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烫伤
菜肴很精致，用的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昂贵食材，程凉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她可顾不得盘子是什么珍稀物种，给自己夹了满满一碗，持续往嘴里送。
陆明舟倒是没什么胃口，室内很闷，他想出去抽支烟。
过了不久，新娘已经换好了礼服，是套深蓝色的，她和李时允端着酒杯，一桌桌的敬酒。他们身后跟着双方父母。
程凉吃了个八分饱，眼看人就要走来，她打算先撤。
饭菜还在持续上，有个年纪小的服务员步履缓慢的走来，面目有些狰狞，她端着一个很大的瓷白汤碗，走近程凉这桌。
当她走到陆明舟身边时，已然对碗壁的忍耐程度到了极限，这汤太烫了。
陆明舟背对着服务员，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程凉扔下筷子，眼疾手快，把他往外一推，羹汤瞬间洒满了她的右手，手上冒着热气，还零星挂着几片香菜。
她下意识‘嘶’了一声，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只是张了张嘴。
服务员眼看闯下大祸，瞬时有些腿软，她连忙压低声音对二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陆明舟瞥了服务员一眼，回头看着程凉一时不知所措。
谁知程凉对他笑了一下，说：“陆医生，你的人情，我还了。”
陆明舟没有说话，抓起程凉的手腕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他把她烫到通红的手放到水龙头下，并把龙头开到最大，直到冰凉的水覆盖整只手时，程凉才觉着疼痛舒缓了些。
“谁让你这么自作主张？”陆明舟居高临下凝视着她，眼里带着怒意。
程凉努努嘴，“别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为了你。”
陆明舟说：“你这份人情，我不接受。”
程凉说：“接不接受是你的事，反正你我两清了。”
她的手细长，指节分明，原本白皙的手，在凉水的冲刷下变得通红。手腕上有一圈指印，泛着紫色。
陆明舟看着那圈指印，眼神里透着寒意。那是张俊干的。
“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瓜葛？”陆明舟问。
“对。”程凉毫不迟疑。
近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抬头一看，是今天的新郎。
李时允长相斯文，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很高，比陆明舟还要高上两公分，穿着西装显得很精神，就是太瘦了，有点撑不起来。程凉感觉，他变了很多，具体哪里变了她说不上来。
“程凉，好久不见。”李时允说。
“好久不见。”程凉回复他，语气淡淡的。
程凉关掉龙头，把手背过去。
李时允眼神下移，“你手被烫到了？”
他微微皱眉，眼神里带着紧张。
“不要紧的。”程凉回答。
陆明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往前半步，对上李时允的双眼。
“这位是？”李时允问。
程凉紧挨着陆明舟，从袖子里伸出左手，牵住他垂着的手，并往外伸了伸，确保李时允可以看到。
当手掌钻进一只冰凉的手时，陆明舟心里掀起一阵荡漾，当他看到程凉对李时允皮笑肉不笑时，他清楚了自己的作用。
陆明舟眉角一挑，有意松开，却被程凉紧紧抓住。
程凉扭头对他眨眨眼，似是在向他传达什么。
陆明舟低头对她奸笑一下，随即对李时允说：“李先生你好，我是陆明舟。”
“哦，原来是陆先生。”李时允有点尴尬。
“听说你和程凉是同学？”陆明舟问他。
语气很自然，就像是对他和程凉的过往了如指掌。
李时允尴尬的笑笑，“嗯，对。”
“我经常听程凉讲起你们学生时代的事情呢。”
程凉不明所以的瞅他一眼，脸上仍挂着笑容。
“啊，是吗。”李时允微微低了低头。
气氛有些微妙。
程凉对李时允说：“时允，你以后，要好好对待依然，她为你付出了很多。”
李时允忙不迭的点点头，“我知道的。”
他简单洗了个手，对二人点点头，匆匆离开洗手池。
程凉松了口气，连忙抽出手，继续打开龙头冲凉。
刚开始不觉得，现在右手变得发烫，她觉得很不舒服。
手里又变得空荡荡的，陆明舟深吸一口气，靠在洗手池边，环着胸。
他安静的盯着程凉，似乎在等待她说点什么。
然而她沉默了很久，始终维持着手上的动作。
陆明舟只好开口：“你和他……有过什么关系？”
程凉冷淡回答：“关你什么事。”
“你怎么这样，”陆明舟换了个姿势站立，“程凉，我刚帮了你。”
他的声音不大，程凉从中听出了一丝委屈。
程凉关掉龙头，空间变的安静了许多，但仍可以听到外面传来的喧闹。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渍，把手擦干，然后对他说：“大不了我再还你一次就是了。”
“还我什么，人情吗？我可不要了。”
“那你要什么？”程凉问他。
陆明舟握着她的手腕，从洗手区离开，径直往会场出口走去。
“喂！去哪？”他的步子很快，她有点跟不上。
“去买药。”陆明舟回答。
“……”
华阳酒楼斜对面有一家药店，陆明舟来时就注意到了，守着药店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陆明舟向她注明了药名，女孩从玻璃柜取了两盒药，一盒烫伤膏，一盒消炎药。
在收银台前，眼看他要掏口袋，程凉眼疾手快比他提前支付了费用。
陆明舟扶额叹了口气。
陆明舟一边拆包装，一边对她说：“伸手。”
程凉从他手中夺过，“我自己可以。”
药店一进门的右手边有一张双人沙发，程凉走去坐下，拧开烫伤膏挤出一坨到手上。
眼看她就要用另一只手暴力涂膜，陆明舟急忙拦住她的胳膊，“我说程小姐，你能不能有点常识？”
程凉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涂个药需要什么常识？
只见陆明舟手里拿着几根棉棒，握着她的指尖，将那坨药膏轻柔的摊开。
程凉手背被烫的发麻，药膏凉凉的，融化在手上很舒服。陆明舟动作很轻柔，他的手热热的，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手背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她看的出神。
直到被上好了药，手被陆明舟松开，她才回过神来。
“疼不疼？”陆明舟仍蹲在她面前，抬头问道。
程凉摇摇头，“不疼。”
语气缓和了很多，像好不容易被顺了毛的猫咪，陆明舟很受用。
他抬起手到她的头顶，僵持了片刻又慢慢垂下。