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侯爷安否
——季鸿远被指认下毒的当日
陆元驹和萧铭都知道季鸿远是被人摆了一道,毒不是他下的。
但既然有人先将矛头挑了起来,他们便也寻思着将计划提前。
季鸿远这些年贪了不少银子,当年又与敌军勾结出卖萧铭,一桩一件,等待证据齐全,八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之前萧铭再看到季鸿远那块与赤那大差不离的玉牌时,便怀疑是塞北军中出了内鬼。
否则凭季鸿远一个文官,若在军中无内应,不可能将他行踪了解的如此透彻。
思来想去,萧铭想起了一个都尉。
长得并不起眼,但萧铭平日练兵,巡营,甚至坐在城墙上望着残月走神时,都能瞥见一抹身影。
身影算不上多高,身形却健硕,皮肤似乎很黑。
他出现的时机都不明显,萧铭注意到他的时候,他也只在不远处路过,或是沉默寡言地做手头上的事。
其实放在当时的军营中,这种情况并不显眼,但后来萧铭仔细一想,这人无意间出现的次数,属实不少。
萧铭跟陆元驹说了这件事后,陆元驹就暗中派人在查。
结果发现,此人已不在塞北军中。
这样一来,更加证实两人猜测,陆元驹加派人马全力追查此人行迹。
此番怀疑是在萧铭故意将自己送到季鸿远面前,威胁季鸿远还解药的时候。
那段日子萧铭精力不济,此事几乎全都由陆元驹操办。
也是后来,就在季鸿远被指证下毒的前三日。
萧铭让宋清多留心丞相府的动静,宋清当时在丞相府后门见几个小厮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商量着什么。
他们几人围着一张纸琢磨半天,最终有人将纸一收,压着嗓音,道:“都记清楚了?着重搜查左脸上带刀疤的!”
宋清回来禀报时,萧铭大抵知道是怎么个情况,想来季鸿远也在搜查韦昆下落,好斩草除根。
只是宋清提到脸上带疤,萧铭又觉得疑惑,韦昆虽说面相一般,但绝无刀疤。
他当即问宋清是否见到画像上所画之人的模样,宋清只能看个大概,便试探着按印象画下来给他看。
待看到画中人时,萧铭拿画纸的手一瞬间握紧。
这人,是当时给他下醉春华的人。
甚至他脸上那条刀疤,还是幼时的自己趁他不备划伤的。
可画像到底只是个轮廓,他也并不十分确定此人就是给自己下毒的人。
但季鸿远要搜查的人,十成十有问题。
萧铭不敢掉以轻心,便让宋清带人暗中跟着季鸿远的人,一定要抢在所有人之前捉回画像上的人。
季鸿远被指认下毒的前一日,根据宋清传来的消息,萧铭基本确认,当年的都尉与幼时的下毒人确实是一个人。
只是韦昆在军中易了容,但由于技术不精,刀疤难掩,便一直将脸色易成黑色。
追查韦昆的事一直是陆元驹在操心,当年的事太过复杂,他担心韦昆若先被陆元驹抓住后,会口不择言。
便想着先将韦昆抓来,若能让他闭口不提当年醉春华一事那自然再好不过。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萧铭不愿在自己仅剩的这段日子里,还要让陆元驹为不必要的事烦心。
若是瞒不过,那也应当是由他亲自告诉陆元驹,而不是由什么旁的人。
即使陆元驹不说,他也能感觉得到,自从那次陆元驹吐血之后,心绪激荡下总是会牵连着心口痛。
萧铭不愿陆元驹这样。
所以,那日季鸿远被指认下毒,萧铭在下朝后特意堵住季鸿远,确实是有提醒季鸿远的意思,想让季鸿远借此加派人手追查韦昆下落。
他想赌一把,想借季鸿远的手先一步抓到韦昆。
——萧铭上朝当日
对于季鸿远能摆脱嫌疑这件事,萧铭与陆元驹都不意外。
更别提萧铭私下找过季鸿远,故意让季鸿远起了疑心。
一旦让季鸿远意识到萧铭并非他想象中好控制,那他必然要借机除掉萧铭。
于是萧铭干脆以身入局,特意抛出一个熏香的由头,先主动将嫌疑揽到自己身上,让季鸿远的人没有插话的余地。
当然,也是赶巧了,祝家二小姐祝宛私下与萧铭交情不错,那熏香也是由萧铭做主,想着祝宛会喜欢,便派人送了过去。
若非如此,萧铭与陆元驹怕是还要找个别的由头来做这场戏。
事情如两人预料般发展。
季鸿远果真摆脱了嫌疑。
萧铭也因为熏香一事卷入风波。
只是萧铭唯一没有料到的是,陆元驹竟然给他下药,让他晕倒在朝堂上。
压制醉春华的解药药效强劲,萧铭气血亏空,一睡就是五日。
——萧铭昏迷的第二日
陆元驹将这场闹剧利落且不容分说的收了场。
萧铭送的熏香,与最终落到祝二小姐手上的熏香不是同一种香。
是原本状告的家仆心生歹意趁机用迷香替换掉萧府送去的安神香,只是这家仆分不清药理,大概是被人忽悠了,最终拿到的并不是普通迷香,而是夺人性命的毒香。
原本是想要借机迷晕二小姐,好绑了人向祝国公府要赎金的家仆,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这哪是迷香,祝二小姐难受的咳血,这分明是中了毒。
家仆原本想跑路,但遇到一个蒙面人将他劫到巷子里,同他说:“要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办。”
然后才有了这指认宰相,又污蔑镇北侯的一遭。
只是那蒙面人是谁,家仆却死活说不出。
只说那人身量高挑,若按他说的办不仅能活命,还能得到一大笔钱,家仆觉得划算,便大着胆子应了。
陆元驹便让人将那家仆带下去,又吩咐人查那蒙面人下落。
至此,祝家二小姐中毒一案终于告一段落。
——萧铭昏迷的第四日
当年的塞北军都尉韦昆被抓。
陆元驹上朝时,亲自随侍卫押着人进了大殿。
韦昆将当年与季鸿远勾结,泄露镇北侯行踪致使镇北侯被抓一事供认不讳。
甚至还保留着当年几张传信的密条。
这事发生的毫无征兆。
举朝震惊。
季鸿远原以为祝二小姐的事告一段落,自己也能得以喘息些时日。
谁知不过两日功夫便被抄家入了狱。
在此之前,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曾有。
而人证物证俱在,季鸿远连抵赖都做不到,就这么恍恍惚惚入了狱,等着问斩。
至于平日跟季鸿远走得近的大臣,轻者只是收到了陛下警告,重者便随便找个由头发落了。
反正这些年他们跟着季鸿远做了不少能耐事,随便挑一件出来都不算冤了他们。
锄奸逆,肃朝廷。
听来了似乎一派清明,焕然一新,但到底是经过一番动荡,众臣难免要过一段惶惶不安的日子。
但这段日子,随即被一个很重要的人打破——镇北侯。
这些年为了当年镇北侯被俘一事,大多数人可没少背后编排这位小侯爷。
如今真相大白,但凡有点良知的人都怀着一腔愧疚。
原来这位保疆护土的小侯爷竟是被自己人出卖了!
一时间,大臣们连带着上书的折子都或明了,或隐晦地问:侯爷安否?
对此,陆元驹一律不理,任由他们煎熬猜测。
——萧铭昏睡的第五日
庆平殿伺候的好的宫人都被遣来了涧青阁。
这两日来求见的大臣越发多,每个时辰都有在殿外等着见镇北侯的。
但陛下只传了梅康健进去。
陛下与梅大人没聊几句,一直昏睡的小侯爷便悠悠转醒。
宫人们都为此高兴,不用人吩咐就兴高采烈地准备膳食汤药。
但等到做好饭欲要传膳的时候,只听涧青阁大门砰的一声被人重重推开,小侯爷冷着脸,大氅也不披,红着眼睛走出了这座宫殿。
身后陛下亦步亦趋跟着他,却始终不敢将人带回来。
“遂遂!”陆元驹加快步子,不敢碰他,只敢杵在他跟前,手中拿着大氅,“先披上,好不好?”
萧铭说多了话就不想再说,只垂着头不言语。
陆元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遂遂”
没等靠近,身后一道女声传来:“铭儿。”
陆元驹后头看去,竟是太后带着轿撵来了。
在深宫待了大半辈子的太后,突然没了眼力见儿,假装看不透眼前两人的情形,拿过自己带的烟青色大氅披在萧铭肩上:“可算是醒了,跟哀家来,有话要跟你说。”
萧铭不太想跟着太后走。
但心里却也不太想推拒她。
抿唇沉思一瞬,便任由太后带着自己走了。
陆元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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