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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程如深渊,我却姓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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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程暖熟知程暖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除了喝酒,程凉还喜欢画画。

    程暖突然回忆起她七岁那年,程暖偷偷进姐姐的房间,发现她正趴在地上,躲在床后面小心翼翼的画水彩。见她闯入,程凉急忙把水彩藏在背后,慌乱之中弄脏了衣服和地板。

    当时她并不明白为什么她只是看到了她画画,姐姐就会那么惊慌失措。她很少会在程凉脸上看到如此慌张的表情,那让她隐约明白,这是个大事。

    所以她二话不说,冲出房间把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结果就是程凉被糊了一脸的水彩,和她的画一同被扔到了门外。

    从那以后,她几乎没再见过程凉画画,或者说,是程凉想尽办法没再让她见到过。

    程凉对她隐藏着很多秘密,包括喝酒,也是程暖偷偷发现的。

    酒一上来被倒了满杯,程暖就着白泡沫一饮而尽。她夹了个热气腾腾的饺子到嘴里,顿时解了酒劲儿。

    程凉淡淡的打量着她,终于开口:“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咀嚼的动作停顿了几秒,她喜怒形于色的外表很难瞒过程凉。程暖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被看出破绽。

    程暖咽下饺子,拿起空座位上的帆布包,从里面翻出一张裹着信封的文件递给程凉。

    程凉接过扫了一眼,问了句:“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程暖说。

    程凉打开一看,是户口簿上属于她的那页。她不明所以的盯着程暖,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

    程暖扬起一抹笑容,“放心,不是我偷来的。是妈主动让我交给你的。”

    程凉捏着户口页的手指紧了紧,对程暖的话半信半疑。

    紧接着,程暖又递给她一只精致的盒子,程凉打开一看,是一对翡翠耳环,和她送给姚依然的新婚礼物一模一样。

    程凉抬头看着程暖,眼中带着不解。

    “你快过生日了嘛,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礼物。”程暖解释道。

    这是程凉第一次收到程暖的礼物,她并不觉得惊喜,反而心中开始忐忑不安。

    “你这是做什么?”程凉问。

    “姐,对不起。”程暖低着头,小声对她说。

    程凉疑虑更甚,“为什么说对不起?”

    这是一次郑重其事的道歉,为程暖在儿时伤害姐姐的行为道歉,为一家人伤害姐姐的行为道歉。程暖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对不起,尽管她在12岁那年偷看过程凉的日记后,也没有对她说过一次对不起,因为她觉得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弥补。

    然而当她在宋清辉的激劝下看了程凉电脑里上了密码的文件时,她才明白,她一辈子也弥补不了了,说一万句对不起也弥补不了了。

    程暖给自己的杯子倒满酒,再次一饮而尽后,她深吸一口气,对程凉说:“姐,我要去德国了。”

    “去德国?”程凉被酒和程暖的话共同呛到,咳了几声。

    程暖要去德国的决定令她更加不明就里,使程凉把刚刚不明就里的道歉即刻抛到了脑后。

    程暖递给她一杯热水,“姐,你先别急。”

    “到底怎么回事儿?”程凉把她递来的水放到一边。

    程暖努力使自己变得镇定,在心里提了口气说:“学校有一个交换生的名额,爸帮我争取到了。”

    程凉并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因为这的确是程跃军会做出来的事。

    “这是好事,你干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程凉说。

    程暖笑了笑,在心里松了口气。

    “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实话说程凉心里有点生气,这么重要的事程暖现临走前才告诉她。但这种情绪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在某些重要的事情上,程暖还是会和她的父母深入探讨,至于她这个不亲不疏的姐姐,只有被通知的份。她早就习惯了。

    “那……”那到时候我就不去送你了。反正于艳和程跃军会殚精竭虑的送她离开。

    话已经到了嘴边,被程暖噎了回去,“你来送我吧姐,我只想你来送我。”

    “……”

    程凉送她离开的那天,两个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上,始终保持着沉默。

    程凉带着程暖送给她的耳环,程暖觉得自己的姐姐更美了。

    程暖按下车窗,把手伸向窗外,伸展五指,感受着风从指尖穿过的丝丝凉意。

    路边的杨树仍然是郁郁葱葱,随着汽车的疾驰,它们在眼前一个接一个的略过,像是并排站立的保安。

    柏林会有这样的树吗?程暖想。

    就算有,也不像辰州这样茂盛吧。德国的人口不似中国,树木也不会有中国这么繁花似锦吧。

    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姐姐,她得想想,首先去到那里该怎么生活。

    过安检之前,程暖朝进站口的位置不停张望,显然在期待什么人。

    不过期待最拿手的本事就是令人落空。直到航班信息在机场上空悠扬响起时,程暖才失落的垂下眼。

    “时间不早了,走吧。”程凉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20岁这一年,程暖踏上了一场终身难忘的旅程。

    坐在前往柏林的飞机上,程暖望着窗外渐行渐远的中国,哭的泪流满面。

    等哭够了,她翻了翻包,准备找出纸巾擦一擦她满脸的泪痕。当她无意翻到一张柏林的地图和一张银行卡时,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喷涌而出。

    那是程凉在临走前悄声放在她包里的。

    程暖把地图和银行卡小心翼翼的收起,换了一本日记出来。

    她在12岁那年偷走了程凉的日记,是用一把大锤子把程凉的抽屉砸了一个大窟窿得来的,原本是一个刁蛮的恶作剧,却成就了程暖挥之不去的悔恨。

    每当远行时,程暖都会贴身带着姐姐的日记,像是带着罪恶,又像是带着护身符。

    日记里的内容她几乎可以倒背如流,却还是会不时的翻看,就像是一遍遍重复她的罪行,生怕会忘记一分一厘。

    日记本的扉页上写着这样一句话,‘程如深渊,我却姓程。’

    程凉本不叫程凉的,她叫温晓凉,秋风飒爽含晓凉的晓凉,程暖想,总有一天,她该把姐姐的名字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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