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一张画
又是一气呵成的翻出围墙,程凉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背后靠着墙。
陆明舟亦是坐在她旁边。
“你学校还挺大的。”陆明舟轻喘着气说。
“十一中是初高中并校,我初中高中都是在这儿读的,所以会比一般的高中大一些。”程凉回答后顿了顿,她又补充一句,“所以逃跑起来会更困难。”
陆明舟从一旁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啤酒打开,拉环一开发出砰的一声,他把酒递给了程凉。
程凉接过,说了声谢谢。
她猛的仰头喝了半瓶,跑得太急,的确是渴了。
陆明舟从身上掏出烟来点了一根,仰头望着高处的路灯。
他有一只腿弯着,夹烟的那只手臂搭在膝盖上,动作随意散漫。
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神色忧郁又迷人。
今天要是带了画本就好了,程凉想。
程凉摇了摇手里的酒瓶,问他:“你不喝吗?”
陆明舟摇摇头,“我一会儿要开车。”
那只塑料袋已经被陆明舟拿到了二人中间,里面还有三四罐酒的样子,其中混着瓶矿泉水。
程凉嘴巴一抿,好像明白了吃过饭后陆明舟短暂消失的缘由。
她放下酒,打开怀里那只盒子。
里面只装着一只玻璃瓶,和一张卡片。
那是一只很精美的玻璃瓶,是透明的,瓶口系着粉色的丝带,里面放着五颜六色的纸条,摇晃起来会发出低沉的碰撞声。
而那张卡片,只是一张画了图案的白纸,已经发黄了,和那只精美的玻璃瓶比起来显得格格不入。
程凉把那张卡片拿出来,把玻璃瓶放好。
卡片上画着一栋残破的大楼,没有颜色,只有尖锐的轮廓和潦草的破败感,从背后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凸起,甚至还有被画笔刺破的痕迹。
“这是你画的?”陆明舟问她。
“嗯。”程凉把剩余半瓶酒喝进肚里,又重新开了一瓶。
程凉有意把画挪向他,陆明舟接过,仔细看了看。
他问她:“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身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程凉掏出一看,上面是一串133开头的号码,底下备注着(洛安市)。
眉头不自觉的皱紧,铃声持续的响着,响的很大声,程凉看着那串号码不为所动。
陆明舟问她:“你怎么不接?”
“可能是骚扰电话吧。”程凉挂掉了。
不出一会儿,这串号码又打了过来,无奈之下,程凉起身走远几步,接起。
“你长本事了是吧?都来了洛安不知道先回趟家吗!?”还没等程凉开口,听筒那边就传来了尖锐的指责,光是听声音,程凉就能想象到于艳那张刻薄的脸。
程凉淡然反问她,“你想通了?同意把户口本还给我了?”
“你还想着迁户口!你想都不要想!”
“好啊,”程凉说:“那在你同意之前,我想我们很难见面。”
“你以为老子想见你吗,要不是你还有点用,我巴不得你死在外面!”
那个‘死’字被于艳说的很重,像是暗含着一种处心积虑的咒怨。
程凉闭了闭眼,准备挂掉电话,听筒那端貌似早已预判到她的动作,赶在她前面说:“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家来!否则你那些东西我一件不留的扔掉!不信你就试试看!”
话音一落,听筒传出嘟嘟的声音,程凉看着那通被挂断的电话无奈的低了低头。
这是她的母亲,亲生母亲,人人口中最亲的人。
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刺耳的警报,三秒长声,间隔一秒,循环往复。
那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学校紧邻着消防站,上中学时几乎每天都会听到消防警铃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哪里又失了火,程凉想。
警铃声音愈加尖锐,直到消防车经过她疾驰而去,空气才逐渐归于宁静。
陆明舟仍靠在墙上抽烟,路灯的光很暗,他始终看着一处出神。
程凉走到他跟前说:“陆医生,很晚了,我想,我该回家了。”
这话说出来感觉怪怪的,与她刚才的通话联系起来,不记内容的话,有点像是她的父母对女儿深夜未归这件事情感到担忧,催促她回家的感觉。
陆明舟嗯了一声,“用我送你吗?”
程凉摇摇头,“我家离这里挺远的,我自己叫车就行。”
陆明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点头。
程凉已经穿好了外套,跨上了包。
陆明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辰州?”
“明天。”程凉回答他,“明天下午的航班。”
陆明舟又点点头。
“那我先走了。”
“好。”
程凉拿好东西离开了,半分钟后,她突然停住了步子,陆明舟仍在原地,她叫了他一声:“陆医生。”
“嗯?”
“生日快乐。”程凉对陆明舟笑了一下,笑的很淡。
他们隔着几米远,陆明舟站在路灯下,倚着灯杆,对程凉扬了扬嘴角,“新年快乐,程小姐。”
天边发出一声悠远的鸣叫,抬头看去,是一朵绚烂的烟花,很美,转瞬即逝。
他站在光里,而她只身于黑暗中,那声烟花,像是在警示她。
光明与黑暗没有交界,那道模糊的边缘,她越不过。
程凉离开了,陆明舟在原地站了许久,他望着那道围墙深深一笑,像是透过它证实了什么,结果令他很满意。
他把车开下路沿,准备回酒店。
车窗突然被人用力敲了敲,陆明舟扫了眼车里,确定空车牌没有被立起。
他摇下车窗,想了一下,对那人说:“我不接单了,不好意思。”
“能不能麻烦你,送我去一下城北?”女人一副着急忙慌的样子,她双手扒着车窗对陆明舟说:“我的钱都花光了,所有的师傅都不肯拉我,求求你行行好,送我一趟成不成?我母亲走丢了,我找了她一整天呜呜呜……”
女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年纪看着不到四十,穿着普通,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已经显现了岁月的痕迹。陆明舟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