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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郁结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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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政殿被宫人打扫的一尘不染,书案上的书文被归置的整整齐齐,墙边的博古架上罗列着不少精致的瓷器和鎏金。

    陆元驹屏退了众人,只留周禄在殿外候着。

    他自小长在皇宫,礼仪教养都是最基本的东西,此刻却将原本整洁的议政殿翻的不成样子。

    陆元驹心口痛的厉害,手也跟着不稳。

    书文散在桌上,博古架上的一只青瓷在慌忙间碎在脚边。

    蚀情散的解药见效慢,只能让他一点一点从最开始想起来。

    因此他就算再心急,也只想起了前三年的记忆。

    三年。

    那时的萧铭才十岁。

    可方才在庆平殿,萧铭说出醉春华三字的时候,陆元驹无来由的心悸,脑海中闪过一点模糊的光影。

    仿佛有什么东西指引着他,要他一定来议政殿看看。

    可陆元驹几乎翻遍了整个议政殿,也没能找到什么。

    心口越来越疼,像是被插了把匕首进去。

    陆元驹手撑着桌角,单膝着地,弓下身去。

    痛意愈发明显,血腥味蔓延在喉间,陆元驹五指掐着心口,细密的汗珠顺着颈间爆起的青筋滑入衣衫之下。

    等到他几乎撑不住,摁着桌角的手颓然地抵在地上的时候,唇角滑过一丝血线,喉间鲜血随之呕了出来。

    陆元驹瞌着眸子,久久没有动作。

    喉间血呕出后,身子倒是畅快了许多,此前压不下去的滞闷也逐渐消散。

    陆元驹撑着地面的手攥成拳,神思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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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不清是什么时候,他好像也如此慌乱地在这里找过东西。

    那时萧铭似乎发作了醉春华,陆元驹守了他两日,忽然觉出不对。

    他想起先帝在世时对萧铭的态度。

    萧铭幼时虽说身体不如平常孩子康健,但也没出过什么大问题,每日都要诊脉,着实是太频繁了些。

    他查了整整五日,找遍了能找的地方,最终才在议政殿的书案下摸到一个夹层。

    里面是一封信。

    信上说小侯爷身上的醉春华难解,欲要彻底清除,以血换血是最快的法子,但此举过于残忍,小侯爷想必也不愿让人为他丧命。

    又说,此毒虽霸道,但小侯爷体质特殊,撑到二十二岁应当不成问题。在此期间,他定会寻到解毒之法,还请陛下莫要操之过急,让无辜之人为小侯爷殒命。

    这封信,清晰明了,是写给先帝的。

    所以先帝早知道萧铭中了醉春华。

    萧铭也知道。

    只是因着小侯爷体质特殊,所以此前未曾发作过。

    可,当时萧铭中毒的时候才多大?

    他自小同自己养在一处,又是何时中的醉春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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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杂乱的记忆交织,陆元驹顺着并不清晰的印象摸索到书案下,果然找到了那个夹层。

    可信却不在。

    是了。

    想必之前的自己发现了这封信,如今必然不会在这里了。

    但也没什么所谓了,那信上的内容早在陆元驹乱麻一样的记忆里,格外真实明了。

    活不过二十二

    以血换血

    所以这就是萧铭远走塞北的缘由。

    那想来自己发现这封信的时候,应当是三年前,萧铭第一次醉春华发作之后。

    陆元驹倚在桌脚边,顺势坐在了地上。

    他现在脑子乱成了麻线,怎么也理不顺。

    他从小看到大的小孩,在很早之前就中了毒,他却不知道。

    更离奇的是,蚀情散解药见效慢,他却直接记起了三年前的事。

    但除了这封信,他再难想出些别的什么。

    陆元驹仰着头,无声地呼了口气。

    静默了片刻,陆元驹站起身唤了周禄进来:“找人收拾好。”

    周禄见这一室狼藉,地上还洇着血迹,吓得腿都软了,又招呼着要给他传太医。

    陆元驹迈着步子往外走,还是那两个字:“不用。”

    跨出殿门的时候,他顿了下:“议政殿被朕霍乱成这样,记得给打扫的宫人备点碎银,算作奖赏。”

    周禄无奈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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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遂”

    回到庆平殿,陆元驹凭本能抱住了守在门边的萧铭。

    萧铭任他抱着,偏头冲殿外的宫人吩咐:“传太医。”

    陆元驹唇边血迹未净,萧铭第一眼便察觉到。

    他不知晓这短短两刻钟内发生了什么,但也绝不会再任由陆元驹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遂遂,”陆元驹抱着他,脸颊贴在萧铭耳侧,是个耳鬓厮磨的姿势,言语间却尽是痛苦,“你何时中的醉春华?”

    萧铭揽在陆元驹腰间的手一僵。

    但醉春华的事既然已经说出口,这些问题也都无关紧要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七岁那年入宫的时候。”

    这样早

    陆元驹抱着萧铭的力道加紧了许多。

    “谁给下的毒?”

    “不知”

    也不知信了没信,陆元驹轻轻咬了下萧铭耳垂,低声应道:“好。”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只要萧铭好好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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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来为陆元驹诊了脉,又开了几副药方。

    看着这两位不让人省心的主,章铮几乎有了想要撞墙的冲动。

    “陛下,您心思郁结太过,才以至呕血,臣开几贴药,您按时服下,静心凝神,修养几日便无大碍。”

    陆元驹不在意的应了一声,挥挥手让他出去。

    章铮:“”

    待人出去,陆元驹复又揽过萧铭:“放心了?”

    心思郁结

    萧铭指节触在陆元驹心口,声音几不可闻:“是因为我。”

    陆元驹没有安慰他说不是,只是用食指指腹揉了揉萧铭蹙起地眉心,而后郑重地吻上去:“若我说的确是因为你,你就能因此疼惜自己一点的话,那便是因为你。”

    顿了顿,又说:“再让我多疼几次都无所谓。”

    哪里来的歪理?

    萧铭揪着陆元驹衣袖:“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陆元驹不觉得这不吉利,他吻上萧铭微凉的唇:“遂遂若是能平安的话,我这就是稳赚不亏,吉利得很。”

    萧铭眼底酸酸涩涩的,蒙起一片雾。

    “不哭,”陆元驹拂过他眼睫,微微笑着,“当年的事,我大概猜了个七七八八。”

    “因为你中毒,母后怕我做傻事,才逼你走的是不是?”

    “这么些年,受委屈了是不是?”

    他没有说出自己已经知晓萧铭活不过二十二,也没说自己已经知道了以血换的法子,他只是将萧铭揽在怀里,细密地吻着他。

    这对萧铭来说已经够了。

    跌跌撞撞走了这么多年,能与陆元驹平静地厮守这些时日已经是上天眷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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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寻神医的皇榜贴在了衍国各州府。

    陆元驹又命人去找写那封信的人,翻遍天上地下也要找到。

    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若是按性命计数,这两年却短过了头。

    又因为涉及到萧铭,陆元驹只剩下恐惧。

    萧铭对此却没多强求,还能宽慰陆元驹,让他莫要心急。

    陆元驹都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他问了章铮,查了医书,无一不在说醉春华这种毒是如何霸道,发作时心口绞痛,呕血呛咳,全身无力。

    平常的人在中毒半个月的时日内,便耗尽心血,衰竭而死。

    萧铭倒是心大的很,这么些年硬扛过来。

    陆元驹戳着他脑门,语气不大高兴,但依旧轻柔:“我明日去见个人,你自己记得按时用膳吃药。”

    萧铭微微仰着头,额心被戳出了一点红:“臣不能去吗?”

    陆元驹挑了下眉尖:“本来是想带你出宫看个热闹的,但现在你就乖乖待在庆平殿养病,别想乱跑。”

    “章太医会每日为你诊脉。”

    “温补的药也不能落。”

    萧铭拂开他的手指,清冷的声音染了点无奈:“醉春华不发作的时候,臣与常人无异。”

    陆元驹点点头,温和地笑,眼睛也微微弯起来:“嗯。”

    但就是不松口。

    不答应萧铭跟他一起出去。

    萧铭:“”

    萧铭懒得再争取,干脆放弃。

    真等到了第二日,陆元驹用完早膳,取过一件火红的大氅为萧铭披上,又将帽兜严严实实罩在萧铭头上,手里还给他塞了个暖炉。

    冒兜的狐狸毛很长,隐隐遮住眼睛。

    萧铭略显诧异的眼睛透过柔软的白色绒毛看向陆元驹。

    陆元驹将帽兜两边一捏,彻底蒙住萧铭视线,轻笑出声:“看在你表现不错的份上,勉强带上你一回。”

    萧铭被闷在帽兜里,脸颊被热气蒸腾的泛了红。

    但他也着实没想到,万人之上的皇帝陛下出宫还要悄悄摸摸,做贼似的。

    周禄对此习以为常,将他们送到一处宫墙角落,淡然退下。

    这一对主仆平静地过了头,让萧铭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他怀疑自己上了贼船。

    一时半刻想下都下不来的贼船。

    但宫外等在不远处的马车倒是舒适宽敞,载着他们一路来到一家客栈门前。

    栖山居。

    萧铭望向陆元驹:“在这儿?”

    陆元驹知他聪慧,大概猜到他们此行目的。

    他勾了下唇,牵过萧铭的手,带着人往里走:“但愿他此时在这,没有出去鬼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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