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流泪鸡公煲……
程凉抿抿嘴，表示不予置评，“你别看环境简陋，味道很不错的。”
“哦，真的吗？”
“当然，我吃了很多年的。”程凉放下筷子，想到了什么，又问他：“你能吃辣椒吗？”
陆明舟点点头，“可以。”
程凉伸手把调好的蘸碟递给他，陆明舟有点受宠若惊，他迟疑了几秒才接过，放到面前，说了声谢谢。
程凉准备再给自己调一碗。他对陆明舟说：“尝尝看，很好吃的。”
“嗯。”
陆明舟夹了块肉，在碟中蘸了两下，放进嘴里嚼了嚼，惊喜的点点头。“好吃。”
得到回应，程凉满意的抿抿嘴。
她夹了一块土豆，在嘴边吹了吹，一口吃进去。
土豆被炖的很软糯，入口即化，口感绵密。
这个味道她想念了八年，本想着在这一刻会圆满到热泪盈眶。
然而并没有。
有很多支离破碎的回忆伴随着这个味道一同进入了她的味蕾。
在上中学的时候，晚上不想上自习，她就会偷跑出来到这家店安静的吃一顿晚饭。
老板是一个很和善的人，看她总是一个人，他在不忙的时候也会陪她一起吃一点，说说话。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老板变老了，也不认得她了。
咀嚼的动作逐渐放慢，程凉放下筷子，眼神黯淡了下来。
正当陆明舟正在组织语言想着怎样描述面前的美味时，对面的人却没了进食的心思，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问她：“怎么了？不好吃吗？”
程凉摇摇头，“不是的，和从前的味道一模一样。”
“那怎么了？”
程凉叹了口气。
“从前上中学的时候，我最喜欢吃这家店了。”程凉盯着锅里一片菜叶说，“我有很多年没再吃过，本以为我会非常非常怀念它的味道，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口味变刁钻了，我居然不太喜欢了。”
那个味道带给她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就像是突然被迫回到一个场景，那个场景的氛围、气味、温度、人群甚至连下过雨后泥土里的气息都顿时回到了身体里。
但又不完全是当年的心境，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内心掺杂着几分已然重生的有惊无险。
这两种心情莫名结合成一种晦暗不明的阴霾，堵在胸口挥之不去。
“那你想哭吗？”陆明舟问。
“啊？”程凉疑惑的抬头。
“如果想哭，那它的名字起的可真棒。”他的语气很轻快，听起来有一丝幸灾乐祸。
陆明舟看了眼一旁的菜单，程凉顺着看去，封面印着几个明晃晃的大字，‘流泪鸡公煲。’
那股隐隐的黯然神伤忽然不见了踪影。
程凉哭笑不得的揉了揉太阳穴，陆明舟如无其事的大口吃起来。
“陆医生。”
“嗯？”
“你有的时候……真的很……”
“很什么？”
程凉挑了挑眉。此刻她只怪自己读书太少，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既能形容他的毒舌，又不显得他太刻薄。
程凉吃的不多，陆明舟倒是很有胃口，吃到最后只剩下一锅汤汁。
晚饭结束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程凉去买单，陆明舟没有阻拦，她结了账后，陆明舟就不见了。
程凉隐约记得陆明舟对她对了句什么，但当时她在和老板对话，正好背对着他，也就没留意。
离开餐馆，程凉站在静默的街边，对着那辆绿色出租车出了半刻的神。
她转身去了马路对面，那是洛安十一中的后门。径直前行，是一道破旧的围墙，直直延绵到拐角处。
程凉走近比划了一下，拐角另一端的围墙加高了很多，比她还要高上几公分。
围墙中间有一道清晰的分界线，下部残破，上部崭新。
程凉双手环胸盯着这道墙，歪着头啧了一声。
看来后继不少学生和她一样，从这里钻空子翻进翻出，后来被学校发现，加高制止了。
她把包卸下扔到地上，借着微弱的路灯，她发觉了几个凹凸不平的砖块。
她用手摁了摁，相当结实。这就难不倒她了。
程凉后退一步，将右腿伸向一个离地面最近的凸砖上，一手扒着墙顶，一手伸进一个浅显的洞。
正准备发力，耳边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你干什么呢？”
她被吓了一跳，手上忽然没了力道，从墙顶滑落，她啊了一声就要摔倒在地，好在陆明舟出手抵住她的脊背，才让她没有那么狼狈。
他的手很大，很有力量，隔着厚厚的衣物她也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她感觉自己心跳的快了一些，不知道是被吓到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程凉拍拍胸脯，意图使它冷静下来。
“你没事吧？”陆明舟扶着她，脸上带着几分歉意，但是笑着的，像是幸灾乐祸的笑。
他另一只手上挂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听啤酒。
程凉站稳身体，甩开他的手退后半步，斜他一眼低声埋怨道：“你走路没声音的吗？”
“明明是你注意力太集中了。”陆明舟看了看面前的围墙，问她：“你想溜进学校？”
程凉不置可否的挑挑眉，陆明舟又问：“为什么不走正门？”
“又不是去做什么光彩的事，走正门不方便。”程凉说。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准备再尝试一次。
陆明舟转了转眼睛，“所以你把晚饭约在中学附近，是为了方便半夜行动？”
程凉嘴角一抽，手上的动作一停，“大概是吧。”
陆明舟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程凉扭头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我自己可以。”
话音未落，程凉一个矫健的攀登，伸腿，转身，翻越围墙。
陆明舟站在原处，仰头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像一个女侠。
陆明舟紧跟着翻过，程凉正淡定的立在一处环着胸，看着他。
陆明舟拍拍身上的灰，问她：“你在等我？”
“我想这么有趣的事，你会跟来。”程凉笃定道。
陆明舟走近几步，对她上下打量一番，“身手不错，看来你以前是惯犯。”
程凉抬眼，“你也不差。”
围墙的另一侧是一片荒地，地上升满了杂草。没有灯光，很暗。
程凉在前，陆明舟在后，后者问前者：“你还没告诉我你进学校要做什么。”
程凉停住步子，似是在找方向。她转身时，狠狠撞进一个坚实的胸膛，她‘嘶’了一声捂住头，他则是闷哼了一声捂住胸口。
“你没事吧？”陆明舟问她。
“哦，没事。”
程凉抬头揉了揉脑袋，她的眼睛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明亮，圆圆的，像小鹿一样。
只看程凉的脸，那是一张不带任何攻击性的脸，虽算不上多美，但如果一直安安静静的，会让人觉得她是个温婉柔和的人。
程凉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哎，陆医生？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直到一束白光照过来，陆明舟才回过神来。
“啊？你说什么？”陆明舟眨眨眼，喉咙滚动了一下。
他的样子看着有些僵硬。
程凉对他轻笑一声，“你紧张什么？我又不是杀人放火，就是找样东西而已。”
陆明舟哦了一声，食指背蹭了蹭鼻尖，试图掩饰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