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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疑心萧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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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泰和被不由分说塞进马车,从侧门带进宫的时候就惶恐不安,药箱袋子都快给他抓破了。

    直到进了皇帝寝宫见了陆元驹才越发觉得自己大抵就要活到头了。

    谁知这位皇帝陛下帮镇北侯掖了掖被角,万分平和地将自己带到一旁,以免扰了小侯爷安枕。

    但江泰和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大衍威严不二的天子,第一句话上来就是:“萧府大公子,朕打的。”

    皇帝陛下似乎对打人这事挺骄傲。

    不像是明堂天子,像是江湖浪子。

    江泰和也不是傻的,自然知晓他这是什么意思。

    既然陛下都将萧大公子揍了一顿,今日又将自己带到这里,想来小侯爷中毒一事再也瞒不住了。

    “朕觉得你面熟,”陆元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江泰和干笑一声,俯首道:“陛下说笑了,草民从未入过宫,怎么能有幸得陛下青睐。”

    原以为这事会就此翻篇,陆元驹也犯不着为他一个小老头过分执着,谁知陆元驹蹙眉看他一会儿,道:“萧铚泽都交代了,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看顾镇北侯,既如此,你就留在宫中,等到侯爷无恙,朕也能记起你来的时候,你再离宫不迟。”

    江泰和:“”

    这摆明了就是要将他扣在宫中。

    江泰和只能应是,总不能胆子大到跟皇帝叫板。

    两人一同来到萧铭身侧,江泰和为萧铭仔仔细细把脉,脉象虽说没什么好转,但至少也没再糟得更厉害,看来陛下将人养得不错。

    陆元驹盯着萧铭苍白的手腕,皮肤下青紫色的筋脉格外乍眼:“萧铚泽说你有暂时压制醉春华毒性的解药。”

    确实是这两日研制出来的,只是——

    江泰和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确实有,只是小侯爷不要。”

    陆元驹冷眼看他:“萧府是怎么惹着镇北侯了,让他气得连解药都不要。”

    江泰和探脉的手一顿,冷汗霎时漫了一身。

    平常人若是听说有人不要解药,只会下意识反问那人:为何不要?

    这位皇帝陛下倒好,只觉得是有人惹了萧铭不开心,才让萧铭不愿服解药。

    虽说小侯爷不要解药这事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江泰和哪敢明说,只能马马虎虎糊弄过去:“陛下恕罪,只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劝侯爷服下解药,负责侯爷怕是撑不到明年。”

    陆元驹仿佛被什么重重砸了一下,凝滞过后是让他险些失态的战栗:“撑不过明年?”

    江泰和以为他揍了大公子一顿应当是都知道了,便也没瞒着:“是啊,小侯爷此前远走塞北,又上阵杀敌落了不少伤病,更别说被塞北十部抓走之后受了多少苦,原本能多撑几年的身子,若是不压制毒性,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日。”

    殿内一片寂静,没人注意到,就连榻上萧铭细微的呼吸声都不再明显。

    “解药,”陆元驹摊开掌心,面容上似乎依旧是不动声色,低眉敛目的模样如往常一样透着来自上位者的威压。

    江泰和却无来由地为此心惊那个,所幸解药就在药箱中,他利落地取出来,想要交到陆元驹手中。

    “陛下”

    微弱的声音传来,陆元驹摊开的掌心被一只修长干净的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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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什么?朕都听得到。”

    第二日的早朝,喊屈的叫冤的七嘴八舌吵什么的都有。

    无非就是一桩事,纪宁大人带着刑部的一帮人浩浩荡荡搜了丞相的府邸,虽说去了两回都没搜成,但这并不妨碍众臣吵起来。

    吏部的程讫站出来:“丞相大人为国效力,怎能因为一个汤碗就断定他有罪,还要搜查他的府邸?这是要寒了忠臣的心呐!”

    陆元驹居高临下觑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昨日跟着纪宁去丞相府的一个同僚憋着一肚子火:“律法岂能儿戏?现在种种线索都指向丞相大人,搜查丞相府也是依律法办事。丞相大人身居要职更应当做个表率,若人人都因一句劳苦功高便要藐视律法,又将陛下,将百姓放于何处啊?”

    一句话下去,朝臣们激愤不已,一个个都说自己有话要禀。

    陆元驹难得没有因此斥责,只是情绪也算不上高,神情恹恹:“都别嚷了,让人将那汤碗呈上来,再找仵作和太医来,今日这桩案子,就当着朕的面,慢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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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仵作和太医当着满朝文武验毒。

    大臣们队伍排的整整齐齐,脖子倒都伸得长,引颈就戮的鹅一样,巴巴得全都看着那根闪着微光的银针。

    良久,仵作先鞠了一躬:“启禀陛下,这碗沿处确实有短柄乌头的痕迹。”

    太医在一旁解释道:“短柄乌头虽说可以用药,但若过量食用,便是索命的毒药。”

    话至于此,朝堂中一阵骚动。

    这一番话说下来,摆明就是说碗里确实有毒,若之前那个家仆指认丞相的话为真,丞相大人怕是凶手没跑了。

    但太医却迟疑几瞬,最终禀明:“只是……短柄乌头若融入水中,是不会有粉末存在的,可这碗沿处却有不少的细碎粉末。”

    换言之,短柄乌头是后来被涂到碗上去的。

    这种情况无非分两种。

    一种,这个碗不是祝二小姐喝梨汤的碗,碗沿上的毒是有人趁国公府的人不备先行抹上去,等到再次使用时将毒神不知鬼不觉的融入碗里,借机谋害,但这就成了另一桩令人深思的案子。

    另一种,便是有人刻意构陷,梨汤本无毒,是有人于案发后刻意在碗沿处抹了毒药诬陷。

    陆元驹唤了祝国公上前来:“国公,这碗确实是祝二小姐喝过梨汤的碗吗?”

    祝国公随即道:“臣确信,万不会有错。”

    那便只能是有人刻意诬陷。

    被诬陷的季鸿远却仿佛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乍一看还很有一番宠辱不惊的风范。

    他只是微微行了个礼:“臣谢陛下明察秋毫,还臣清白。”

    只是有人清白就有人不清白。

    刑部方才站出来说律法非儿戏的那个人,名叫张珂,此刻忽得整个人蔫下来,像太阳底下被晒干了魂儿的叶子。

    偏偏这蔫叶子还不情不愿强捏着鼻子上前,含糊不清地道:“陛下,臣之前与祝国公说起祝二小姐中毒一事时,偶然间又得知了另一件事。”

    陆元驹似乎笑了下:“何事?”

    张珂:“镇北侯曾在祝二小姐中毒的前一日送了她一盒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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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疑心我给祝二小姐下毒么?”

    一时间变故太多,众人沉默的间隙,一道声音在张珂身后响起,像是午后的一捧冰。

    张珂险些没呜出声,又堪堪维持住冷静的表象。

    萧铭格外喜爱陆元驹送他的扇子,哪怕冬日也要握在手里把玩,此刻那柄折扇轻轻敲在张珂肩头:“莫怕,将你知道的说清楚。”

    张珂内心:“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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