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这不行吗
陆元驹搂着萧铭在侯府睡了一宿,等到天微微亮才回了皇宫。
此刻下了朝,又匆匆赶回侯府,眼底泛着一层淡淡的乌青。
就这副疲惫的样子,还要留点精力生气。
萧铭伸出手揪住陆元驹的衣袖,见他没挣开,又一点点牵起陆元驹掌心。
“陛下再多睡会儿吧,昨日太累了。”
陆元驹同他十指相扣,微微倾身,额头抵上萧铭眉心,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萧铭下唇。
他声音面对萧铭时从来都很温柔,像是三月春雨:“遂遂,今日平安吗?”
萧铭手指骤然蜷缩,随即吻上陆元驹的唇,小声说:“平安。”
陆元驹没再提及昨晚的事,只是捏了下萧铭的耳垂,在他耳畔轻轻道:“那,咱们说好了,明日也要让自己平安,好吗?”
萧铭很快应道:“好。”
陆元驹鼓励般揉了揉萧铭的脑袋,僵硬的面容终于染了点笑意。
萧铭忽然为这样的陆元驹难过。
大衍的天子,何以要这样小心翼翼,明里暗里地为他的性命担惊受怕。
这样冷的秋日,陆元驹就只是因为放不下他,便要在皇宫和侯府两头跑。
自己累了也不说。
只说要萧铭平安。
萧铭不希望他这样。
萧铭可以不平安,但陆元驹一定要顺遂康乐。
“想什么呢?”陆元驹捏捏他的掌心,拽回了他的思绪,“累了,陪我睡会儿。”
萧铭没什么睡意,但被陆元驹搂在怀里,也渐渐瞌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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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侯爷还睡着”
——“开门,我要进去。”
守门的小侍卫抱着剑,憋红着一张脸挡在门口:“大公子,侯爷确实在歇息,您先请回吧。”
萧铚泽抬手挥开那个侍卫:“侯爷若要追究,便说是我这个兄长的罪过。”
小侍卫背部抵上房门,死活不肯放萧铚泽进去。
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公子非要闯侯爷的卧房。
字里行间,还尽是逼迫之意。
萧铚泽不关心这个侍卫微不足道的想法,他掌心使力,欲要推门进去。
中途,却被一只手拦下来。
宋清死死锢住萧铚泽的手腕,冷着脸,语气也强硬:“侯爷说,不许任何人进,还请大公子见谅。”
萧铚泽怒极,被宋清握住的那只手绷起道道青筋:“他屋里有谁?为什么不让人进?”
宋清觑他一眼:“无可奉告。”
萧铚泽:“”
宋清将萧铚泽拽离门前,松了握着萧铚泽的那只手,恭敬行了一礼:“大公子请回。”
萧铚泽简直要被气笑:“你真是铭儿的好下属。”
宋清:“大公子谬赞。”
萧铚泽:“”
是夸你吗,你就不分好赖的接话。
外面吵吵嚷嚷,里面萧铭本就睡得不安稳,萧铚泽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
此时穿好外衫出去,院里三个人齐齐望着他。
宋清最先垂首告罪:“属下失职,扰了侯爷安枕。”
“本来也要醒了,不关你的事,”萧铭抛给他一袋碎银,“你们也辛苦了,去带着阿乐买些喜欢的东西吧。”
小侍卫便是萧铭口中的阿乐,平常一直跟在宋清身边,由宋清带着教习,自然也跟宋清最为亲近。
此刻见侯爷准他们出门,脸上的笑藏也藏不住。
但看了看面色沉沉的大公子,又觉得不是很放心,犹犹豫豫地瞧向萧铭。
萧铭又扔给阿乐一个钱袋子,话却是冲着宋清说的:“我这里没事,放心。”
宋清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而后揪起阿乐的后衣领,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阿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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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走光了,萧铚泽才走到萧铭跟前,语气不再强硬,只是夹杂着点无奈:“屋里是谁?”
正午的太阳多少暖和些,萧铭却只觉得刺眼。
他抬手挡在额前,语气淡淡:“兄长认为里面是谁?”
萧铚泽盯着他,下颚绷得很紧:“你是镇北侯,你怎么能同陛下纠缠在一起?”
萧铭皱了下眉,手握成拳抵住自己的腹部。
缓了几息,他才道:“兄长操心的太多了。”
“我操心的多?”萧铚泽质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但传开,外面的人会说你什么?”
空中一只落伍的大雁失了方向,发出阵阵哀鸣。
萧铭抬头望向那只可能就要陨落在这个冬日的大雁。
良久,他垂下眼尾,眸光望向地面。
他脊背向来挺拔,此刻却随意靠在门框边,姿态散漫。
像是释然,又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萧铭语调很轻,回了萧铚泽的问话:“说我什么?媚君罔上?还是辱没天家?”
他抵住腹部的力道加深,神情却依旧平静:“我不在乎。”
萧铚泽觉得自己在跟石头说话,还是块儿硬的不行的石头。
但他偏偏又没法冲萧铭发脾气。
于是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狠狠跺了两下脚:“你现在还有洗不清的债,就又要背上祸国殃民的名头?”
萧铭额间起了细密的汗珠:“不行吗?”
萧铚泽:“这很行吗?”
萧铭腰背又弯曲了一点:“我”
“不生气,”身后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搂住萧铭,又轻轻拭去他额间冷汗,安抚道,“是我强追着你不放。”
陆元驹刚醒,身上还残留着锦被间的温热。
他是真的睡沉了,否则也不会放任萧铭穿的这样单薄。
萧铚泽还在愣在原地,欲言又止。
这种时候,三个人蓦得见了面,行不行礼似乎都很诡异。
陆元驹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搀着萧铭回了屋。
“别用力摁,”陆元驹拿开萧铭的手,亲自替他捂住绞痛的胃部,“以后不舒服要记得跟我说。”
萧铭整个人都被陆元驹护在怀里,额间的冷汗流不尽似的,顺着侧脸滑落到脖颈间,看起来苍白又脆弱。
但陆元驹这样说,他依旧撑着精神点了下头。
萧铚泽在不远处看着,想上前又莫名觉得不合适。
明明他才是兄长,萧铭却一点也不需要他。
“萧大公子,”陆元驹忽然喊了他一声,听不出语气,但却格外令人心惊,“府上是连个太医都请不来了吗?”
萧铚泽恍然回神,这才急匆匆去找人传太医。
人都走净了,萧铭才更深地依偎在陆元驹怀里,湿润的额发贴在陆元驹颈侧。
他气息杂乱,声音也小,就连抱怨都显得轻飘飘的,“难受。”
陆元驹觉得自己命都要没了半条,为萧铭捂着腹部的手褪去了温度,声线也不再平稳,他将自己另一只手抵在萧铭唇边:“痛就咬住我,我陪着遂遂。”
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的上神佛的信徒,但每次祭祀、祈愿,陆元驹都会诚心地为那些金尊上香,在为衍国,为万民祈祷的祝福里,额外为萧铭求一个无忧顺遂。
可萧铭却还是过得这样辛苦。
被朝臣猜忌,被病痛折磨,经年累月的委屈捂得发了霉也不肯轻易露出一点。
若是从前,陆元驹只会怪神佛无能。
可如今,他不想为萧铭积哪怕一点点业障,于是只敢怨自己心中不诚。
萧铭失了血色的唇瓣触碰上那只冰凉的手,没有咬住,只是轻轻挨了一下,像一个不经意的吻。
他似是力竭,缓缓闭上眼睛,声音细微的几乎听不出:“陛下,有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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