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等他回家
程凉回了清水苑的公寓，家门是密码锁，不需要钥匙。陆明舟之前又对她交代过密码，她在门锁上输入1023，刷的一声，门开了。
她打开客厅的灯，走近沙发时，茶几一边的地面上盖了一块灰蓝色的地毯，崭新崭新的，绒毛质地，踩上去很舒服。她坐在地毯上享受了好久，才去浴室洗了个澡。
时间过了八点，程凉点了份外卖，将几道荤素得当的菜一一放进盘子里，在茶几上摆好，然后静静的等待陆明舟回家。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漫长，程凉缩在沙发里画了张画，画中是程暖对她‘英雄救美’的场面，她记得很清楚，记者的嘴脸，扯着脖子看热闹的路人，以及背后的建筑都一一呈现在她的笔下，甚至连程暖凌乱的发丝都在画中飞扬了起来。
画到一半，程凉打了个哈欠，握着笔的手轻拍了拍嘴巴。困意袭来，程凉倒头躺在了沙发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陆明舟做完手术时已经过了十一点，他没有第一时间换衣服，而是靠在换衣柜的地面上静坐了很久。
地面是灰色的花岗岩，冰冰凉凉的，背后的衣柜也是冷冰冰的，他只穿着薄薄的手术衣，明明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外物介质传来的温度，但陆明舟似乎麻木了，他一动不动的闭着眼。
和他一同下了手术的同事已经收拾好，准备回家休息。所有参与这场手术的医生和护士都元气大伤，累的无精打采。
路过陆明舟时，李伟顿了顿步子，他打着哈欠对他说：“明舟，怎么还在这儿坐着？还不快回家睡觉。”
陆明舟差一点就坐着睡着了，他抬头对李伟眯瞪着眼睛，“哦，这就准备走。”
陆明舟双手撑地，趔趄了一下没起来。李伟对他伸了只手，陆明舟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子，背靠在换衣柜上。
李伟对他笑笑，“累着了吧。这次手术你功劳最大，朝你这个敬业的架势，恐怕明年就能升主治。”
陆明舟没在意，他对李伟说：“师兄，你开车了吗？能不能捎我回去。”
“……”
如愿坐上了李伟的车，眼看他就要睡在副驾驶，李伟扭头叫一声：“嘿，撑一撑，回去睡。”
“哦。”陆明舟摆正脑袋吸了吸鼻子，挤着眼睛望着眼前漆黑的夜。
为了让他提起精神，李伟跟他闲聊，“明舟，你听说了吗？咱们学校出了件大事。”
“什么大事？”陆明舟无精打采的应答一句。
“还是小杨跟我说的，”李伟继续，“今天校庆，信工院有个女生把她导师猥亵她的事情对着全校师生曝光了出来，都上新闻了。”
陆明舟本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但是听到信工院三个字，他不自觉提起了精神，掏出手机看了看。
湘南大学的贴吧首页，流转着一段无声的动图，陆明舟点了进去。
比起录音，在操场上，孟仪堂试图攻击程凉的这段视频更加直观。
一个瘦弱的身躯挺直了脊背，站在所有人面前，独自面对暴力和危险。
看到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的撞击了一下，陆明舟全然没了困意。
李伟口中曝光导师猥亵的女生不是别人，正是程凉。一整天下来，他大概是整个学校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吧。
还扬言要站在她身后。陆明舟自责的皱紧了眉头。
程凉有很多事情都没有对他讲，尽管她在万般艰难中作出最后的决定时，也只问了他一句，会不会在意。
那个时候，她一定很无助吧。
如果当时他能多问一句，如果他能对她多关注一些，也不会当下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知道这一切。
陆明舟坐直身子，即刻给程凉拨去一通电话，无人接听，转到首页，这才看到程凉一早发来的信息，他才安心了些。
她就在家等他。
下了车一路冲回家，打开门，客厅亮着灯，却没看到她的人，陆明舟站在玄关，朝里唤了一声，“程凉？”
没有人回应。
他四周望了望，最后在沙发上看到了熟睡的程凉，他扶着门用力舒了口气。
陆明舟轻声关好门，换了拖鞋，顺便把客厅的灯调成暗档。
茶几上摆着几道精致的菜肴，糖醋排骨，番茄炒蛋，青椒肉丝，土豆丝，和两碗米饭。
碗壁已经凉透了，饭菜都是满满当当的，程凉似乎没有动过。
她穿着淡蓝色的睡衣，侧着身子蜷缩成一团，两手紧紧抱着画板。梦里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好的事物，程凉微微皱着眉头，嘴巴微张着。
陆明舟用手摸了摸她的眉心，试图抚平她在梦中的不安。
程凉很瘦，瘦的缩成一团也填不满沙发的宽度，她的样子像一只在森林里受伤的小鹿，孤身一人躺在冰天雪地，可怜巴巴的。
这与她醒着时所表现出的精明冷漠截然不同，在梦里，她像在寻求一种近乎疯狂的期许。
陆明舟脱掉外套放在地上，俯身躺在程凉一侧，从她身后将她轻柔的包裹在怀里，胸膛紧紧的贴着她的后背。
程凉的头发还没干透，散发着山茶花的清香，她用了他为她新买的洗发水。陆明舟闭着眼睛轻柔的蹭了蹭她的脖子，疯狂吸食着她身上的味道。
伴随着程凉均匀的呼吸，陆明舟慢慢入睡。
似乎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温度，程凉渐渐醒来，身前搭着一只青筋微起的手臂，她先是愣了两秒，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
身周满是陆明舟的味道，不过消毒水的味道比烟味要重一些，很有安全感。耳边是陆明舟呼吸的热气，让人觉得痒痒的，程凉动了动身体。
陆明舟跟着动了动胳膊，换了个姿势抱她。
“你回来了？”程凉小声问他。
“嗯。”陆明舟咕噜了一声，鼻子在她耳朵上蹭了蹭。
“吃饭了吗？”程凉问。
“没有。”
“那我帮你热一热饭菜。”说着程凉就要起身，被陆明舟圈住，他顺势把另一只手垫在她的脑袋下。
“再睡一会儿。”陆明舟说。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沉沉的，带着沙哑。
他的呼吸声很浅，程凉知道他没有睡着。
“手术顺利吗？”程凉问。
“顺利。”
“是不是很累？”
“嗯。”
程凉没再说话，静静的枕着他的手臂。头顶的光变的暗了许多，十分适合睡觉。
被陆明舟抱在怀里，白天里的情绪神奇般的统统被净化掉，程凉觉得这一刻无比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