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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遂遂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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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爷又病了。

    那日从太后的宁寿宫回来,萧铭就总是时不时咳几声。

    后来就开始发热,眼睛都烧得红彤彤的。

    陆元驹替他敷了条冷帕子:“这下真成了兔子了。”

    萧铭无力反驳,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章铮端着熬好的药进来:“陛下,让侯爷喝了药再歇息吧。”

    陆元驹托着萧铭的后背把人揽起来,一点点将药给他喂下去。

    药太苦,萧铭喝到最后没忍住推了下药碗,不愿喝剩下的浮底。

    他身上烫得吓人,陆元驹恍神间竟被他给推开了。

    药碗自手中滑落,碎了一地。

    “抱歉,”萧铭眼睛更红了,蔓延到眼尾处,像是要流泪的前兆。

    陆元驹抱着他,声音很轻:“没事,没事。”

    “碎碎平安。”

    ——碎碎平安。

    ——岁岁平安。

    ——遂遂平安。

    印象里,有个捂着嘴怎么也不愿喝药的少年,也曾这样打翻过一碗药。

    “喝了药,病才会好。”

    “我喝了好多药了,也还是这样。”

    “喝完它,我给你吃饴糖。”

    “我长大了,还拿我当孩子哄?”

    少年其实很懂事,只是喝了太多的苦药,难免忍不住脾气。

    他推了下陆元驹手中的药碗,未曾想竟真的将药打落在地。

    乌黑的汤药洇在地面上。

    少年神情慌乱:“我不是有意的。我”

    “我知道,”陆元驹捏了捏他高挺的鼻梁,“你只是苦药喝太多了。”

    少年懊恼地看着地面:“药被打碎了”

    陆元驹亲自拾起那些碎片,笑着说:“没事,碎碎平安。”

    “岁岁平安。”

    想到什么,他笑意更深了些,语气也更柔和:“遂遂也要平安。”

    萧铭,字遂之。

    遂,取平安顺遂之意。

    是先帝早早为他取好的字。

    当年还有力气同陆元驹闹着不喝药的小孩,如今,却只会红着眼睛说抱歉。

    陆元驹遣散了众人,躺到榻上把人护在怀里。

    “安心睡一觉吧,”陆元驹亲亲萧铭通红的面颊,“小暖炉睡一觉,醒来就会好了。”

    萧铭还记着那点药:“还要喝药吗?”

    陆元驹心疼又好笑:“你还想喝苦药?”

    萧铭:“不。”

    过了一会儿,陆元驹以为他都要睡着了,结果小侯爷冷不丁来了一句:“你才是暖炉。”

    陆元驹:“”

    还挺记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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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铭睡了将近一天,好容易退了热。

    陆元驹传了一屋子的太医,挨个给他问诊。

    屋内暖和的过了头,太医们出了一身汗。

    萧铭悄悄凑到陆元驹耳边:“要这么多人来给臣看病吗?”

    陆元驹叹口气,语气中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侯爷身子抱恙也不说,朕只好亲自找太医来诊。”

    萧铭揪了揪身前的头发:“只是发热而已。”

    陆元驹示意太医继续问诊,而后才看了萧铭一眼:“那两年前呢?你生了什么病?”

    萧铭认命地把手腕伸出去,清冷的调子里透着股自暴自弃的意思:“诊吧,让陛下诊还不成。”

    陆元驹拍了拍他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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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时辰后。

    “萧遂之。”

    “在呢。”

    陆元驹捏着他的耳垂:“你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萧铭装傻:“太医不都说没事了?”

    一屋子的太医,兢兢业业为小侯爷诊了半天脉。

    最后一致认为,小侯爷身子亏空,外加征战时落下的旧伤,所以体质比常人差些。

    需要好好将补,否则年岁再大些,免不了要落下病根。

    但也就仅限于此,其他什么涉及性命的病灶,太医们都摇头说没有。

    陆元驹不信。

    皇帝陛下审视着铁骨铮铮的小侯爷:“如实交代。”

    萧铭:“没”

    陆元驹食指抵在他唇瓣上,语气莫名:“好,我知道了。”

    萧铭:“?”

    知道什么?

    看出他心中所想,陆元驹没好气地加重力道,摁了下他薄薄的唇:“知道你不打算告诉我真相。”

    陆元驹动了动枕头让萧铭躺好,自己起身欲要往外走。

    萧铭抓住他一根手指:“去哪?”

    陆元驹把抓着自己手指的手扒拉下来,重新塞进被子里。

    “不去哪,你也别多想,我现在情绪不好,又不想对你发火,所以出去透透气。”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

    萧铭垂着眸子,眼尾也跟着低下来。

    这让他比平日添了丝柔和,不再是冷冰冰的样子。

    此刻听话地蜷在锦被之中,倒像是不易察觉地服了个软。

    陆元驹拿他没办法,吻了吻他的额头:“既然心疼我,就好好想想要不要把真相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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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驹最终还是离了庆平殿。

    他所有的温和,平静在殿门关上的那一刹,散了个干净。

    原本就是深邃得近乎有攻击性的长相,此刻冷下脸来,就显得格外凶。

    天上淅淅沥沥地飘起了雨。

    陆元驹抬手,沁凉的雨水落在他的掌心。

    他蜷起手,却什么都没能抓住。

    周禄匆匆在他头顶撑起一把伞:“陛下,当心着凉。”

    陆元驹吩咐他:“去备些凉茶。”

    周禄疑惑:“天儿这么冷,陛下怎的要喝凉茶?”

    陆元驹捂了下心口:“朕浇一浇自己的心火。”

    周禄:“”

    得,这是被侯爷气傻了。

    主仆二人,在雨幕中缓缓走远。

    身后庆平殿的窗子被人开了条缝。

    萧铭倚在窗前,单衣勾勒出他挺拔瘦削的身形。

    也不知方才的话,他听到了多少。

    萧铭其实从来不是被谁逼迫就能妥协的性格,当年太后让他去塞北,他毫无异议也是因为觉得这样对陆元驹更好。

    按当时的情况,总不能真叫陆元驹为他送命。

    只是,那时他心智终究没有如今成熟,好多事做的也并不妥帖。

    现在回头想想,陆元驹那时说要以血换血,大概也只是骤逢真相后的气话。

    他那样一个睿智,有谋略的人,自然分得清轻重。

    所以,最大的可能,陆元驹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为他广寻名医,拼尽全力救他一条命。

    只是太后当时那样急切,他又病得浑浑噩噩,所有的一切都太乱。

    萧铭没办法,只能先去塞北避避风头。

    他想冷静下来,再好好思量之后的事该怎么办。

    但他身中醉春华之事,已经瞒了这样久。

    真相被岁月抹平,到如今,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陆元驹这两年寸步不离守在萧铭身边,他有多担心自己,萧铭再清楚不过。

    正是因为知道,才不忍心再刺痛陆元驹一回。

    该怎么说呢?

    陛下,我活不久了。

    陪不了你一生,更做不到遂遂平安。

    如果这样说出来,陆元驹该多难过?

    萧铭只是想想,都替他心痛。

    殿内传来一声轻叹,紧接着一道如这雨夜一般透着寒凉的声音响起:“备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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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驹回了议政殿,手里端着盏凉茶。

    他刚喝了两口,萧铭就进了殿,带着一身凉气和湿气。

    “别喝了,容易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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