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邹华1
程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靠近窗边的位置，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裹着厚厚的褐色棉衣坐在最明亮的一角，她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邹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丝毫没有意识到有来客到访。
直到有人走近，在她的书脊上印下一道阴影，她才缓缓抬起头来。
“小舟？”邹华摘下老花镜，略过陆明舟直接看向程凉，“呀，囡囡来啦，快坐！”
说着邹华起身，把碍事的陆明舟推到一边，走到程凉跟前对她热情的招呼着。
“奶奶好，我是程凉。”程凉礼貌的向邹华问好，嘴角挂着一抹生涩的笑意。
“好好好！”前段时间陆明舟就提起过，他要带一个女孩儿回来，邹华期待了很久。她虽然没见过程凉，但是她看着沉静淑女，很讨人喜欢。况且已经很久没有年轻的女孩踏进这个地方了，她十分欢喜。
邹华扫了一眼陆明舟手里大袋小袋的东西，拍拍程凉的手，“来就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应该的。”程凉笑着回答。
陆明舟其间没有插上一句话，就这样被冷落，他站在一边吃醋的撇撇嘴。今天是个阴天，屋里连带着阴冷无比，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空调，随后打断了二人，“奶，你怎么又不开空调？”
邹华没空搭理他，拉着程凉一顿寒暄。
陆明舟放下东西，去了一处杂物间，连箱子带炉子统统提溜出来，哭笑不得道：“奶，这屋子这么冷，你又舍不得用，反而把它扔杂物间！”
“哎呀，”邹华像一个被熟数落到不耐烦的小孩儿，对他埋怨道：“你一来就唠唠叨叨的，烦死了！”
“……”
转头对程凉换上一副笑容可掬的面容，邹华握着程凉的手，问她：“囡囡啊，你喜欢吃什么？奶奶给你做！”
程凉张嘴想客套两句，说些‘不用麻烦’之类的话，但邹华一下子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她高声喊了一句：“哎呀！我的鸭还在锅里！”
话音未落，邹华就急忙赶去了后院。
邹华个子不高，微胖，她虽然上了年纪，但走起路来还算利索，看着身体康健，精气神十足。
桌上扣着邹华看到一半的书，书名是《我从未如此眷恋人间》。
屋里回归了安静，陆明舟正蹲在一处捣鼓那只电暖炉，程凉无事可做，觉着让年迈的主人一个人张罗午饭不太礼貌，便自己跟着到了后厨。
一出屋子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肉香味。
邹华从后院拾掇了几根柴火，扭头时便见程凉跟来，“你怎么还跟来啦？这里没有燃气，一会儿要烧火，烟很大，身上会弄脏的。”
“没事的奶奶，我闲着也没事做。”
厨房是坐落于后院一角的灶台，两边围着两堵老旧的水泥砖墙，顶上只搁着一个钢板。为防风，更为防雨。
灶台上凹下去两口铁锅，一口很大位于中央，一口很小位于边缘，分别对应着两个烧火的锅底门。
程凉从没见过这些，邹华见她一脸新奇的样子，便笑着对她说：“一看你就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没见过这些吧？”
“没有。”程凉笑着摇摇头，顺势抱起一堆柴火跟随到灶台边。
“现在时代不同啦，做饭都用煤气、燃气。”邹华用下巴点了点面前的灶台，“这些啊，估计只有在乡下才能见着。”
程凉正想问为什么不换用燃气，就听她说：“我用灶用了一辈子，用习惯啦。那些个新奇的洋法，我也不会用。”
程凉不知道回应什么，她四处张望着她从没见过的小院落，院子另一端是几间屋子，最中间的那间是正堂，像是客厅，只有它敞着门。院子里一半种菜，一半种花，留着不宽不窄的过道。虽是冬日，但辰州的气候丝毫没有阻挡繁花的盛开，它们争奇斗艳的攀比着，洋洋洒洒的点缀着属于自己的地盘。
花丛中有一张石桌椅，桌上摆着精致的茶具和几本书，程凉眼睛一亮，对邹华说：“奶奶，我能去那儿看看吗？”
“当然，随便看随便坐。”
得到答复后，程凉小心翼翼的略过花丛，来到石桌跟前。
桌上的茶具古香古色，像是紫砂壶，是磨砂材质，程凉轻轻摸了摸，俯身凑近观摩它的纹路，觉得很有年代感。
这张圆石桌下只支了几根伸入土里的细木桩，桌的边缘被类似于自行车的轮胎包裹，似乎是为了避免被石头的凸起划伤。
她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感受着被鲜花包围的舒爽。
那一刻，她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老年生活该怎么度过。
首先要置办一个属于自己的花园，每天浇浇花种种菜，再养两只猫猫狗狗，配两只会下单的鸡鸭，在空地架一座浪漫的葡萄藤，夏天的时候就躲在里面乘凉，吃甜甜的葡萄。
到了冬天就在屋子里烧一个火炉，边煮茶边烤红薯吃。天气好的话还可以在院子里躺在摇椅上晒太阳。
想想就很美好。
可是要养什么颜色的小猫小狗呢？正琢磨的深入，脚下似乎传来一声软绵绵的猫叫声。
程凉低头一看，一只灰黑色条纹的喵咪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
程凉蹲下身，向小猫摊开双手，轻声说一句，“过来。”
小猫像是能听懂人话，它乖巧的进入漂亮姐姐的怀抱，享受着无比温暖的揉搓。
邹华见程凉笑了，似乎很喜欢这里，她高兴的说：“这里是不是还不错？”
程凉轻轻点了点头，不忘捋一捋猫咪肚子上的毛。
“这只猫啊，是我之前捡回来的。”邹华一边烧水，一边娓娓道来，“被捡回来的那天，它浑身脏兮兮的，缩着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瘦的像猴一样。”
被比喻成猴，小猫唰的扭头凝视着邹华。它那么可爱，破猴怎么能跟它相提并论？
邹华顾不上搭理它，继续对程凉说：“我给它取了名字，叫援朝。抗美援朝的援朝。”
还在对这个名字的由来有些疑惑，就听邹华解释到：“因为那晚，我梦到了我老伴儿，他正跟着家人抗美援朝呢。所以我就给它取名叫援朝。”
程凉并不意外，因为她在后院远远看到了正堂的墙上挂着一副黑白的遗像，她猜到了那应该是陆明舟的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