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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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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陆元驹身中蚀情散这件事,萧铭其实仔细推敲过。

    大概是在他离开都城没多久,陆元驹就被人下了毒。

    否则他远走塞北,陆元驹得了消息一定会派人来追。

    可萧铭一路防备,却走得异常顺利,无人阻拦。

    但这么些年,究竟是谁给陆元驹下了蚀情散,萧铭却一直堪不破。

    或者说,不敢堪破。

    蚀情散不比寻常毒,只要不强行刺激中毒之人的记忆,此毒便于身体无碍。

    下毒的人,想必也不愿害了陆元驹性命。

    如此,便足以证明一件事,下毒之人与陆元驹没有深仇大恨,只是出于某处目的,要他忘了萧铭。

    思量到这一步,合谋季鸿远下毒的人究竟是谁,其实也不用再想了。

    想要陆元驹忘了萧铭的,还能有谁呢?

    但萧铭不愿信,他不愿意只凭自己这些没有依据的猜测,就疑心养他长大的刘太后。

    甚至在陆元驹要亲口说出那句“也未尝没有这种可能”时,他都下意识反驳。

    信任难得,疑心易长。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想要收回便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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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驹手中花枝落地,又收敛起所有情绪走到萧铭身侧:“不是要你回府吗?”

    他说着,又牵着萧铭的手往殿内走了几步:“穿的这样少,手都冷成冰了。”

    “臣没事,”萧铭想把手缩回去,不愿冰到陆元驹。

    陆元驹干脆把他两只手都捧在掌心里,不停地揉搓着:“别动。”

    刘太后在不远处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唇角压的极低。

    萧铭被看的不大自在,匆匆赶路过来又吹了不少冷风,闷声咳了几下。

    陆元驹松开手,替他倒了杯茶:“喝完。”

    萧铭又掩着唇咳了几声,才讪讪接过。

    他嘴上喝着,眼睛却透过茶盏间的缝隙,一直往上瞧着陆元驹。

    等到喝完,还特意向他展示了下空空如也的杯子。

    陆元驹没看他,自然地接过去,将杯子放到了一边。

    刘太后唤了人进来,吩咐人拿件大氅来。

    萧铭脊背绷的笔直,拘谨道:“多谢太后。”

    刘太后呼吸似乎加重了些,但到底没说什么。

    三人共处一室,只余静默。

    若平日里,萧铭必然不愿做最先开口的那个,周围是静是闹,与他关系不大,他也不在乎。

    但今日,皇帝陛下和太后都要吵起来了,萧铭不得不站出来缓和。

    他扯了扯陆元驹的袖口。

    陆元驹不看他,只扫了眼自己的衣袖:“你说。”

    萧铭攥着衣袖的手缓缓松开,抿了下唇,才说:“蚀情散与太后无关,陛下不要疑心自己的母后。”

    刘太后并没有因为他这话做出多余的表情,只是缓缓闭了下眼睛。

    仿佛顷刻间被疲惫席满全身。

    陆元驹只回了他两个字:“不听。”

    又让他:“少言。”

    萧铭:“”

    都当皇帝了,怎么还是一生气就两个字两个字地往外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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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人拿了大氅来,陆元驹给他披上,才终于肯多说几句:“朕不傻。平白无故忘了个人,朕不是一点察觉都没有。”

    他问萧铭:“你知道周禄是怎么跟的朕吗?”

    萧铭摇头。

    陆元驹道:“两年前,朕寒冬腊月里骑马离宫,遇到了快要冻死在街上的周禄,就将他带了回来。”

    “但是那日朕为什么要离宫,朕自己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

    “更奇的是,朕那日出宫,一点银钱都没带。”

    “你说,”陆元驹摸了摸萧铭的发顶,嘴角漾着笑,眸色却深沉,像是溺人的深渊,“朕当时是有多急,冬日纵马出宫,连银钱都忘了带?”

    “还有,你两年前受重伤回来,朕三番五次偷溜到你府上,不但不疑你,还总是背地里给你送药送吃食,你未曾想过缘由吗?”

    一旁的刘太后:“”

    她今日才得知,原来这两个小崽子,早早的就又缠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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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驹年纪轻轻便能坐稳皇位,震慑住满朝大臣,自然不会是什么蒙昧无知之人。

    当年他发现自己异状,却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

    恰巧在出宫又回宫的第三日,祁进向他禀报:“陛下,镇北侯去了塞北,您安排在侯爷身边的人也被留在了侯府,可还要继续派人跟着他?”

    陆元驹听到镇北侯三个字,只觉得心口酸涩,让他喘不过气。

    他当时将手底下的宣纸都攥破了,强定心神,道:“朕之前派人进侯府,是为监视还是保护?”

    祁进:“属下不知。陛下未曾明言,只说平日镇北侯的一举一动都要如实呈报给您。”

    陆元驹骤然卸了全身的力道,倚靠在议政殿冰冷的椅子上。

    他想,镇北侯,于他而言,一定很重要。

    不需要求证,不需要深想。

    这就像是最清晰不过的答案摆在他面前。

    丝毫不需要犹豫。

    总有这样一个人,即使记忆撒谎说忘记,心却会替你记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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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陆元驹从不会凭借直觉做事。

    更不会在当时明明察觉到自己不对劲儿后,还脑子一热就去塞北寻镇北侯。

    他私下安排人偷偷进了塞北军营,只是军衔不高,但平日总能偶尔碰到萧铭一两回。

    那人将能窥探到的一些有关萧铭的情况都写在信上,寄回京城。

    但塞北与都城消息往来不便,那人传回来的书信往往要耗费十天半月,才能被陆元驹收到。

    陆元驹只收了三份书信,萧铭便在塞北出了事。

    他刚要有点头绪的时候,萧铭就被敌军设计抓走了。

    等到萧铭再回来,便被满朝文武猜疑,说他被敌军放回,是因为通敌叛国。

    陆元驹那时不信,但也找不到证据堵住那些老头的嘴。

    只能偷偷潜到萧铭府上,给他带上药,找人给他疗伤。

    陆元驹始终记得,他那晚潜到萧铭府上,萧铭着单衣倚在床前,一头乌发不系,肆意散落在胸前身后,苍白的手端着瓷白药碗,正皱着眉欲要饮下。

    见他来,萧铭碗中的药汁猝然洒出些许,滴落在白玉一般的手背上。

    “你怎么来了?”萧铭神情不大自然。

    “见到朕很诧异?”

    陆元驹当时存了试探的心思,想要看看萧铭究竟是不是与自己熟识。

    可萧铭顷刻间就敛了神色,语气也淡,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臣子,恭敬道:“陛下深夜来访,臣不胜感激。”

    疏离,客气,恭敬。

    这是萧铭被敌军送回后的第二日,也是萧铭回都城后,陆元驹第一次来见他。

    丝毫看不出两人此前有过多少纠葛。

    陆元驹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什么,也不再多说。

    只是每隔两日便来看他一次,一次就要待上两个时辰。

    他总嫌萧铭瘦,每回来都要带着点心,或者是宫中厨子做的药膳。

    一开始,萧铭总是不太爱理人,即使语气恭敬,态度却还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但时间长了,萧铭便妥协了。

    两人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讨论朝中事务。

    比如季鸿远。

    比如当年萧铭被抓的真相。

    不过,萧铭肯回应陆元驹心意,却是最近一个月的事。

    原本拿君臣之道搪塞他的人,忽然开了窍,说要大逆不道,同陛下试试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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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元驹手指缠绕着萧铭大氅的系带,不再质问,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了这么多,只是想告诉你,别瞒朕,蚀情散的事,朕有考量。”

    刘太后终于开口:“皇帝的考量,就是怀疑哀家?”

    大殿的门被合上,宫内又只剩他们三人。

    陆元驹望了眼门口,语气恢复如常:“母后,你欠朕一个解释。”

    刘太后指着他:“你真是大了,学会气你的母后了。”

    陆元驹不置可否,接下了这句指责。

    萧铭把陆元驹往后拽了拽,自己护在他身前,冲太后行了一礼:“陛下方才的话,非他所愿,太后莫要放在心上。”

    刘太后见他这副恭恭敬敬的样子,就心里发堵。

    她抬起手,想要拍拍萧铭手臂,让他别拘礼。

    陆元驹却将萧铭横腰往后一揽,错开两人距离:“母后,现在您再心疼萧铭,也改变不了当年逼迫他的事实。”

    刘太后抬起的手僵在原地。

    萧铭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让他慎言。

    陆元驹揽着他转了个身,没再多说,径直走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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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宫——

    陈太妃未施粉黛,正坐在矮榻上摆弄棋子:“真的?”

    身前的宫女回道:“是,陛下今日同太后娘娘吵了起来,还怀疑蚀情散是太后娘娘给他下的。”

    陈太妃笑得轻蔑:“看来陆元驹这个皇帝也没聪明到哪去。就算得了解药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往本宫的圈套里走。”

    宫女:“是啊,这样下去,安王殿下登上皇位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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