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信我一次
手机突然一震，屏幕上显示一串号码，程凉拔掉充电线，接起电话。
“怎么了暖暖。”
“呜呜……姐，你快来救我……”电话那头传来程暖焦急的哭声。
心里咯噔一声，程凉从靠椅上直起身体，“先别哭，告诉我你在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闻言陆明舟扭头看了一眼。
电话那端很吵，有车的鸣笛声，也有小商贩的吆喝。
“我在，我在城西南路，我的腿被人打伤了，我好疼……呜呜……姐你快来……”
“怎么回事儿？”程凉问。
程暖支支吾吾不肯回答，程凉又问：“伤到哪个部位了，能不能走路？”
“不能走路了……好疼……”
程凉有片刻的呆滞。
不知不觉中，左手将衣服攥出几道褶皱，衣服从缝隙中跑出一根白毛，被空调口的风吹的不见了踪影。
程凉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对程暖说：“别怕，先找一个地方坐下来，姐姐马上去接你。”
“……”
挂断电话，程凉一言不发，盯着前方的路出神。
“你妹妹怎么了？”陆明舟转头问她。
“陆医生，”程凉说，“下个路口，放我下来吧。我妹妹出事了，我要去城西南路。”
程凉说话间，陆明舟打了左转向，经过一道分车带转了弯，“我送你去。”
“城西南路挺远的，恐怕会耽误你晚上的手术。”
“时间来的及，放心。”
一来一回后，车里又回归了宁静。
程凉神色有点僵硬，陆明舟看她一眼，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陆明舟。”
“嗯？”
“你这样我还不清的。”
陆明舟苦笑一声，“我没想让你还我什么。”
天被泼了墨似得漆黑，路边的树上亮起一串五颜六色的彩灯，一闪一闪的。
辰州的道路很宽阔，比洛安宽上足足两倍。陆明舟车开的很稳，始终匀速前进，一路畅通无阻。
看着路边疾驰而过的灌木，程凉对陆明舟说：“我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陆明舟回答。
“你不知道。”程凉反驳。
路遇红灯，陆明舟轻踩刹车，在人行道前停了下来。
车前陆陆续续走过不少行人，机动车的红灯时间很长，足以使行人缓慢通行。
甚至有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在斑马线上转了好几个圈。其中有个人的模样，程凉看清楚了，是孟晚。她和她的狐朋狗友径直走进了一家酒吧。
程凉只瞟了一下，便移开眼看着红灯。
只剩10秒了。这10秒等待可真漫长，程凉想。
她可以在这10秒钟做很多事，例如，吃一颗药，没有水也能吞下去，很快的。再例如，向陆明舟坦白一件事，一句话的事，也很快的。
然而她一件都没有付诸实施。她忍着内心的暗流，默默数了10下。
10次数字的煎熬后，红灯开始闪烁，总算变成了黄灯。
就在她准备长叹一口气时，陆明舟低沉的声音响起：“程凉，信我一次，别甩开我。”
在车子发动的那一瞬间，程凉又听到了心里那个家伙疯了一样的四处撞墙。
曾经有一个家伙在她的内心扎了根，它洋洋得意的占据着她的身体，洋洋得意的在她的耳边挑衅道：能活着就是我给她最大的殊荣，你不能妄想得到更多。
她可以无欲无求的一个人惶惶度日，但是无法接受在未来的某一天，陆明舟会知道她的全部，然后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我不想再和你这样的人有任何牵扯。’
这无疑是对她晦暗生活的又一种打击，她承担不起。
……
陆明舟车技很好，不出半小时，就到了城西南路街口。
这个地方是一条商业街，年轻人很多，到了晚上，小吃摊摆满道路两边，生意红火，来客络绎不绝。
不过有一个人却正和这里的纷繁热闹格格不入。程暖弯着腰坐在路边的墩子上，哭的泪眼模糊。
程凉打开车门，只顾着冲向程暖，没注意脚下有块石头，一下栽倒了地上。
听到动静，陆明舟焦急发问：“你怎么了？”
“没事。”程凉忽略脚腕的痛，站起来跑向程暖。
“姐姐！”
程暖向程凉伸出了双臂，程凉没有如她的愿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而是冷着脸，直接俯下身看她的腿。只见她的左小腿肿了一大块，一片黑压压的淤青，看着怪吓人的。
程暖撇着嘴收回手。
程凉抬起手，但没敢摸上去，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陆明舟紧跟着过来，面前这个女孩有些眼熟，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就是昨天给宋清辉写欠条的姑娘。陆明舟不禁感觉世界真小。
程暖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眼泪糊在眼睛里，要不细看，真没法和昨天那个精致可爱的靓妹联系到一起。
反而像一个刚从垃圾堆里跑出来的芭比娃娃。
见有外人，程暖没敢说出缘由，抹了把眼泪低着头小声啜泣。
辰州属南方，冬天并不像洛安那样冷的刺骨，但光着腿穿短裙的人屈指可数。
程暖穿着灰色毛衣，格子短裙，露出两截细长的腿。
程凉有点想发火。
不过她的样子可怜巴巴的，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程凉努力深呼吸，没再逼问下去，摸了摸她的头，软了语气说：“没事了，姐姐带你去医院。”
面对姐姐的软言细语，程暖有点受宠若惊。她已经准备好了程凉的冷声批评，其实姐姐和妈妈很像，程凉很少会用这样的语气对她说话。
程凉搀扶着程暖去了车的后座。
程暖看陆明舟不像是普通的司机，如果放到往常，她一定会对程凉打破砂锅问到底，问问她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毕竟她从没见过姐姐跟哪个异形有过来往。不够现在她的确是没什么心情，腿实在是太疼了，骨子里钻出来的疼。
到医院时刚过八点，陆明舟的手术还有半小时开始，他没多余的时间耽搁，对程凉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离没走几步，程凉叫住了他，陆明舟停下脚步。
程凉凑到他跟前说了声谢谢，陆明舟嗯了一声，等在原地。他觉得程凉还有话要对他说。
“手术要多久？”程凉问。
“两三个小时吧。”陆明舟回答。
程凉点点头，说：“今天的人情，我会还你。”
陆明舟凑近半步，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得逞，轻声问她：“这次你想怎么还？”
程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后就移开了眼睛。
陆明舟没再说什么，对她笑了一下就离开了。
程凉望着他匆匆跑远的背影，心里一阵悸动。陆明舟从赶飞机到现在，只吃了一个干巴巴的面包，如果不是因为她，他完全可以回家一趟，舒舒服服的洗个澡，吃顿晚饭，再上手术台。
程凉想，她不能再这样亏欠下去，因为她开始觉得心安理得了。这不是一个好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