得无趣，临走时，让狱卒传了太医来：“在成王肯见她之前，叫她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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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元驹。”
一道微弱的声音传来。
萧铭不知何时钻出锦被，见陆元驹出神，以为自己惹他生气，不再理自己了，因此连喊人都小心翼翼的。
陆元驹陪他侧躺在床上，搂着他，抚着他的脊背：“不怕。”
萧铭默了半晌：“我想吃糯米糕。”
陆元驹亲亲他额头，不忍道：“你在病中，咱们过几日在吃。”
萧铭头垂下来，一点一点埋进陆元驹胸膛。
他明明很不高兴，却还是点了下脑袋：“听你的。”
陆元驹被他这三个字刺的心口一痛。
“那”萧铭手指抓着陆元驹衣角，小声问：“我可以出去待一会儿吗？”
怕陆元驹不同意，他又随即补充：“你明明说好很快回来陪我，但你去了好久，我替你斟的茶都凉了。”
陆元驹笑了下：“所以你才说我居心不良？”
萧铭耸了下鼻尖，不搭理他。
陆元驹捏捏他的鼻尖，哄孩子似的：“我错了，这就带你出去。”
说是出去，也只是穿好衣服在庆平殿前透透气。
萧铭觉得没什么不好，反正陆元驹在他身边。
但陆元驹怕他无聊，将成王，纪宁，张珂统统叫了来。
陆承璟手上还包着纱布，来时正好见萧铭蹲在那棵桃树下垂着头，像是受了什么欺负。
“啧，”陆承璟像模像样哀叹一声，幸灾乐祸看向陆元驹，“你们俩吵架了？”
“没”陆元驹无奈看了树下的萧铭一眼，“他非要那棵树在大冬天就长桃子。”
陆承璟：“”
真是造孽。
说话间，萧铭已经站起身，欲要飞身上树。
陆元驹吓得赶紧拦住他。
陆承璟不以为意，食指指指那棵树，又指指萧铭：“他要爬你就让他爬，还怕摔了他不成？”
啪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陆承璟手背上瞬间多了个红色的印子。
萧铭将手中折扇缓缓收回袖中，眼睛忽然红了。
陆元驹环住他的腰，将人带进自己怀里，轻声安抚：“不怕。”
陆承璟看着手背红痕：“？”
不是，这怎么病了还不讲理了呢？
究竟是谁把谁打了？
究竟是谁该委屈？
萧铭眨了下眼睛，泪水紧接着掉下来两颗：“他凶你。”
陆元驹带着他远离陆承璟，安抚道：“我们离他远远的，不碍事。”
陆承璟：“？”
陆承璟：“你喊我来就是为这个？！良心呢？”
陆元驹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噤声。
陆承璟：“”
好容易萧铭情绪平复下来，纪宁和张珂也紧跟到了庆平殿。
他们第一次来，陛下传召又急，没留心脚下，被门槛绊了一跤，噗通摔进来。
死了算了。
两人齐齐垂着头，起都不敢起。
好容易酝酿半晌，起身抬头一看，小侯爷正居高临下看着他们。
恍若仙人的一张脸，眸中泛着红，像是悲悯的小佛子。
随即——
两袋银钱分别落入他二人手中。
萧铭道：“戏演得不错。”
银钱是赏你们的。
纪宁，张珂一头雾水，不知这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陆元驹偏头轻咳，掩去了唇角笑意：“无事，进来吧。”
一旁的陆承璟丝毫不留情面，笑得开怀：“他将你们当戏子了，以为二位大人平底摔，是在给他演戏找乐。”
纪宁，张珂：“”
殿内一派混乱，但也称得上一句和谐。
萧铭见纪宁身上有尘土没拍干净，正要过去看个清楚，殿外忽然有人来报。
——“陛下，韩大人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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